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日》咕咕鸽子很快乐

100、番外三 （上）

　　九月的风卷着樟树叶的碎影，落在市一中实验班的窗台上。
　　陈默刚把月考成绩单从黑板前取下来，指尖还没碰到桌沿，就被一道带着嚣张气焰的声音拦住了去路。
　　“喂，陈默，”顾晏辰斜倚在门框上，校服外套搭在肩上，露出里面印着赛车图案的黑色 T恤，松露岩茶味的 Alpha信息素随着他的动作漫开来，带着点生人勿近的冷硬，“这次又考第一？不会是偷偷熬夜刷题了吧？”
　　周围围看成绩的同学瞬间安静下来，几个 Alpha男生下意识地往后退了退——顾晏辰是顾氏集团的小少爷，天生的 Alpha，信息素浓度比同级同学高出一截，发起火来连老师都要让他三分。
　　只有陈默站在原地没动，他是个 Beta，闻不到任何信息素的气息，自然也感受不到那份属于 Alpha的压迫感。
　　“比你高两分而已。”陈默把成绩单平铺在桌上，指尖轻轻拂过自己的名字，脸上挂着惯常的温和微笑——那是他从初中起就维持的表情，礼貌、疏离，却从不让人挑出错处。
　　“两分也是高？”顾晏辰几步跨到桌前，一把抢过成绩单，指尖划过“顾晏辰第二名”那行字，眉头皱得能夹死蚊子，“上次模拟考你还比我低五分呢，肯定是这次题目合你胃口！”
　　他说着，故意把成绩单往陈默面前晃了晃，松露岩茶味的气息更浓了，连前排的 Beta女生都察觉到了空气中的火药味，悄悄低下头翻课本。
　　陈默没接话，只是伸手去拿成绩单：“还给我，我要收进档案袋。”
　　“急什么？”顾晏辰往后一躲，嘴角勾起个挑衅的笑，“有本事下次月考再比一场？谁输了谁就把操场的垃圾桶倒一个星期。”
　　周围响起一阵低低的哄笑，陈默的眉头终于微微蹙起——这是他今天第一次露出温和之外的表情。
　　顾晏辰像是发现了新大陆，凑得更近了些：“怎么？不敢了？还是怕输了丢面子？”
　　“比就比。”陈默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韧劲，“不过要是你输了，别找借口说题目太难。”
　　顾晏辰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陈默会这么干脆地答应。他哼了一声，把成绩单扔回桌上，转身时故意撞了一下陈默的课桌，桌上的铅笔盒“啪”地掉在地上，铅笔滚了一地。
　　“不好意思，手滑。”顾晏辰头也不回地说，语气里连一丝歉意都没有。
　　陈默蹲下身捡铅笔，同桌林薇——一个扎着马尾的 Beta女生——也赶紧帮忙，小声吐槽：“顾晏辰也太幼稚了吧？每次考不过你就搞这些小动作。”
　　陈默没说话，把捡好的铅笔放回笔盒，脸上又恢复了那温和的微笑：“没关系，下次注意点就好。”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刚才顾晏辰撞翻铅笔盒时，他的指尖有多用力地攥着桌沿。
　　顾晏辰和陈默从高一开始就在同一个实验班，两人的成绩一直稳居年级前两名，却像是天生的冤家。
　　顾晏辰仗着家里有钱，又是 Alpha，向来不把老师和同学放在眼里，上课要么睡觉要么看漫画，却总能靠小聪明考出好成绩；陈默则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上课认真听讲，下课埋头刷题，性格温和，连老师都对他赞不绝口。
　　可就是这样两个截然不同的人，偏偏成了彼此的“眼中钉”。
　　顾晏辰最讨厌陈默那副永远温和的样子，觉得他假惺惺；陈默则看不惯顾晏辰的嚣张跋扈，尤其是每次考不过就耍无赖的行为。
　　一周后的数学课上，老师在黑板上讲解函数题，顾晏辰趴在桌上睡得正香，口水都快流到课本上了。陈默坐在他斜前方，认真地做着笔记，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戳他的后背。
　　他回过头，看到顾晏辰醒了，正用铅笔头戳他的校服，脸上带着促狭的笑：“喂，陈默，借我抄抄笔记，昨晚打游戏忘了写。”
　　“自己写。”陈默转过头，继续记笔记，语气没有丝毫波澜。
　　顾晏辰的脸色沉了沉，松露岩茶味的信息素瞬间冷了几分：“你别给脸不要脸，不就是借个笔记吗？又不会少块肉。”
　　陈默没理他，只是把笔记往里面挪了挪。
　　顾晏辰见状，伸手就要去抢，陈默反应极快地按住笔记本，两人的手在桌下较劲——顾晏辰是 Alpha，力气比陈默大，可陈默却咬着牙不肯松手。
　　“叮铃铃——”下课铃响了，老师合上书说：“这道题的解题步骤我写在黑板上了，大家记得抄下来，明天检查笔记。”
　　顾晏辰见老师要走，赶紧松开手，坐直了身体，假装认真地看黑板。陈默揉了揉发酸的手腕，转头看了顾晏辰一眼，对方正冲他做鬼脸，气得他嘴角的微笑又淡了几分。
