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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第二十七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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游素默了一会儿,终是点头道:“尊者的佛珠是我捡到的。”随之想到有天夜里,似乎有人为自己清除过蟾毒,略有些迟疑地问钵多罗,“不知游素体内的蟾毒,可是尊者施手清除的?”
钵多罗淡淡笑道:“道长是好人,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怎能袖手旁观。”
游素一听,立刻抬手对着钵多罗施了一礼,由衷说道:“……多谢尊者。”
那夜若非有人替他清除了蟾毒,怕是再多的九转还魂丹,也救不了他的性命。
钵多罗摇摇头,神色略微有些担忧:“可是我并未清除你全部的蟾毒,道长怕是吃了不少苦头。”
游素低下头,其实他知道那蟾毒来得凶猛,钵多罗出手施救已救回了他大半条命,已实属不易,他自是不敢再多奢求。
只要能到须弥山下……半死不活,就半死不活吧……
钵多罗见他神色黯淡地沉默了下去,不太清楚游素心底想的什么,便从怀中取出一物放在游素面前:“这是我从雪蟾精体内取出的铜钱,想必道长是想用此来替小爵爷驱除浊气,现在物归原主。”
游素诧异地抬起头来:“尊者是如何得到的?”
肩上的法华也动了动,淡金色的眸子不解地望着钵多罗,钵多罗淡笑着说:“三言两语也说不清楚,不过我想告诉道长,从今往后,雪蟾精不会再伤害一个无辜的人,望道长慈悲为怀,勿要再追究此事了。”
游素皱起眉头,将铜钱握进手心,他略微思忖道:“这事并非我一言便能下定结论,雪蟾精毕竟白白害了这么多人性命,城中怨气不散,雪蟾精的妖气又使厄纠结不去,挲迦耶城现下乌烟瘴气,都是因为他,我游素人轻言微,并不能起到什么作用。”
钵多罗默了一会儿,片刻才缓缓说道:“我知道,所以我想知道受害人所葬何处,择日为所有逝去的人念经超度,至于活着的人……”
游素见他略微有些犹豫,暗叹一声,接过话来:“相爷早已安顿好受害人的亲人遗孤,尊者无须多虑。”
钵多罗松了一口气,道:“如此,我定竭尽所能,将城中的怨气和厄一概清除。”
游素虽然不知道钵多罗为何要帮那凶残的雪蟾精,但见钵多罗信誓旦旦,不像是诳人,更何况钵多罗本是佛界尊者,更是严守清规之人,应该不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
思索了一会儿,便道:“待我将受害人所葬何地查清楚以后,再告于尊者,只是,不知到时该去哪里寻找尊者?”
钵多罗想了想,道:“若你查清之后,便来相府荒院寻我。”
游素有些诧异:“原来尊者一直就在相府?难怪那晚会出手相救。”
钵多罗垂首摇头道:“只可惜我并没有多大的能力……”语气里,带着一股落寞之意。
游素见钵多罗神色有异,便不再多言此事,只是回想起很久以前,听闻钵多罗尊者曾使阿修罗城不肯开放的莲花,三日绽放,不由一阵感叹:“总之,若能清除怨气和厄,尊者已是为挲迦耶城的百姓造福了。”
“我一定尽力。”钵多罗点头说道。
两人相视一笑,颇有些一见如故的感觉。
此事已打算好,钵多罗想起方才推门时,游素的反应似乎有些过头,迟疑了一下,还是问出了口:“道长方才见是我推门,很是诧异,不知道长是将我当做了谁?为何要以桃木剑相刺?”
难道,相府里又有什么妖怪?
游素的脸色变了变,他略微抱歉地对钵多罗抬了抬手,低声道:“方才是游素鲁莽,还请尊者莫要见怪。”
钵多罗见他不愿直说,便就此打住,可心底又想到一事,便猜测,难道是因为小爵爷岳长乐?
想到这里,又暗自摇了摇头。
岳长乐本是凡人,就算游素再恼他胡作非为,也不会气得拿桃木剑刺他吧?
除非……是岳长乐做了什么连游素这么冷清的人都无法容忍的事,以致游素方寸大乱。
只希望不管出了何事,都不要再节外生枝就好。
看了眼窗外的天色,钵多罗见已是时候不早了,起身正想告辞,却忽而听到门外一阵吵闹。
“两个胆大包天的狗奴才!青天白日的竟敢偷懒?!”
