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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少看电视多看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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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绫是在自己熟悉的被窝里醒来的。
外面已是夜色深沉,房间里只亮着一盏昏暗的床头灯。
她揉了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宿醉带来的眩晕感还没有完全褪去。摸索着打开大灯,才注意到床头柜上摆着一碗汤,底下压了张折起来的纸条。
拿起纸条展开,上面是辰马略显潦草但还算有力的笔迹:
【阿一:
看你睡得太熟,没忍心叫醒你。
醒酒汤记得喝,会舒服些。
以后有事,或者只是想喝酒了,随时找我。
下次再喝,可别那么容易认输啊!
我的联系方式在下面,宇宙里也能收到信号哦,虽然老是会延迟就是了,啊哈哈哈!
——辰马】
这么多年过去,这个笨蛋也学会照顾人了。
还有,她昨晚什么时候认输了!
宋绫端起醒酒汤一口气喝完,放好纸条,顺手就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
她对着屏幕里正在播放的肥皂剧发了会儿呆,又磨蹭了好一阵,才抓起毛巾去洗漱。
从卫生间出来时,电视上已经在放别的节目了,听着像是新闻。
“本时段改变原计划,为您播送特别报道。近日城内连续发生多起恶性辻斩事件,嫌犯在深夜街头随机砍人试刀,已造成多名人员伤亡。
为保障安全,自即日起每晚七点至次日凌晨五点实施全城戒严,请市民尽量避免夜间外出,合理安排出行。各町已增派巡查人员,遇可疑情况请立即报告。”
砍人试刀?怎么这么简单的几个字连起来,她都要读不懂了。
试刀是这么试的吗?反人类啊。
话说回来,碎雪可千万别落到这种人手里……
宋绫盘腿坐回床上,撑着下巴不停换台,却发现所有频道都在同步插播这则通知。
电视里机械重复的播报声让人心烦,她啪地关掉电视,瞄了眼墙上的时钟,时针正慢慢指向七点。
这么突然的通知,怪不得要全频道紧急插播。
想起家里还有一大包可燃垃圾没扔,宋绫随手拎起垃圾袋推门而出。
不得不说,通知还是很有效果的,平时这个点还人来人往的街道,此时空无一人,只有路灯下飞虫振翅的细响显得格外清楚。
倒是难得的清净。
宋绫放下垃圾,不紧不慢地往回走,一抬头,却看见前方桥上倒着个人。
醉鬼?这年头不太平,胆子还真大。她赶紧跑上前去看情况。
离得越近,那人的模样和他身上的血迹就越清晰。
假发!?
“锵——!”
几乎就在认出桂的一瞬间,一道凌厉刀势压倒性地劈来,宋绫想也未想,抽出竹杖,抬手硬生生地架住了这一击。
“没想到啊,好像还钓出了一条大鱼,看来桂小太郎的死很值得啊,”一个戴斗笠的男人突然出现在她面前,语气轻飘飘的,“这是哪家的小姐,夜路走多了可是会撞到鬼的哦。嗯?我的搭档说……你的味道闻起来也很不错。”
宋绫双手并用,死死顶着竹杖,却被对方刀上传来的巨力逼得不得不弯下腰。
月光下,那柄太刀泛着不祥的红光,刀身上竟不断生出触须般的诡异之物。
这是个神魔玩意啊?
还有,你们反派出场非得戴斗笠不可吗?不许在她面前装x!
宋绫咬紧牙关,抬脚便朝对方下盘扫去。
事实证明,天下武功,唯快不破,攻其下路更是永不过时。
男人被踹得后退了好几步才站稳。他低笑一声,从怀里掏出个喷剂似的东西,朝鼻子按了两下。
这是在干嘛,该不会是要叠BUFF了吧!
“闻别人味道什么的,你是变态吗,”宋绫把竹杖往旁边一扔,俯身利落地抽出桂腰间佩刀,摆开姿势,“变态就要做好被扭送进警察局的觉悟啊。说吧,想怎么死?我现在就可以先给你一个痛快。”
“你的身手,和桂小太郎的关系……”男人沉吟片刻,斗笠下的目光陡然锐利起来,“难道你是,‘带来死兆的紫魇’?你还活着?呵呵,这倒是个有趣的新闻啊。”
求你别提那个名字!
“那是谁,从没听说过。”
话音未落,宋绫已扬刀疾冲,刀锋破开夜色,直逼对方面门。
她出手快如闪电,每一招都直取要害,逼得他连连后退。
两人交手间,那把妖刀生出的触须竟如活物般蠕动起来,缓缓缠上男人手臂。
他的动作霎时快了一倍不止,仿佛不是他在挥刀,而是刀在拖着他行动。
这也太邪性了!
宋绫一个疏忽,被他抓住破绽,左肩登时传来一阵锐痛,温热的血液渗开,浸透了衣袖。
“不管你是谁,”男人的声音里混着一种诡异的兴奋,却又像被什么东西牵扯着,语调渐渐不稳,“红樱告诉我,它很喜欢你的血。”
宋绫咬牙后撤,勉强与他拉开距离。
左肩火辣辣地疼,但她能感受到伤口正在愈合,这倒无伤大雅。
她更在意的是那把妖刀,它似乎在汲取持刀者的生命,同时赋予其超常的力量。
“怎么?你就这点本事?”男人嗤笑道,再次挥刀攻来。
这一次,他的速度更快,刀法更加凌厉,却隐隐透出一股不自然的僵硬。
红樱的触须疯狂舞动,试图缠上宋绫的刀,甚至险些卷住她的手腕。
不妙不妙不妙,情况很不妙啊。
就在这时,那男人动作忽然一滞,仿佛承受了某种剧痛般地闷哼了一声。
宋绫趁势发力,格开他的刀。对方力道一松,踉跄着退开到不远处,呼吸变得越来越混乱。
“啧……今天就先到此为止。”男人极力压制着什么似的,迅速收刀,丢下这句话便闪身没入夜色。
宋绫站在原地,微微喘息,没有追击。
确认那人离开后,她立刻蹲下身,手指急切地探向桂颈侧。
那里传来规律而有力的搏动。
果然还活着!
