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Day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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束鸢猝然抬首，对上一双亮晶晶的浅眸，又失语。
贝烜起身，像昨日初遇那样目不斜视走来。一开始他走得很慢，然后越来越快，停在她面前时，她听到微微的喘，息：“夕阳落山了，太阳小姐可否为我指路？”
他实现了他的承诺，她还欠他导游。
束鸢：“没问题。”
不过今日出游，她另行指定交通工具。
两辆单车，体积远不如小狗电动车，一辆被她骑着，一辆由她推到他面前。
风可以送走不开心，是她给他的临别赠礼。
贝烜面露迟疑：“不能骑电动车？”
束鸢惊讶：“难道你不会？”
贝烜抿了下唇，额角经络轻跳一下，夺走另一辆自行车扬长而去。
他突如其来的胜负欲令束鸢忍俊不禁，紧随其后大喊：“方向错了，这边。”
束鸢将他带回到民宿，笑眯眯的冲前方的大上坡扬下巴：“骑上去。”
浓密的眉毛打结，他看看束鸢，又看看大上坡，欲言又止。
束鸢端出早已想好的说辞：“难不成你骑不动？”
她故意上扬音尾，更加一抹挑衅。
果不其然，男生脚蹬子踩得冒烟，将她甩远。
束鸢的唇角高高翘起，眼底狡黠尽现，与他紧追慢赶。
两人停在贝烜的院子前，贝烜提议：“进去喝杯水？”。
束鸢摇头：“这点距离就累了，你不行啊。”
如她所愿，贝烜再次将她甩开，只不过这次有风的加成，他们都成了天边无拘无束的风筝。
几次结束，不需要她再说什么，贝烜已学会主动踩动脚蹬子。
他的脸色有点白，她也有些累。
“再来。”
他看懂了她的好意，她也不想扫他的兴。
长夜漫漫，两人如幼童一般，在空无一人的小路上你追我赶。
不记得是第多少个来回，束鸢累得抬不起腿，她想贝烜喊慢点，喊他休息，可他骑得依旧很快，他才是脱线的风筝，是夜行王者。
束鸢莞尔，勉力追逐，追着追着，她感到视线摇晃，连带着前方骑车的男生也左右摇摆。
她累得头晕眼花了？
束鸢想停，只剩本能驱动着骑行。
砰的，前面的男生摔倒在地，自行车压住他半边身躯，车轱辘滚滚转。
“贝烜！”束鸢大喊。
“你还好吗？”
直到她加快速度赶到他身旁，他都没有动静。
夜幕之下，男生蜷身倒在道路中央，面色苍白如纸，一动不动，任她如何呼唤都换不来他的回应。
束鸢的瞳孔猛然收缩，蓦地想起两年前的一桩经历——
那时她读大三，给参加半马比赛的室友做后勤保障。那天清晨下了毛毛雨，室友没信心跑完全程，约央束鸢在某个地点等待，陪她走完后半程。
室友选的地点路段偏僻，观赛或行人都很少，束鸢如约而至，预备了一系列应急措施，不想在等来室友前，一个高大的男生率先晕倒在她眼前。
她呼喊男生，拨打120，眼瞅着男生脸上血色全退，她壮着胆子按网查的急救办法施救。
救援来得及时，男生获救，后来听说对方通过组委会辗转寻她，想要回报，她没有回应。
曾经的救援历历在目，浮珊岛不比大城市，救护车不知几时能到，束鸢一边喊贝烜的名字，一边按压他的胸腔。
夜色静谧，空荡荡的小路上有两抹影子在无人处交融。
心肺复苏要求每按压30次，需要往口腔吹气。对于陌生人尚且愿意施以援手，更何况是贝烜。
她谨遵措施要求，每完成一轮施救，就仔细观察胸腔起伏情况。
她素来信命，在这一刻无比希望幸运之神降临，上次救人的福报，她愿还在贝烜身上。
或许是救援耗费心神，又或许是旁的什么原因，束鸢眼眶泛酸，视线模糊。她在心中默默计数，循着记忆凑到他的唇边。
唇是温的，人也还暖，她心里却一片冰凉。
两秒的吹气时间很短，她正要离开，忽然感到相触的柔软轻颤。
束鸢怔忪，狂喜接踵而至。
太好了，他仍活着。
她虚虚地拥了下他，偏头悄悄抹去溢出眼眶的湿润。
救护车来得很快，她陪贝烜去往医院。进一步检查结果出来，医生严厉批评她：“不知道你男朋友有心脏病，还让他过量运动，家属怎么当的？”
“我不是……”束鸢想解释，话音被贝烜打断：“不怪她，是我的要求。”
所幸没有大事，医生一番叮嘱便让两人离开。
不敢劳他多动，也不忍他等候，束鸢在院外拦辆黑车送他回家。
贝烜的脸色仍白，只有唇上恢复些浅淡的薄红，她看一眼就匆匆收回视线，惴惴道歉。