声音的主人正是那人尽皆知的纨绔子弟——
挲迦耶城小爵爷,岳长乐!
还未等钵多罗说什么,只见游素脸色剧变,当下抄起桃木剑冲到了门前,抬手僵硬地去关那房门。
钵多罗不方便现身,便纵身跃到了房梁之上,静观其变。
屋外的岳长乐似是见游素欲要关门,连忙从外将门抵住了,裹成粽子似的脑袋从门缝里露出来,看着仍旧十分滑稽,加之他一副嚣张跋扈的神情,生生遮了五官原本的英气。
“关什么关!没见本少爷来了吗?!”他冲着游素大吼道,瞪着游素的双目好似想将游素一口吞进腹中。
“这里不欢迎你们,请回。”游素冷清地说道,又将门往外推了推。
岳长乐连忙将脚插|进门缝中,盛气凌人地说:“你再关?再关!要是弄断了本少爷的腿,本少爷让你爬一辈子!”
“少爷,您就甭跟他费什么话了!这种人就是敬酒不吃吃罚酒,不知好歹!!”一直跟着岳长乐的小厮张随在后煽风点火道,“让小人把门踹开!直接把参汤全部灌给他得了!”
“去去,一边呆着去!”岳长乐横了一眼身后的张随,粽子似的头点了一下张随手里端着的东西,“你给我好生端着,要是洒了一滴,回头就给我把这块地舔干净!”
张随一听,面上微微有些扭曲,却还是连连答道:“是是,少爷说的是。”暗地里,钵多罗却看到他十分阴冷地横了游素一眼,只是岳长乐和游素都毫无察觉。
“咳咳,”岳长乐回过头来,看向一脸面无表情的游素,眼神有些发虚,他吞吞吐吐道:“上次戏弄你,害你大病一场确实是我不对,我现在正式向你道歉!那个……那事儿就那么过去了吧……对不起!”
此话一出,连房梁上的钵多罗都惊得差点没呆住,这纨绔子弟说了什么?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还是这纨绔改性子了!
岳长乐顿了一会儿,观察了下游素的表情,见他似乎没有发怒的迹象,便招了招手,将张随手里的参汤端过来抵在门上,继续道:“为表诚意,以后我天天亲自端来参汤给你补身子,这碗就是开始!现下你身子……身子这么虚,是得好好补补……”
岳长乐兀自说着,却没注意到游素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至于……昨晚的事……”待岳长乐说到此处之时,游素猛地将门一推,岳长乐一分神,参汤尽数倒在了胸前,当即岳长乐脸色也是大变。
“少爷!”张随一把扶住脸色阴沉的岳长乐,那碗参汤泼了岳长乐一身,碗已落在地上,摔得粉碎。
张随心知岳长乐现下肯定是火冒三丈,心底阴笑几声,便抬着头指着游素的鼻子骂道:“你别给脸不要脸!少爷大人不记小人过来给你送参汤补身子,你还蹬鼻子上脸了!想造反不是?”说着,走向前去,伸手就想推搡游素。
也不知游素哪里来那么大的火气,当下便将桃木剑指向张随,将张随的脸划了一道血口子。
张随一抹脸颊,见掌上是红色的血迹,惊恐地跑回岳长乐身边,拉着岳长乐大喊大叫:“少爷……少……少爷!他……他竟然拿剑指着我们!他肯定是想造反杀了我们!肯定……”
“你给我闭嘴!”
张随以为逮到把柄,本想添油加醋煽动岳长乐,却不想一脸阴晴不定的岳长乐竟是吼了自己一顿,当下便被吓得不敢吱声了。
气氛开始阴沉起来,都没有谁先出声。
游素看着岳长乐,岳长乐盯着游素,张随看了看自家少爷,又看了看游素。
半晌,至始至终都神情冷漠地看着主仆二人的游素,终于没有一丝温度地说道:“我不需要什么参汤,昨晚也没有发生任何事。小爵爷,今晚我就为你清除浊气,治好你的伤。三日之后,游素必定离开相府,再也不出现在小爵爷面前!”
游素说得十分坚定,岳长乐听完之后,不知怎的脸色比先前更为难看起来。
他一动不动地看着游素,那冰冷的目光好似想将游素就此看穿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儿,岳长乐才冷冷地出声:“好……今晚你就把我的病治好,从今往后咱们互不相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