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冬天是红豆年糕汤的季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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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天遇见银时他们，已经过去好一段时间了。
江户的冬天像催租的房东一样准时到来，街上的店铺都早早挂起了厚实的暖帘，寒风把最后几片枯叶卷到半空，又无情地甩到行人脸上。
这些日子里，神乐成了宋绫家的常客。
为了让小姑娘每次来都能吃得开心，宋绫特意囤了好几大桶米、成箱的醋昆布和其它杂七杂八的肉制品。
当年姐没钱请不起，现在有钱了就是要给孩子花的！
虽然刚见面那时候神乐好像有很多话想说的样子，但她后来却总是欲言又止地开不了口。
不过从她提到烙阳时的神情和语焉不详的话语中，宋绫大概也能拼凑出来那几年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神威在她离开不久后跟星海坊主大吵了一架，中间具体的情况暂时还不得而知，但结果是神威最终也离家出走，一去不回头。
江华在一年前便去世了。
去世了……吗。
所以神乐才会一个人来到地球，然后碰到银时。
以前总是理所当然地觉得事物会按照原本的轨迹发展，却从没去细想其中的因果与细节。
以前不思考，现在更是都忘了个精光，更加理不清楚了。
但至少，能看到神乐现在依然会露出那么幸福、快乐的笑容，真是太好了。
也有那家伙的功劳呢。
说起来，这段时间里，宋绫没有见过银时一次。
一开始当然也反复纠结过、犹豫过，要不要还是主动去找他，可是拖字诀一上来根本拦不住，想着明天再说吧~，明天再说吧~，就这样过去了几十个明天也没有行动起来，且越拖越有种爽感。
痛、并快乐着。
而且确实一直也都没有事件发生，于是宋绫在这种过一天算一天的日子里，几乎逛遍了江户的大街小巷，完全融入了这座城市的氛围与节奏之中。
逛得多了，哪家店好吃、哪家店热闹，她自然也门儿清。
比如眼前这家新开的喫茶店，最近就红得不要不要的。
她跑了好几回都被人潮劝退，一直惦记着。
既然今天路过时难得瞧见了空位，就必须进去坐坐啊，不然总觉得对不起自己。
掀开店帘，一股甜香混着暖气飘了出来。
“请问有柠檬巴菲吗？”
“不好意思，没有呢。”店员摇头。
“柠檬派呢？”“没有。”
“柠檬千层？”“没有。”
“那就来一杯柠檬汁吧。”“……这个暂时也没有。”
最后一个单品没有也太过分了吧，那为什么你们的招牌和菜单上要印那么多柠檬图案做装饰，是欺诈吗，消费欺诈吗！
违反广告法了吧，要投诉你们了哦！
退而求其次，宋绫只好随便点了杯巧克力巴菲，在角落找了个位置坐下。
没注意到的时候，有四个熟人走了进来。
“不是你的东西被抢了吗！那不是你的货吗！”
“小事我都交给陆奥了。你问我我也不知道啊，啊哈哈哈。”
宋绫一僵，默默往座位里面缩了又缩。
……当作什么都没听到就好，绫酱，别管他们，享受你的吧！
“这是您的巧克力巴菲，”服务生来到她桌边，放下巴菲，“请慢用。”
坂本辰马的目光随意地跟随服务生的动作掠过，在一袭黑发蓝衣的背影上停留一瞬后定格。
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新八惊喜叫道：“宋绫小姐！”
“什么？！”辰马啪地站了起来。
银时头也没抬，舀了满满一勺巴菲送进嘴里：“真是沉不住气啊。”
被当众点名的宋绫肩膀抖了抖，手里刚舀的一勺巴菲掉在了桌上。
算了，算了！
其实也挺想辰马的，而且跟他见一面还不容易呢。
端起巴菲，宋绫动作机械地挪过去：“好巧，你们也在啊。”
“阿绫姐姐！”神乐热情地搬来椅子。
宋绫道过谢坐下，看向眼前红衣墨镜、装扮陌生的故人：“啊，辰马，你变化很大呢。”
不要说话音未落了，她屁股都还没贴上椅子，就被辰马按着肩膀提了起来。
透过墨镜，宋绫能看见他微微颤动的瞳孔，和其中难以掩饰的情绪。
辰马……
她没有动，体贴地给了他片刻的反应时间，直到肩上的力道渐渐放松，辰马脸上才恢复了平时那副大大咧咧的表情：
“啊哈哈哈，我还以为刚刚看到的是鬼魂呢，没想到是有实体的阿一啊。”
