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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第 45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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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余眼前是一片白色的天花板。
旁边坐着谈坤和一名警官。
见人醒来,谈坤松了一口气,问:“祝医生,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还好。”祝余咳了下菜说话,声音很哑很低。
谈坤说:“你是左腿腓骨中上端骨折,已经做完手术了。”
祝余记得楼藏月带路,那头牛驮着他下山,把他放到了公路上,然后怎么样了……好像有人找到了他们,把他……还有楼藏月带上了车。他记不太清楚,当时身体状况不太好。
祝余刚想问楼藏月呢,那个警官就问他:“那只长毛猫是不是你的?”
祝余愣了下点头。
警官说:“你那只猫我们一起带下来了,快到医院的时候,他翻到我们同事的一个钱包,叼着人家几百块钱走了,我们还说这猫要不要带去看看!现在也不知道去哪里了。”
祝余说:“他带走了多少钱,我补给你。”
应该是自己去宠物医院了。
警官摆摆手。
谈坤抓了下脸。
“你现在方便吗?我们做个笔录。”
“方便。”祝余想起那个人,问,“邢瑞元抓到了吗?”
谈坤说:“抓到了。该认的认了,该招的招了。他身上可不只虐杀动物那么简单。”
“嗯。”
祝余接下来跟两位警官做笔录。
做完笔录又睡了过去。
醒来时边上有个阿姨,阿姨介绍自己是警官给他请的护工。
护工阿姨很贴心,让祝余洗漱后,把饭菜端过来。
祝余看饭菜的品相就知道周知做的,估计护工也是楼藏月让谈坤帮他请的。
从他山上受伤那天,到今天已经是第三天,他查看手机,好几天不在,医院也没有乱套,几个人给他打过电话,闾仲良打得最多。
他不在,医院的事肯定是闾仲良安排的。
祝余给闾仲良拨回去,电话一接通就是那头如释重负的声音。闾仲良问:“祝院长,祝医生,你知不知道你还有一个宠物医院?”
祝余扶着额头笑了下:“抱歉,这几天有点事,忘了跟你们说了。”
“医院怎么样?”
“都挺好的。”
“可能接下来一两个月还要麻烦你们了。”
闾仲良问:“你怎么了?出事了吗?”
“没什么大事,就是腿骨折了。”
闾仲良深吸一气:“严重吗?在哪个医院?我现在就去看你。”
祝余说自己刚醒来,过两天吧。他简单说了下自己的情况,再三强调不是大事多休息就好,闾仲良才止住,让祝余好好休息,他们到时候来看看他。
楼藏月人是晚上来的,带着做好的晚餐。
他来之后就让护工阿姨走了。
楼藏月扶着祝余坐起来:“痛不痛?”
“还好。”
“肯定很痛,”楼藏月说,“要是疼痛转移就好了。”
祝余没说话,好一会儿又低声说了句:“不痛。”
楼藏月做了三菜一汤,分量满满的。祝余刚醒,在床上躺了一天,吃了几口就吃不下了,猫儿一样的。楼藏月又逼着他吃了几口才放过他。
祝余放下筷子,他端过祝余的碗筷扫荡着剩饭剩菜。
祝余诧异:“你还没吃饭?”
“没有。”他担心祝余,刚一变回来就去做饭,做了饭就带过来,没时间吃饭。
不过祝余吃过的饭更香。
祝余说:“以后不用这么着急。”
楼藏月问:“你除了腿骨折了,其他地方没问题吧?”
“没有。”
在山里有点失温,意识不清楚,现在都好了。
“你呢?”祝余问,“衣服掀开看看。”
楼藏月向门口瞟一眼:“不太好吧。”
祝余移开脸,过了一会儿,又转回来,稍显强硬地说:“撩起来。”
楼藏月放下筷子,磨磨蹭蹭地掀开上衣,腹部随意缠了一圈纱布,前面半圈都是血。
祝余立即呵道:“你不要命了!赶紧去挂急诊缝合。”
楼藏月满不在乎地放下衣服,把最后一点儿饭菜扒拉干净,说:“小伤,过几天自己就好了。”
“随你!”祝余冷冷地转过脸,楼藏月给他带了书。
书哗啦啦翻了两页,对楼藏月喊了一声:“现在就去!”
楼藏月差点让米饭卡了嗓子:“咳……咳……去,去。”收拾了饭菜,嘴一抹,走了。
刚出病房门,还留着半个身子在屋内,回头问祝余:“小鱼儿,你是不是担心我?”
祝余还未松开的眉头压得更低。
楼藏月回来,祝余还检查了下。
放下衣服,祝余问:“那些被抓的人怎么样了?”