　　放学后，陈默收拾好书包准备回家，刚走出教学楼，就被顾晏辰拦住了。“陈默，等一下。”顾晏辰手里拿着一个崭新的笔记本，递到他面前，“早上的事对不起，这个笔记本赔给你。”
　　陈默愣了一下——他从没见过顾晏辰道歉，更别说主动送东西了。他低头看了看那个笔记本，封面上印着最新款的动漫人物，显然是顾晏辰花了心思挑的。
　　“不用了，我自己有笔记本。”陈默摇了摇头，转身要走。
　　“你别不识好歹！”顾晏辰一把抓住他的手腕，松露岩茶味的信息素里带着点急躁，“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想怎么样？”
　　陈默的手腕被抓得生疼，他用力挣了挣，却没挣开。“我不需要你的道歉，也不需要你的笔记本。”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可眼神里却多了点冷意，“顾晏辰，我只是想好好读书，不想跟你斗来斗去。”
　　顾晏辰看着他认真的眼神，抓着他手腕的手不自觉地松了松。
　　他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是哼了一声：“谁想跟你斗了？我只是觉得你太无趣了。”说完，把笔记本塞到陈默怀里，转身跑开了。
　　陈默看着怀里的笔记本，又看了看顾晏辰跑远的背影，无奈地叹了口气。
　　他把笔记本放进书包最底层——他不会用这个笔记本，却也没舍得扔掉，毕竟这是顾晏辰第一次收起嚣张的样子。
　　日子一天天过去，月考、期中考轮番而至，两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顾晏辰依旧上课偶尔睡觉，但刷题的时间明显多了；陈默还是那个按部就班的样子，只是每次看到顾晏辰埋头做题的背影，嘴角的微笑会多几分真实。
　　高三上学期的全市模拟考，是决定保送资格的关键考试。考场里静得能听到时钟的滴答声，陈默握着笔的手微微出汗——他太需要这次的保送名额了，家里条件不好，保送能省下一大笔学费。
　　顾晏辰坐在他斜后方，破天荒地没有东张西望，笔尖在试卷上划过的速度比平时快了不少。
　　成绩公布那天，陈默盯着榜单上“年级第一”的名字，心脏差点跳出胸腔。可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冷哼声。
　　“不过是靠死刷题刷出来的第一，有什么好得意的？”顾晏辰站在他身后，松露岩茶味的信息素冷得像冰，“真要是比天赋，你连我的脚后跟都赶不上。”
　　陈默转过身，脸上的笑容淡了：“成绩看的是结果，不是天赋。”
　　“结果？”顾晏辰嗤笑一声，“你以为学校会看不出来？不过是可怜你家里穷，故意给你放水罢了。”
　　这句话像针一样扎进陈默的心里，他的脸色瞬间白了，握着书包带的手关节泛白：“顾晏辰，你说话别太过分。”
　　“过分？”顾晏辰往前走了一步，Alpha的压迫感铺天盖地，“我说的是实话。有本事别靠死读书，跟我比一场即兴演讲？或者比赛车？你敢吗？”
　　周围的同学都围了过来，有人窃窃私语，有人露出看好戏的表情。陈默深吸一口气，压下心里的火气，转身要走——他不想跟顾晏辰在这丢人现眼。
　　“怎么？不敢了？”顾晏辰一把抓住他的书包带，“还是知道自己除了死读书什么都不会？”
　　书包里的错题本滑了出来，“啪”地掉在地上。那是陈默攒了三个月的零花钱买的硬壳笔记本，里面密密麻麻写满了错题解析和解题思路，边角都被翻得起了毛。
　　顾晏辰瞥了一眼错题本，脚故意往旁边一挪，把本子踢到了墙角：“这种破本子也值得当宝贝？我家保姆的记事本都比这个高级。”
　　陈默的眼睛瞬间红了。他猛地推开顾晏辰，冲过去捡起错题本，指尖抚过被踩脏的封面，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颤抖：“顾晏辰，你太过分了！”
　　“过分又怎么样？”顾晏辰被推得踉跄了一下，脸色更沉了，松露岩茶味的信息素几乎要凝成实质，“你还敢推我？信不信我让你在市一中这里待不下去？”
　　“我跟你拼了！”陈默再也忍不住，举起拳头就要冲上去——这不仅是错题本的事，是顾晏辰一次次的挑衅，是那句“家里穷”的嘲讽，是他压抑了两年的委屈。
　　“住手！你们在干什么！”班主任王老师的声音突然响起，他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陈默，又瞪了顾晏辰一眼，“顾晏辰！你又在惹事！”
　　顾晏辰看到王老师，嚣张的气焰收敛了些，但还是不服气地哼了一声：“是他先推我的。”
　　“明明是你先挑衅的！”陈默喘着气，手里还紧紧攥着错题本，脸上的温和笑容彻底消失了，只剩下愤怒和委屈。