“什么叫有实体啊！”
心头好不容易升起的温情瞬间被打散，宋绫拍开他的手重新坐好：“不对，至少叫对名字吧！当心我缠上你啊。”
“啊哈哈哈，求之不得，请务必缠上我吧，”辰马跟着坐下，“……唉，当年你坠崖的传闻可是害我伤心了好久呢。”
神乐好奇地歪头：“坠崖？”
宋绫眼神飘忽：“坠崖就是那个啦，一种试胆的修行，都过去很久了，哈哈。”
“是啊，不过试的不是她的胆就对了。”银时搅着巴菲平静道。
“什么……”
“啊哈哈哈，总之看到你还活蹦乱跳的真是太好了，金时，你怎么也不告诉我呢。”辰马把自己那碗没动过的甜汤推到宋绫面前，“来，尝尝这个，红豆年糕汤，热的。”
“那我可就开动了，”宋绫不客气地喝了两口，“啊，好暖和。”
“还不是为了给你们留点感动的重逢画面？提前说了还有什么意思，”银时懒洋洋地晃着勺子，“倒是这家伙，瞒着我的事多了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肯老实交代。”
这是什么怨妇语气啊，总觉得被暗示了什么，这是在怪她一直没去找他吗？
宋绫不由得又是一阵心虚：“发生了很多事呢。”
“诶？原来宋绫小姐和大家都是早就认识的吗？”新八失落道，“突然感觉这里就我很多余啊……”
“没关系，眼镜架在什么地方都不会突兀的阿噜，”神乐吃着巴菲，一本正经地补充，“新吧唧，你知道吗，报纸上说这几年宇宙青少年的近视率越来越高了。”
“你什么时候开始看报纸了？”新八低下头，眼镜的反光挡住了他的眼神，“而且这根本不算是安慰好吗。”
宋绫赶紧把话题扯回去：“所以你们刚刚是在商量什么呢？”
新八叹了口气，言简意赅地说明了事情经过。
“意思就是，快援队卖的那个‘感电血’是一种很厉害的电池，但是在和买家正式交易的时候，货物和钱款全被抢走了？”
新八点点头：“可以这么说。”
宋绫接过感电血的资料看了看：“辰马，你现在的生意真是不得了啊。”
辰马眼睛一亮：“啊哈哈哈，怎么样阿一，要不要加入快援队，和我一起去宇宙做生意？现在也还不迟哦。”
宋绫正色道：“不管怎么样，先去找交易对象问问看吧。”
“不要跳过我的对话啊！”
宋绫又喝了口红豆汤：“都说了先把别人的名字叫对！”
“别喝了，”银时一把拿走她手里的勺子，“那玩意有什么好喝，还不如尝尝我的巴菲。”
瞄了眼已经被他搅得面目全非的草莓巴菲，宋绫无语：“谁要吃你的口水啊！”
辰马贴到她旁边：“不谈别的，比起什么感电血，久别重逢，阿一，我们还是去好好喝一杯吧！”
“你还是体谅一下那些为你奔波的可怜人吧。”抢回勺子，宋绫率先起身。
然而，跑了一趟买家公司，却几乎一无所获，对方全程打官腔，含糊其辞得让人火大。
回去的路上，几人并肩同行。
“唉，今天也白忙了啊。”新八垂头丧气地嘟囔道。
宋绫正想宽慰他两句，忽然察觉到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气，立刻抽出竹杖转身。
没等她出手，银时和辰马这两个笨蛋就默契十足地同时跃了出去——然后迎面撞在一起，双双摔在她脚边。
怎么搞的，从结果和动作上来看，倒像是自己把他俩撂倒了似的。
“你们两个在干什么啊！”新八还没吐槽完，抬眼就看到一大群紧身衣打扮的人嗷嗷叫着涌过来，“哇啊！来了群莫名其妙的人！”
银时揉着后脑勺站起来：“身手生疏了就老老实实呆着，这里交给我！”说罢便挥起洞爷湖要冲上去。
“砰！砰！”两道枪声骤然响起。
是辰马开枪对着地上来了几发。
什么啊，已经不是冷兵器的时代了吗？显得她手里的竹杖更寒酸了喂。宋绫默默收杖，内心有点小自卑。
“唉，怎么办呢？”辰马举着枪上前两步，“敢动一下的话，就是，咚！”
不是说好的“砰”吗？怎么又变成“咚”了！
“只要你们乖乖回去，我也不会出手的。”
闻言，那群人吱哇乱叫着又一哄而散。
“真是两岸猿声啼不住，这群人来干嘛的，耍猴戏？”宋绫说着，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辰马持枪的右手上。
他果然……不能再握刀了吧。
“你是笨蛋吗！”
“难得线索找上门，怎么能放跑！”
银时和神乐同时飞起一脚，狠狠踹在辰马的屁股上。辰马也没躲，顺势向前踉跄了几步，还配合地“啊~~”了一声。
正在此时，一辆黑色轿车无声地在他们身边停下。
车窗降下，露出买家公司社长那张略显尴尬和紧张的面孔。
