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戏》夏邻木

4、冬至，王婉君生日变故

　　天渐寒，后院门外的那棵枫树也越发的红艳，王婉君也换棉被出来盖了。

　　王婉君穿着粉色针织开衫加一白色长裙，坐于秋千上尽情享受北风扑面的感觉。

　　玉紫娟在后推着，发觉自己胳膊竟比以往更为有力，开心喊道。

　　“小姐！我……”

　　玉紫娟还未说完便被王婉君打断道。

　　“你力气见长了！”

　　“对！”

　　玉紫娟回道。

　　“小姐你怎么知道的？”

　　“你总是给我推秋千，力度如何，我自然是知道的？”

　　王婉君荡至半空说道。

　　“等会我们比一比，看一下你长高没有！”

　　“好！”

　　王婉君下了秋千，靠近与玉紫娟鼻息相闻，她用手比划着玉紫娟头顶，慢慢平移至自己下唇。

　　“长了！你真长高了！”

　　王婉君激动喊道，玉紫娟以前才能打到自己下巴，如今也是能够到王婉君下唇了。

　　“真的吗！”

　　玉紫娟也非常激动，双目亮晶晶地看着王婉君。

　　“真的！我还能……咳咳！咳咳——”

　　说着，王婉君突然转向别处，咳嗽起来。

　　“嗯？小姐，你怎么还咳嗽呢？”

　　玉紫娟皱眉关心道，

　　“木医生的药不起效果吗？”

　　“不是，应该是刚才荡秋千呼了几口冷风，咳咳——才咳嗽的。”

　　王婉君揉着锁骨说道。

　　“噢噢，天气越来越凉了，小姐还是得注意保暖啊！”

　　玉紫娟坐到秋千上，自顾地说道。

　　“小姐你昨晚又打被子了，还好我给你盖上了。”

　　“哼～那真是谢谢小紫娟了！”

　　王婉君邪魅一笑，忽然用力一推秋千，把玉紫娟推的老高。

　　“哎！小姐！”

　　玉紫娟赶紧握好两边麻绳，闭眼叫道。

　　“别推太高！我害怕！小姐！”

　　“哎呀！没事的，你把眼睛睁开，目视远方，定会有不一样的感觉！”

　　王婉君在后面说道，没有停手的意思。

　　“我不要！放我下来！小姐！小姐！”

　　秋千越荡越高，玉紫娟没法子，只好按王婉君说的，将眼睛睁开。

　　秋千荡起，玉紫娟被送至半空，视野更为开阔，看向远处的田地，若是再荡得高些，好似能望过远山一般。

　　（哇——）

　　玉紫娟心中希望秋千荡得再高一些，但随之秋千回荡，玉紫娟顿感五脏痒痒的，再次害怕起来。

　　“低一点！低一点！小姐！低一点！”

　　玉紫娟再次大喊道，又将眼睛闭上。

　　“好吧！”

　　王婉君这才停手，待秋千回荡的幅度越来越小，王婉君便顺势抓住秋千，背靠着玉紫娟，这秋千不大，只能坐一人，王婉君只好站着。

　　“真是的，天气一凉，我这身子是不是也想冬眠了？才玩了这么一会儿，就觉得有些乏累了。”

　　“哈哈哈！鸷鸟潜藏，熊罴窟栖，小姐你是小熊吗？”

　　玉紫娟坐在秋千上打趣道。

　　“鸷鸟潜藏，熊罴窟栖……不错啊！紫娟！你也能背曹操的冬十月了！”

　　王婉君惊叹于玉紫娟的学习能力，转身玩弄起玉紫娟的长马尾。

　　“真不错，小妞，深得本小姐心！”

　　王婉君开玩笑道，玉紫娟也跟着一脸笑意。

　　“那是！也不看看是谁房里的人！”

　　“会说！哈哈哈！”

　　王婉君轻拆下玉紫娟的头绳，

　　“我给你绑个麻花辫，指定漂亮！”

　　“好！”

　　王婉君站于玉紫娟身后，轻柔辫着玉紫娟的长发。

　　一阵北风吹过，火红的枫叶再次掉落几片。

　　“小姐，你那个同桌还有咳嗽吗？你们可别互相传染呀！”

　　玉紫娟说道，王婉君在后回着。

　　“他好几天都没来了，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交不起学费了？”

　　玉紫娟想了想问道。

　　“可能是吧。”

　　“哎……”

　　日子一天天过去，玉紫娟陪着王婉君夜读，能背的诗文也越来越多。

　　农历十一月初三，冬至，今日是王婉君的生日，家里摆了一大桌饭菜为其庆生。

　　王婉君将玉紫娟拉坐在身旁，王聚财，孟如兰也习以为常，不再阻拦玉紫娟上桌，家里都知道她俩关系好。

　　“吴妈，把生日蛋糕端出来！”

　　王聚财招呼着，吴妈一个人忙前忙后，刚上一个菜又着急往厨房跑，王聚财为了省钱就雇了吴妈一个做饭的。

　　玉紫娟在桌下紧紧攥着王婉君的左手，惊讶看着这一大桌子菜，烤鸭，鱼，虾，鸽子汤……天上飞的，地面走的，水里游的同聚于一张圆桌。

　　“没事。”

　　王婉君轻拍玉紫娟两下，嘴角微微上扬，轻声道。

　　“咳咳——”

　　王婉君还在咳嗽，都两月了，除了玉紫娟没人关心王婉君的身体，包括王婉君自己。

　　“蛋糕来咯——”

　　吴妈端着蛋糕，快步走来。

　　“哎呦！来来来，放这！”