“严肃处理啊,该判刑的判刑,该关的关,”楼藏月问,“你应该没想到过邢瑞元会参与在这里面吧。”
“……没有。”
一点儿迹象都没有,祝余想起楼藏月之前跟他说,他不喜欢邢瑞元,问:“你的动物的直觉在他身上蛮准。”
“一直都很准,”楼藏月说,“那家伙闻着味儿就不像是好人……可我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祝余抬眼。
楼藏月说:“好像漏了什么东西。”想去抓一抓,抓不到。
他说:“你这段时间不要乱跑。”万一真有什么,他还能挡在祝余前面。
祝余无奈地晃了晃腿,意思是他想跑也有心无力。
祝余看了会儿书就犯困了,他合上书说:“你回家吧。”
“我怎么会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
楼藏月扶着祝余躺下,掖好被子,关了灯,坐在椅子上。
祝余在黑漆漆的空间里侧了下头说:“你去床上睡吧。”
病床里有张陪护床,他嫌离祝余远,上次的老板椅坐着还挺舒服,又买了一个。
“不去,”楼藏月就坐在祝余边上,“靠你近点,你有事好叫我。”
祝余都不知道他睡桌了能有什么事,闭睛,睁眼,楼藏月问:“喝水,还是去卫生间?”
祝余叹道:“你变成猫吧,到床上来。”
楼藏月说过受伤了变回猫回复速度会快。楼藏月脸上一喜,去把门关紧了,窗帘拉好。
祝余:“……”
缅因猫爬进了祝余的被窝,他一往里爬,祝余就知道他要去哪里,一只手把猫捞上来:“你要是不好好睡,就躺回你的老板椅。”
楼藏月悻悻地,下面不让去,就躺在祝余的臂弯里,怕让祝余睡不好,晚上也没再挪位置。
一人一猫睡得安稳。
祝余早上是被胸口的动静唤醒的,像是什么东西在胸口按来按去,半睁着眼,看到那张椅子,想起床上还有个生物。
被子掀开一角,与楼藏月对视,被窝里的缅因猫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两个爪子按在他身上,按得起劲儿。
祝余不知是气还是无语,把缅因猫拎出来:“楼藏月,你三十岁了,还踩奶?”
“喵!”楼藏月又软又低地叫了一声,像是撒娇。
祝余丢开猫,缅因猫变成人:“还早,你再睡会儿,我去给你买早餐。”
要去金记买祝余喜欢吃的包子。
祝余转头,窗帘外的光还是淡淡的一层灰,天还没有完全亮。
他没睡够,闭上眼继续睡了。
买了包子,还买了些其他祝余可能喜欢吃的,楼藏月看祝余吃完,又回家给祝余做饭。
祝余说:“可以先吃医院的。”
楼藏月身上还有伤。
“那怎么行,有我在,咱们别将就。”
倒是他担心祝余:“你会无聊吗?”
祝余摇头,看书是他最喜欢的事之一。
楼藏月放心走了,回家做饭,中午又给祝余带了几本书,不全是专业书,什么散文、小说,摞起来有半人高。
中午依旧是祝余吃完,楼藏月吃他剩下的。祝余看不下去:“你能不能在家里吃完了再过来?”
楼藏月说,“在家里吃饭要耽误时间,到医院就会晚。”
吃个饭半个小时都要不了,祝余说:“我不急。”
“我急,”楼藏月说,“我很急,你都不知道我在小胡山里找不到你有多急,找到了你,不能把你带出去有多急。”
祝余刚吃完饭,这会儿没看书,就是很简单的几句话,他却不想听,听着有点沉重。
楼藏月回家炖了盅莲藕花生排骨汤,祝余就吃了两片莲藕和几颗花生,楼藏月很不满意,这样骨折怎么能好得起来。
他挑了两块排骨放在碗里,推到祝余面前:“排骨吃了吧。”周知炖汤很好喝,他还特意问了怎么炖排骨不柴不腻。
祝余说:“我吃够了。”
“再吃一点儿。”楼藏月就像看孙子辈的爷爷奶奶,祝余吃得再多也觉得不够。
祝余说:“不吃。”
楼藏月退而求其次,他把两块排骨吃了,盛出一碗汤给祝余:“那汤喝了。”
祝余说:“不想喝。”
楼藏月和祝余僵持了下,楼藏月先笑了:“你还说罗小佑还小不成熟很正常,我看你也和他差不多。”
祝余黑压压的眸子闪了下,楼藏月抿了半口汤在嘴里,倾身到祝余面前,托着他的后脑勺,嘴贴着嘴,渡了过去。
祝余脸立即红了,推开楼藏月,嘴里的汤汁吐也不是、咽也不是,喉间一动还是咽了下去,说:“你以为你在演偶像剧吗?”