“非、非常抱歉，坂本先生，还有各位，”他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的汗，“关于那批货的事情，我想我们可能还有一些细节需要再告知你们，这里不太方便，能否请各位移步详谈？”
辰马从银时脚下利落地爬起来：“啊哈哈哈，看来事情有进展了嘛！那就交给你们了，金时，我知道这种追查线索的事情你最擅长了！”
他顺手揽过宋绫的肩膀，带着她朝另一边走去：“走吧走吧，阿一！光是站着说话多没劲，我知道附近有家不错的居酒屋，咱们去喝两杯，好好叙叙旧！就让他们忙去吧。”
“喂！你就这么把烂摊子全甩给我们了吗！”银时嚷道，不动声色地瞥了一眼辰马搭在宋绫肩上的手臂。
辰马回头，潇洒地挥了挥左手：“能者多劳嘛，啊哈哈哈！拜托啦金时，晚点再联系！”
宋绫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被辰马半推半揽地带离了现场，只留下银时、神乐和新八三人独自面对那位社长。
辰马搭着她拐进一条窄巷，所谓酒香不怕巷子深，里面居然还真有一家居酒屋，地方不大却很热闹。
两人在窗边的榻榻米席坐下，辰马熟络地点了清酒和几样小菜。
他摘下墨镜，认真地凝视着宋绫的脸，那双总是带笑的眼睛里，此刻透着一种少见的专注，仿佛在确认眼前的人是否真实存在。
宋绫不自在地咽了下口水：“看什么呢？搞得好像参观动物园似的。”
“啊哈哈哈，可不是在观察珍稀动物吗？”
“什么啊！”
辰马转过头，望向窗外的夜色：“那时候听说了你出事的消息……我可是真的吓了一跳。”
宋绫垂下眼睑，看着杯中晃动的清酒：“抱歉，让你们担心了。”
辰马摇摇头：“该说抱歉的是我才对。”
“你都不在，有什么可抱歉的？那是我自己的选择。”
辰马沉默了一会儿，又笑起来：“不过现在看来，你这家伙命还挺硬的嘛！”
“当年金时他们老念叨你三天两头生病、动不动就发烧，我其实还有点不信来着，觉得你这样的人怎么会那么脆弱，直到那次在大雪里……”
“那时你烧得迷迷糊糊，脸色差得要命，我才知道，金时那小子可能没夸张，”他顿了顿，声音压低了些，“话说回来，当年坠崖那么重的伤，真的全好了？没留下什么后遗症之类的吧？”
宋绫轻松道：“嗯，算是因祸得福？恢复得很好，没什么大碍。”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这些年我在宇宙里跑生意，偶尔也会想，要是……唔，不过现在说这些也没用。”
辰马松了口气，又想起什么似的，习惯性地“啊哈哈哈”笑了几声：
“说来也巧，可能就因为老记着你当年惨兮兮的样子，每次我路过那些稀奇古怪的星球和黑市的时候，总会多留意两眼。”
他拿起酒壶给两人斟满：“你还别说，宇宙之大无奇不有。我撞见过几种据说很神的药品。有一种是从深海里提炼出来的精华，号称专治各种内伤旧疾；还有一种传言是什么古老战斗民族的秘方膏药，对治疗外伤特别管用；还有个药丸更玄乎，听说什么痼疾都不怕，药到病初，吹得天花乱坠的，啊哈哈哈！”
“不过嘛，万一里面真有那么一两种对你有点用呢？所以后来但凡我觉得稍微靠谱点的，都让陆奥弄了点样品收着。反正船上空间大，也不占地方。”
宋绫愣住了，没想到辰马一直记挂着自己，哪怕在所有人都以为她已经不在了之后。
“啊哈哈哈！别用那种眼神看我嘛！”辰马从怀里摸出一个小巧的木盒递给她，“这里头是几种我觉得还勉强能入眼的样品，每种药品上面都贴了标签写着大概用途，也都没什么副作用，你就当收着玩儿吧。”
宋绫看着那个盒子，这里面装的，恐怕不只是几种“勉强能入眼”的药品，更是一份沉甸甸的战友情谊和牵挂。
她没有推辞，默默将木盒收好：“谢了，说不定哪天真会派上大用场。”
“能再见到你真好，阿绫。真的。”辰马又给她斟满酒，笑声爽朗，“啊哈哈哈，不说这些了！喝酒喝酒，庆祝重逢！以后要是遇到麻烦，尽管来找我。想我了，也要来找我啊！”
宋绫举起酒杯，与他轻轻一碰：“好啊，我可不会客气。”
“啊哈哈哈，来，再给你满上！”
……
居酒屋里热气氤氲，人声嘈杂，将其它纷乱的心思悄然淹没。
喝到最后，宋绫脑子里也就只剩下“再来一杯”这么几个字了。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冬天是红豆年糕汤的季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