　　孟如兰帮忙移着菜盘，满脸笑意。

　　“这可是稀罕物，上镇里还要提前预订呢！贵的呦——”

　　孟如兰说着将生日帽递给王婉君。

　　“喏，看着洋玩意，给寿星带头上的，君君。”

　　“好。”

　　王婉君第一次瞧见这么大的蛋糕，还有这纸做的生日帽。

　　“咳咳——”

　　王婉君挤着嗓子，压低咳嗽的音量，尽量不扫大家的兴致。

　　“小姐，喝水。”

　　玉紫娟熟练倒水递给王婉君。

　　“嗯。”

　　今日是自己的十八岁生日，王婉君瞧着这精致的蛋糕，靓丽的生日帽，却没过多惊喜，她咽下一口水，竟觉得没什么胃口。

　　（罢了……）

　　王婉君不以为然，随手将生日帽戴在头上，但这帽子却很快弹松开，掉落在地。

　　“哎？你这戴的是错的，我来！”

　　孟如兰过来捡起生日帽，按照自己的想法将帽子扣好，硬套到王婉君头上，打乱了王婉君的刘海。

　　“哎！就这样！”

　　孟如兰满意离开。

　　“什么嘛～”

　　王婉君侧头面向玉紫娟道。

　　“好看吗？”

　　“嗯，好看的。”

　　玉紫娟笑笑，将王婉君凌乱的刘海往上塞进帽里。

　　“这样不舒服。”

　　王婉君直接抬手将这帽子往上拉拉，露出自己的美人尖。

　　“呼——这下好多了。”

　　“哈哈！这洋玩意带着真丑！”

　　王聚财盯着王婉君大笑道。

　　“切！”

　　王婉君白了王聚财一眼。

　　“！”

　　盯了一会，王聚财眼神突变，正经专注于王婉君的美人尖，慌忙又转头去瞧了瞧孟如兰的发际线，是平发际线！

　　当即，王聚财怒火中烧，用力一拍桌子起身。

　　“啪！”

　　“孟如兰你个贱人！王婉君到底是谁的孩子！”

　　此话一出，桌上三人都一脸震惊，一齐看向怒目圆睁的王聚财。

　　“王聚财，你发什么神经！王婉君不是你的，难不成是狗的？还是天上神仙下凡，给我变到肚子里的？！”

　　孟如兰情绪异常激动，急忙否认骂道。

　　“天王老子来了，王婉君也不可能是我女儿！”

　　王聚财一把踹开旁边圆木凳，吼道。

　　“她是美人尖！”

　　“美人尖！我是平发线！你也是平的！”

　　“我不懂这些！”

　　孟如兰极力避开王聚财的话，坐下瞪着王聚财。

　　“我们两个是生不出美人尖的！是生不出王婉君的！”

　　王聚财上前一把扯起孟如兰，势必要让孟如兰说清楚，自己养了这么多年的孩子竟然不是自己亲生的。

　　“爹！别扯我娘！”

　　王婉君赶紧起身，想要阻拦，却被王聚财一句话定在原地。

　　“别叫我爹！叫你那美人尖的男人爹！”

　　“王聚财！你到底发什么疯！谁告诉你这些的！你竟听人家那些虚头巴脑的话！也不看看现在什么时候！你女儿十八岁生日！”

　　孟如兰甩开王聚财的手，整理领子骂道。

　　“呵？我女儿，还生日？生日你奶奶啊！”

　　王聚财用力一翻圆桌，顷刻，好好的饭菜全都滑摔在地上，响起一阵清脆的瓷碎声。

　　王婉君和玉紫娟吓得赶紧站到一边，惊恐看着王聚财。

　　“咳咳——”

　　王婉君再次咳嗽起来。

　　“奸夫到底是谁！！！”

　　王聚财接近疯狂地走向孟如兰，青筋爆起，怒声质问道。

　　“没有！没有奸夫！我说了没有！王聚财！”

　　孟如兰也不害怕，起身与王聚财对喊。

　　“咳咳咳——咳咳咳——”

　　王婉君在旁看得情绪激动，捂着上胸咳嗽不止。

　　“小姐，小姐！”

　　玉紫娟担心地扶着王婉君，轻拍王婉君的后背。

　　“咳咳咳——咳咳咳！”

　　终于，王婉君喘不上气，身体无力，昏厥过去。

　　……

　　不知过了多久，王婉君再次醒来时，已经躺在镇里的病床上。厚重的白色棉被很暖和，但压得王婉君不舒服。

　　玉紫娟站在窗边出神，听到动静立刻转身，看见王婉君起身惊喜凑过来道。

　　“小姐，你终于醒了！”

　　玉紫娟眼眶湿润，王婉君有些不解道。

　　“我得什么病了？”

　　“没有，没有。”

　　玉紫娟抓着王婉君的手，摇摇头。

　　“哼～小骗子～咳咳——”

　　王婉君咳嗽几声下床。

　　“我爹娘呢？”

　　“小姐，穿外套，外面冷。”

　　玉紫娟赶忙拿过床尾的青色棉袄披在王婉君身上。

　　“老爷在家忙，夫人在交费。”

　　“嗯。”

　　王婉君穿上棉袄，起身便觉得一阵无力。

　　（身子怎么这般沉重？）

　　“哎呦！君君！你怎么起来了！”

　　孟如兰从外交完费回来，见到王婉君起来吓得赶紧过来扶住王婉君。

　　“刚输完液，医生说你现在虚弱呢！起来干嘛啊！”

　　“娘，我得什么病了？”

　　王婉君问得孟如兰一愣，但孟如兰脑子转的快，立刻说道。

　　“低血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