悬着的心终于落下,宋绫长长地舒了口气。
不敢在此久留,她将桂的手臂架到自己肩上,搀扶着他迅速离开了这个不祥之地。
回到家,她将桂小心扶到床铺上躺好,打来清水,准备替他清理伤口。
盯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蛋,宋绫拿着毛巾的手顿了顿,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好像有点怪……和记忆中不一样的感觉。
啊,是头发!比起从前短了一大截,这妹妹头是什么时候换的新发型?
不过,还挺漂亮的。
“假发,你该不会是为了跟我区别开来,才把头发剪短的吧?我好伤心啊。~”
昏迷中的桂当然无法回应她的话,宋绫戳了戳他的脸颊,忍不住笑了。
她在床边坐下,轻轻解开桂被鲜血浸透的外衣,一眼就看见了他胸前的那本旧课本。
封面被利刃深深劈开,只余一角松松垮垮地挂在书脊上,内页也撕裂了不少,染着斑斑血迹。
想来,正是这本书替他挡下了致命一击。
老师的课本……
宋绫抚过那破损的封面和上面熟悉的字迹,一股酸涩蓦地涌上心头,却又暗暗庆幸。
她定了定神,将残破的课本在一旁放好,开始为桂清洗伤口、上药、包扎。
除了胸口的大片瘀青和几处较深的刀伤外,所幸没有致命的重创。
处理妥当后,看着桂还光着的上身,宋绫犹豫片刻,转身从衣柜里翻出件自己买大了一直没穿的T恤。
她把T恤对半剪开,费力地帮桂把衣服套上,过程有些艰难,衣服对他来说小了点,显得有点滑稽,但总算能蔽体。
做完这一切,宋绫搬来椅子坐在桂身边守着。不知过了多久,倦意渐渐漫上来,她不知不觉间沉沉睡了过去。
——
夜半时分,一阵尖锐的疼痛将桂从昏迷中拽了出来。
他浑身酸痛,胸口沉甸甸地发闷,每次呼吸都扯出细密的刺痛。
睁开眼,面前陌生的天花板让他愣了几秒。
空气中飘着淡淡的清香,混合着药膏特有的苦涩气味。
记忆零零碎碎地浮现出来——辻斩,那把诡异的刀,胸口结结实实地挨了几下……
桂下意识想抬手去碰胸口,刚一动就疼得抽了口冷气,这才发觉自己没穿原来的和服,身上只套了件偏小的T恤,布料柔软,带着干净的皂角香。
谁的衣服?
等等,他想起来了,那把妖刀落下时,怀里旧课本抵着胸口的触感。
是老师的课本,替他挡了一下。
课本……他急忙侧头,看到那本被劈烂的课本此时就放在枕边,封面几乎断成两半,书页散乱,却被人妥善理好,整齐地搁在那里。
桂松了口气,目光从课本上移开,然后停住了——
就在他手边,宋绫伏在床沿安静地睡着。
墨色的长发如瀑布般垂下,遮住了大半张脸。
她的呼吸轻浅,一只手随意搭在床边,散开的发梢近乎要碰到他的手背。
……阿绫?
桂脑子嗡的一声,血液冲上头顶,又在下一刻褪得干干净净。
这不可能。
他亲眼看见的,崖顶的刀光,飞溅的鲜血,她坠落的身影消失在雨夜里……
十年了,这一幕在梦里重复过无数遍。
现在,肯定也是在做梦。
或许稍一动弹,这种幻影就会消散。
桂几乎不敢呼吸,怔怔地望着那张脸。
睡梦中的宋绫发出含糊的轻哼,脸颊在袖子上蹭了蹭,几缕头发滑开,露出了她完整的侧脸和微张的嘴唇。
太过真实的画面让桂鬼使神差地伸出手,悬在她唇畔上空片刻,才悄悄落下。
触感比想象中更加柔软。桂手指微颤,小心翼翼地沿着宋绫的唇线描摹,仿佛要仔细确认眼前人的真实。
宋绫感觉到了什么一般,无意识地抿了抿嘴唇,温软的唇瓣不经意间含住了他的指尖。
紧接着,她的牙齿轻轻擦过他的指腹,带来一阵细微而清晰的刺痛。
这意外的触感让桂浑身一颤,而她口腔内温热的湿润,更是让他心跳如擂鼓。
他慌忙抽回手,动作太大以致伤口裂开,剧痛袭来,眼前又是一阵发黑。
桂咬紧牙关,将痛呼咽了回去,额发间渗出细密的冷汗。
他绷紧全身躺了回去,心脏仍在胸腔里到处乱撞。
黑暗中,其它的感官就会变得格外敏锐。
他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声,能感受到血液在体内奔流,更能分明地回忆起方才那一瞬的触感。
他不自觉地并拢双腿,试图让自己镇定下来。
好在宋绫只是不安地动了动身子,并没有真正醒来,呼吸很快又变得平稳绵长。
阿绫……她真的还活着。
她就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