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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Day3 ...

  •   束鸢懵了。
      两条命?
      怎么会是两条命呢?
      她只救过两次人,一次在几小时前,一次在两年前。
      是不是应当给他打个语音,解释清楚误会。
      她救他,并不图他回报。

      攥着手机,该拨语音的手径直扭开门锁,她趿拉着人字拖冲下楼。

      去干什么?
      她不知道。
      想说的话通过语音说得清吗?
      也许可以。
      万一,不能呢?

      该当面解释。
      她住在三楼,民宿没有电梯,下楼过程加速的血液循环终于助她厘清思绪。

      走出楼梯间,她蓦地顿住。

      民宿一楼是透明玻璃门,长颈鹿小夜灯在门边映一层淡淡光圈,不知为何,她竟觉得有些寂寞。
      门外,一个高大的男生背门而立,不知在做什么。只瞧着,好像同长颈鹿作伴。

      她认出男生背影。

      很奇怪,明明相识短暂,偏偏她记忆深刻。
      先前准备好的论调在这一刻黯然失色。

      打开密码锁,门外的男生愕然回首。月光很亮,他的眸子比月光更亮。

      “你怎么在这?”束鸢吸了吸鼻子,竭力让自己声音平静,可是在看到他的那一瞬间,她就好像坠入一团棉花糖里,再也提不起半分强硬的姿态。
      “怎么还不睡?”显然,他不是只会一问一答的老实人,他有自己的关注点。
      两厢静默,夜风很凉,对面的目光有些灼人,束鸢败下阵来:“你……要不要上去坐坐?”
      “我可以?”
      音调陡然上升,唇角也跟着上翘,她竟不知他还有蹬鼻子上脸的一面。
      “随你。”
      再说下去只能是她丢盔弃甲,束鸢扭身上楼,把选择权重新抛回贝烜。
      她脚步不慢,身后的速度也不落下风。她一进屋便背门而坐,眼不见心不烦。

      然而,等了片刻,背后仍未有走动声,她不禁回望。
      贝烜端端正正站在门外,眼帘微微垂着,鸦羽似的睫毛在眼下投落一片浅浅的影子。
      真好笑,都到门口了,他又开始故作矜持。束鸢简直要被他惹毛,干脆拽着他的手腕将他拖进屋。

      “我……”
      “你……”

      短促的音节相撞,温热的气息在逼仄的玄关蒸烤。

      两人不约而同撇开视线,束鸢终于忍无可忍,没好气地命令:“你先说。”
      贝烜一点点收回的视线又慢吞吞地攀上她的脸颊:“我是不是给你造成困扰?”
      “笑话,你有什么白月光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困扰什么?”束鸢骤然提高音量,迈开大步走到沙发旁,刚坐下,又觉得距离不足以表态,复迈出更大的步子,坐回到床边。
      她不知道,自己踏出的同手同脚的标准正步多么好笑。
      好在贝烜有良知,只是凝视着她的背影,等她坐下,才试探入内。

      “没看到微信?”民宿是大开间的格局,客厅与卧室用一层纱帘隔开,在客厅另一侧是阳台,贝烜站在阳台旁,与她保持最远的直线距离。良久未得回应,他进了一步:“我想跟你谈谈上一次,可以吗?”
      “上一次什么?”束鸢陡然挺直脊背,似炸毛的猫。他们俩之间的“上一次”不多,但也不少,比如上一次做她的模特,上一次夜游浮珊岛,上一次比赛骑自行车……

      目光越向对面,他的脚步紧随其后:“两年前,临城半马,月江路与大望路交叉口向西100米。”

      “……”
      地址怎么有些耳熟?像她和室友约定碰面的地方?
      束鸢不确定。
      但是两年前临城半马没跑了,毕竟临城近几年只举办过一场半马比赛。
      她忽然心虚,说不上是为什么,就是在他步步靠近的时候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贝烜平铺直叙:“你救了我,我还没有感谢你。”
      “不客气。”束鸢嘴皮子翻的比脑子转的快。
      说完她就后悔,不该承认。反正两年前救人,上救护车前病人尚未清醒,她也没留意对方样貌,有的是理由推脱。
      贝烜不在意她脸上明显的纠结,他需要一个答案:“为什么当时不肯接受我的答谢?”
      这人好不讲理,束鸢又气了:“助人为乐见义勇为,难道还有义务必须接受感谢?”
      “你误会了,我并不是想挟报图恩。”意识到她抵触,贝烜在沙发旁驻足:“还记得今天去我那,你问我为什么有一面墙不开窗帘?”
      束鸢耳尖微颤,一语不发。
      “那扇窗后是网球场。”

      瞳孔遽然收缩,束鸢几乎下意识捞起床头柜上的杂志。有什么东西光速在她脑海闪过,答案近在眼前。

      “我曾经是一名职业网球运动员,六岁被妈妈带去西班牙学习网球,十八岁注册成职业球员,至今完成1356场比赛,”时间是残酷的,贝烜哽住,玩弄文字游戏并不绅士,他深吸一口气修正,“不,应当是截止三年前,一共打过1356场比赛。”

      凌乱的像素记忆在这一刻拼合成形,束鸢终于想起好友另一段彩虹屁——世界上能和赵章比肩的男人只有一个——唯二斩获ATP500赛事冠军的大陆男单球员中的另一人。

      “是你!”束鸢轻呼。
      下午翻看杂志时他的不悦有了合理解释,既然不愿回忆,此刻为何说与她听?
      贝烜笑:“你知道?”
      视线飘落在杂志上,他颔首道:“也对。”
      他的语气很轻,像愉悦,又似遗憾。
      束鸢不懂体育,更不了解网球,此刻她只好奇一个问题:“影响你的职业生涯吗?”