偶像剧跟他比弱了,他明明是百十天没有亲到老婆的痴汉,楼藏月得逞地笑了。
咚咚!咚!
门口响了两声敲门声,门没关,祝余看到闾仲良进来,下意识要找点事做,捧起楼藏月盛的汤喝。
一束鲜花放在床头,闾仲良神色郁郁的,不过还是笑着。
祝余问:“你怎么来了?”
电话说过两天。
闾仲良坐下来说:“哦,今天刚好有时间就过来了。他们应该是明天过来。”
闾仲良也跟楼藏月打了个招呼。他们说话时,楼藏月去洗了点水果,俨然一副东道主的模样。
闾仲良问:“怎么受伤的?”他一直担心祝余,怕打扰到他休息,憋到现在才问。
祝余简单说了下,把闾仲良听得愣住了:“怎么去那么危险的地方?”
楼藏月闻言也看了祝余一眼,他也一直想说。
祝余说:“去找我的猫,当时太着急了,确实不对。”
了解祝余的情况后,两人又说了会儿宠物医院里的事。说到最后,闾仲良平淡地开口:“祝余,我想离开了。”
祝余怔住:“你指的是辞职吗?”
“是。”
“为什么,是因为我不在医院,你太累了吗?”
闾仲良拿了个橘子剥:“你知道的,不是。”
“那是是什么原因?”这太突然,没有一点儿预兆,祝余对闾仲良突然离开没有头绪。
闾仲良看了下楼藏月问:“方便我和祝余单独待一会儿吗?”
其实刚刚闾仲良表现过一次,但楼藏月的屁股就像粘在他的老板椅上一样。
祝余一个眼神过来,楼藏月乖乖地出去。
楼藏月出去后,闾仲良才问:“你和他什么时候在一起的?”
汤勺放回碗里,祝余问:“你,看到了?”
闾仲良说是,就算他没有看到楼藏月亲吻祝余,看到楼藏月在这里照顾祝余,也会想到的。
他早该猜到了,楼藏月频繁出现在祝余身边,又是送上班,又是接下班的。只是他一直不愿意往那个方向去想,今天亲眼看到,就没办法再骗自己。
“可是这跟你离开笑一笑有什么关系?”祝余还是不懂。
闾仲良浅笑,橘子皮早都剥开了,他慢慢清理橘瓣的白线,像对待一件艺术品一样:“因为——我喜欢你啊。”
祝余呆住,门口传来一阵轻微的响声才把他拉回来。
闾仲良没回头。
祝余找回声音:“什么时候啊?”
闾仲良低头自嘲地笑了下:“不然,你以为我为什么从上一份工作离职,离职后的计划都有了,又跟着你到笑一笑。”
祝余动了下唇,那么久了啊,他说:“如果我知道的话……”
“如果你知道的话,”闾仲良抢过祝余的话,“一定会说,谢谢,但很遗憾。”
祝余抿唇,他确实是会这么说。
“真的想跟你说一句,平白耽误了你这么久。”
闾仲良递给祝余剥好的一半橘子:“你不用说抱歉,也没有耽误我,是我自己愿意。”他早知道他会离开的,只是这一天会以这样的形式到来。
空间短暂的无声了一会儿,祝余消化着闾仲良的话,如果是这样,离开对闾仲良来说挺好的。
闾仲良剥了橘子,放在手里没吃,问:“他强迫你了,对吧?”
祝余看他。
这实在不光彩,祝余没问你怎么知道,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闾仲良问:“需要我帮忙吗?”
祝余摇头,他跟楼藏月不是一句两句能说清楚的,也不是外力帮忙就可以解决问题的。
“意思是现在很好,是吗?”
闾仲良最后确认。
这个祝余也没办法回答,现在不是好,也不是坏,不免想到黄樱,他和楼藏月之间还没解决完。
“你说,”闾仲良揉着那瓣橘子,“我要是也对你使用同样的方法,你会喜欢上我吗?”
“你敢!”门嘭的一声被推开,楼藏月凶神恶煞地进来。
祝余喝道:“出去!”
楼藏月都做好了单挑的准备,看了眼祝余,悻悻地出去了。
祝余说:“抱歉。”
闾仲良道:“不怪他,是我太唐突了,我应该向你道歉。”
时间过了很久,久到汤凉了,橘子被捂热,楼藏月焦躁地走来走去,闾仲良才出来。
他对楼藏月说:“照顾好他。”
他刚刚要不问那句话,楼藏月还能看在手下败将的份上,勉为其难地答应他,现在是怎样,交接吗?拜托,从未拥有过好吗。
喜欢了这么多年,今天才让祝余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