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兵晋阳，我的大唐我做主》14063

8、第 8 章

　　夜色如墨，浸染晋阳。宵禁的坊墙隔绝了市井声息，唯余巡夜金柝自远而近，又渐次远去，规律而冷清。

　　寝室内烛火昏黄，李渊倚榻而坐，并未安寝。白日与孙医官一席话，更坚定了其尽快恢复之念。然静养非是枯坐，诸多心绪，需得梳理；远方牵挂，亦需通达。

　　他沉吟片刻，自枕畔暗格中取出一方小匣，内盛素帛与特制墨锭。此非寻常家书所用，墨迹干后遇水方显，乃紧要时传递密信之物。

　　略一思忖，他提笔濡墨，落笔极为谨慎。

　　“建成吾儿见字如晤：”

　　“父病已无大碍，乃忧思所致，静养便可，勿以为念。河东局势，吾儿信中虽言平稳，然刘武周作乱马邑，北境震动，突厥狡黠，不可不防。汝处虽暂安，亦需暗整武备，慎固门户，切莫懈怠。若有非常，当机立断，可便宜行事，以保宗族家业为第一要务。”

　　写到此处，笔锋微顿。此信虽密，亦难保万全，言辞需既达意，又不落人口实。“便宜行事”四字，已隐含授权，建成若聪慧，当能体会其中分量。

　　“家中诸事，自有为父与世民、元吉在晋阳操持。世民近日协理城防，颇见历练；元吉亦渐长成。汝为长子，当为弟妹表率，处事需更加沉稳周详，内外和睦，方是兴家之本。时事多艰，尤需谨慎。与人交往，务留余地；言行举止，莫授人以柄。非常之时，静观其变，亦是一种进取。吾儿素来明理，当解父意，秋深渐寒，望吾儿善自珍摄，勿使父忧。余言不尽，唯望早日报得平安。”

　　“父字”

　　书毕，待墨迹干透，李渊将素帛仔细卷起，塞入一小截打磨光滑的中空竹管内，以蜡封口。

　　“唤李洪来。”他低声吩咐门外值守的苍头。

　　不多时，一名身着黑衣、相貌寻常、步履轻捷的中年汉子悄无声息入内，躬身行礼：“阿郎。”

　　此人名李洪，乃李家世代培养的部曲首领，专司机密之事，忠诚可靠。

　　李渊将竹管递与他：“将此物，依老法子，速递河东，亲交大郎君手中。沿途谨慎，勿使任何人察觉。”

　　“谨遵阿郎令。”李洪双手接过，纳入怀中，并无多言，悄然退去，融入夜色之中。

　　室内重归寂静。李渊长吁一口气，仿佛卸下一副重担。

　　与建成通信，风险不小。河东亦非铁板一块，必有各方耳目。此信内容虽经斟酌，仍存风险。然有些话，必须提前告知长子。建成性格较世民更为持重，亦通政务，稳住河东，至关重要。且让其知晓晋阳动态及父亲态度，方能上下呼应。

　　此事若被王威、高君雅侦知，必兴大狱。但他不得不行此险着。起兵绝非晋阳一城之事，需要河东的响应与支援。

　　他吹熄烛火，躺卧下去。黑暗中，听觉变得格外敏锐。窗外风声、远处隐约的马蹄声、更夫单调的梆子声，交织成一片无形的网。

　　每一步，都如临深渊，如履薄冰。

　　然而，网已悄然撒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