      影响吗?
      上次在赛场昏迷,送去急诊捡回一条命,他向医生提出同样的问题。
      “Bubble,听我说,你还年轻,也许可以有新的开始。”
      他用了一年的时间遍访名医,病例装满一整个行李箱,得到的答案如出一辙。
      不服输是每一个运动员必备品质,他也不例外。于是他一次次重新踏入训练场,一次次被救护车接走。

      “那又怎样呢?”贝烜眼角弯了弯。
      “坏运气不会总纠缠一个倒霉蛋。”
      “风筝即便被缠在树冠上,只要有风,也许就有机会自由翱翔。”

      “你……”束鸢一时竟不知该惋惜他的运动生涯,还是该敬佩他的乐观向上。
      贝烜的眼睛很亮:“今晚的体验很棒,谢谢你送我一缕清风。”
      他是懂她的,束鸢定定地打量他,说不出心中的滋味。

      他太淡定了,从始至终都平静得像是在说别人的故事,可她仍记得下午他突如其来的疲惫。

      “你还好吗?”
      “当然,比任何时候都好,如果你愿意接受我的提议。”
      束鸢懵:“什么?”
      贝烜敲敲手机。

      [你救我两条命,怎么办,我无以为报,以身相许可以吗?]

      这人真是疯了,讨论如此严肃的话题,他竟想东想西。
      束鸢嫌弃到翻白眼。
      “不开玩笑了,”贝烜起身向她伸手,“重新认识一下,贝烜,今年25岁,祖籍临城,暂居沪城,目前在网球俱乐部担任训练顾问。”
      握了下他的手,在他灼热的目光下,束鸢也重新自我介绍。
      贝烜敲了敲脑门:“有一条忘记说了。”
      束鸢:“?”
      贝烜:“我单身,有意愿发展对象。”
      “……”束鸢说,“你该回去睡觉了……”

      将人赶至门口,他骤然驻足转身,束鸢一不留神,额头撞在他的胸膛。
      很硬,很痛,束鸢瞪眼。
      “我的错,抱歉。”贝烜俯身,探手想替她揉额头,被她偏头躲开,他叹了口气,幽幽抱怨:“束鸢,你都把我初吻夺走了,我帮你揉揉额头有什么不行?”
      “那是心肺复苏,是救你的命!”好一个倒打一耙,束鸢气得红温。
      “哦,不算啊,太可惜了。”
      束鸢:“……”
      “开玩笑的,”贝烜直起身子,猝不及防往她头顶揉了一把,揉起一层毛茸茸的碎发,“我回去了,你赶紧睡觉。”

      个子高很了不起吗,欺负她摸不到他的头顶么?!等下次晕倒,她一定……
      算了,他还是别晕倒了……
      束鸢鼓了鼓腮帮子,将他推出门。

      门在温柔的晚安声中合拢。
      束鸢骤然脱力,如脱水已久的鱼,倚着门板换一口喘息。耳朵麻痒仍然,简单的两个字带了混响的音效萦绕在耳畔,连带着连头顶炸起的碎发都跟她作对,怎样都不舒服。

      一定是名为“贝烜”的后遗症。
      这两天同他相处浓度太高,才会产生异样情绪。
      她得警惕。

      缓了片刻,她慢悠悠地换衣,脑子却怎么都不肯休息。

      百来米的距离不算远吧?
      步行算不算剧烈运动?
      糟糕!忘记告诉他门禁按钮方位,他会不会找不到?

      束鸢快步跑到阳台,果然没在路上看到行人。
      这个笨蛋!

      拿起手机就往外冲,门打开的瞬间,不期然被矗立在门外高大的身影吓了一跳。
      走廊的感应灯瞬时亮起,长臂捞她一把,稳稳扶住她后跌的趋势。

      “你怎么没走?”他出现得太突然,她忘了自己的失误。
      贝烜看看她,又迅速垂眸:“有件事想跟你商量。”
      束鸢:“什么?”
      “可不可以拥抱一下?”贝烜目光定格在墙角,认真解释,“你知道这些年我都在国外比赛训练,跟教练跟对手拥抱是很常见的事。”
      他一脸严峻,如临大敌,束鸢不禁忍笑:“我是你的教练或者对手吗?”
      “不是。”贝烜语塞。
      束鸢清清嗓子,换个严肃语调:“那你还想抱?”
      贝烜叹气:“对不起,是我冒犯了。”

      他转身离开,长长的影子投落在束鸢脚边,大只,但可怜。
      这家伙……
      刚才撩她的胆量都去哪了?
      哦,原来是个嘴强王者。
      束鸢三步并两步将他拽回房间,然后张开双臂,轻轻地环住他的腰。

      男生的体温很暖,薄肌的手感Q弹柔韧,束鸢悄悄在他腰际捏了一把,迅速撤退。

      “抱完了,你可以走了。”
      男生定定地望着她,眸光有些沉,有些热,有些难以揣摩的暗色。束鸢不自在,避开他的视线推他离开:“快走快走,我困了。”
      手忽然被捉住,身体不受控制地前倾,束鸢跌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男生的双臂收得很紧,肩膀微微塌下,整个人都盖在她身上,像袋鼠要将幼崽藏进育儿袋似的。
      淡淡的木质调气息冲进她的鼻腔,让人无端犯懒。
      真是糟糕的体验,她的心跳得太快了,全然脱离自己掌控,难不成心脏病也会传染?
      “束鸢,可以多抱一会儿吗?”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Day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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