　　“都跟我去办公室！”王老师皱着眉，拉着两人往办公楼走。周围的同学赶紧散开，林薇跑过来捡起陈默掉在地上的书包，看着三人的背影，担忧地皱起了眉。
　　办公室里，王老师坐在办公桌后，看着面前的两个学生，气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你们两个都是年级前两名的学生，马上就要高考了，还在这里打架？像什么样子！”
　　顾晏辰别着脸，不说话，松露岩茶味的信息素依旧带着冷意。陈默低着头，指尖摩挲着错题本上的污渍，声音闷闷的：“老师，是他先嘲讽我，还踢了我的错题本。”
　　“我没有！”顾晏辰立刻反驳，“我只是不小心碰到的！”
　　“你明明就是故意的！”陈默抬起头，眼里还带着红血丝。
　　“好了！”王老师拍了拍桌子，“顾晏辰，不管是不是故意的，你先道歉！陈默，你也冷静点，动手解决不了问题。”
　　顾晏辰咬着牙，半天憋出一句：“对不起。”声音小得像蚊子叫，显然很不服气。
　　陈默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他知道顾晏辰不是真心道歉，但他也不想再纠缠了。
　　从办公室出来时，天色已经暗了。两人一前一后走在走廊里，谁都没说话。快到楼梯口时，顾晏辰突然开口：“下次模拟考，我肯定能超过你。”
　　陈默脚步顿了顿，转过头，脸上又恢复了那温和的微笑，只是眼神里多了点韧劲：“我等着。”
　　顾晏辰看着他的笑容，心里莫名地烦躁，松露岩茶味的信息素又冷了几分，转身大步流星地走了。
　　陈默站在原地，看着顾晏辰的背影消失在楼梯口，低头看了看手里的错题本，轻轻叹了口气。
　　他掏出纸巾，小心翼翼地擦着封面上的污渍——这本子虽然脏了，但里面的笔记还在，就像他和顾晏辰的关系，虽然吵吵闹闹，却依旧是那副针锋相对的样子。
　　高三的日子像被按下了快进键，模拟考一场接一场，两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
　　有时是陈默第一，有时是顾晏辰领先，但每次考完，总会有一场不大不小的争吵，或是顾晏辰故意弄坏陈默的文具，或是陈默不理顾晏辰的搭话。
　　圣诞节那天，班里举办联欢会，大家都在吃零食、玩游戏，只有陈默在角落里刷题。顾晏辰走过来，把一块巧克力扔在他桌上：“喂，陈默，别学了，劳逸结合懂不懂？”
　　陈默抬起头，看了看巧克力，又看了看顾晏辰，没说话。
　　“拿着啊，又不是毒药。”顾晏辰皱了皱眉，“我妈买多了，没人吃。”
　　陈默拿起巧克力，小声说了句：“谢谢。”
　　顾晏辰的耳朵微微发红，转身就走，嘴里还嘟囔着：“别误会，我只是不想看你饿晕了影响下次考试。”
　　陈默看着他的背影，剥开巧克力的包装纸，放进嘴里——很甜，是他很少吃到的味道。他低头继续刷题，嘴角却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元旦过后，距离高考只剩下半年时间。实验班的学习氛围越来越紧张，连顾晏辰都很少上课睡觉了。两人还是会斗嘴，还是会因为成绩互相不服气，但谁都没有再提过那次办公室的争吵，也没有再动手。
　　有一次，林薇忍不住问陈默：“你跟顾晏辰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一会儿吵得像仇人，一会儿又互相给东西。”
　　陈默笑了笑：“没什么，就是竞争对手而已。”
　　林薇撇了撇嘴：“我才不信呢，竞争对手会在你感冒的时候，偷偷把感冒药放在你抽屉里？”
　　陈默愣了一下——他确实在抽屉里发现过感冒药，但一直以为是林薇放的。他抬头看向顾晏辰的座位，对方正趴在桌上刷题，侧脸的轮廓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柔和。
　　陈默低下头，继续刷题，嘴角的微笑却比平时更真实了些。
　　他知道，顾晏辰还是那个嚣张跋扈的 Alpha，还是那个看不得他好的死对头，但或许，在那份针锋相对的背后，还有着少年人特有的、说不出口的在意。
　　高考前的最后一次模拟考，陈默又考了第一。顾晏辰拿着成绩单，脸色难看极了，却没有像以前那样嘲讽他，只是说了句：“高考见。”
　　“高考见。”陈默点了点头，脸上的微笑依旧温和。
　　夕阳透过窗户洒在教室里，照在两人身上，松露岩茶味的信息素和淡淡的墨香在空气中交织，却依旧带着点针锋相对的冷意。
　　他们都知道，这场从高一就开始的竞争，还没结束，而他们的关系，也依旧是那副谁都看不得谁好的死对头模样，没有丝毫改变。
　　只是他们都没意识到，这份少年时期的针锋相对，将会成为彼此记忆里最鲜活的一笔，在多年后回想起来，带着樟树叶的清香和巧克力的甜味，温暖而珍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