“别怕，”贝烜说，“我命硬，死不了。”
束鸢慌得捂他嘴巴，flag最不兴立，尤其是像他这样的玻璃人体质。这次恰好她在，若她不在时，他该怎么办？
她说得认真，担忧做不得假，贝烜注视着她，扣住她的手腕一点点掰下，一点点握住她的手掌，十指相扣。
车开得很快，下车也有些时间，贝烜仍未松手。
不能挣扎，不能误伤病人，他只是缺乏安全感，束鸢如是说服自己，强行压制疯狂奏乐的心鼓。
星光透过树冠洒落斑驳光斑，映在脸上，如梦似幻。
“我……要去收车……”自行车还在路边，束鸢终于找到打破静默的借口。
贝烜：“我和你一起。”
“不用，你回去休息。”
拇指自她手背扫过，引起一阵颤栗，她想缩手。
“嫌我不行？”他轻哼，放开她的手摆出起跑姿势，“要不我们比比谁先跑到车子那里？”
他疯了么？！
一把抓住他，束鸢使了大力，掌心紧箍住他的手腕，五指压出凹痕：“别乱来。”
贝烜大笑，眸光垂落在交叠的手间，唇角高高翘起。
他的脸色仍有些白，带着一丝病态的破碎，很有战损的美感。
束鸢反应过来，但仍不敢松手，他敢玩命地骑自行车，谁敢赌他会不会玩命狂奔。
“放心吧，慢慢走没事，太晚了我不放心你一人回去。”
天气预报台风将至，今夜开始降温，夜风应是凉的，但束鸢却觉得比昨夜更闷。
“三年前我查出心脏问题，医生建议禁止我剧烈运动。头一年我很倔，每次离院仍我行我素，折腾到再度入院治疗，养好些又开始作妖。” 贝烜说得很慢，那些回忆于他而言无异于一个个疮口，每揭开一个都鲜血淋漓，“我的人生完了，我很想放弃……”
察觉到腕间的手骤然收紧，贝烜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你敢相信吗，在我万念俱灰的时候，我遇到一束光。”
他的语气太温柔，眼神太缱绻，束鸢脑海里几乎立刻浮现出偶像剧桥段。
是她多虑了，既有牵挂，应当不会毫不顾惜，她悄悄卸力，静静远离。
“束鸢。”
他第一次叫她本名，她愣了几秒：“怎么？”
贝烜：“你为什么不问我，是什么光？”
束鸢嘁了声，眼神很快瞥向一旁：“我不属狗，不需要狗粮。”
贝烜不气馁，高大的身躯挡在她面前，她向左，他也同步，她往右，他紧跟而堵。
到底不敢跟病人较真，束鸢举手投降：“行行，我问我问，是什么光？是不是白月光？”
贝烜神秘一笑，洋洋自得：“当然不是，你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束鸢有些烦躁，不想半夜讨论别人的感情生活，按亮屏幕举起手机：“别闹了，看看现在几点。”
贝烜：“1:31，还早。昨天的这个时间，我们刚看完流星。”
被他的无理取闹气笑，他的感情生活跟她有什么关系，为什么她一定得了解？
她绕开他，突然发力狂奔。
傻子才不要命，傻子才为不相干的人拼命。
一口气跑到他晕倒的地方，两辆自行车歪歪扭扭躺在路中央，束鸢逐一将车子扶起，将它们停到路边。
微信很轻地响了一声，束鸢下意识去摸手机。
这个时间会给她发消息的，好像只有一个人。
她又按灭屏幕，若无其事往民宿方向走。
到底不是十几岁的少年，熬通宵的疲惫在心绪大起大落之后成倍的碾压过每一根神经。束鸢瘫在沙发上，本想休息片刻再去洗漱，没料到睡了过去。
再睁眼天仍黑着，她盯着天花板发了会呆，然后摸出手机看时间。
3:30。
昨天的这时候她在做什么？
是贝烜送她回来，两人站在民宿楼下说话。
夜还很长，她忽然失眠。
又按亮屏幕，她不得不遵从内心意愿看向霸占屏幕的两条微信——一条来自于2小时前，一条来自于半小时前。
他是夜猫子吗？
怎么不知爱惜身体？
救他是白救了么？
睡意被突如其来的气闷驱赶，她端起手机，愤愤打开微信。
贝烜：我看到一束阳光——
结尾的小太阳符号代替句点。
束鸢怔住，烦闷偃旗息鼓，种种的相处片段在脑海中闪回碰撞，乱成一片。
她的视线迅速向下挪动。
——你救我两条命，怎么办，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以吗？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Day2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