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流—守候》幺炎

7、7

　　越野坐在沙发上，双手放在膝盖，身躯笔直，低着头盯着地板，脑中不断回放那一幕。仙道小心翼翼的动作，仙道幸福的微笑，仙道温柔的声音，太异常了。

　　拼命往仙道怀里钻的流川，任性的像个孩子一样，那窝在仙道身侧的姿势，绝对不是普通朋友之间的睡姿，就像情侣一样，全身心地依赖对方。

　　越野觉烦恼不仅是这些，越野不安的是，惊讶之后自己的想法：很美丽，很温馨，不忍去破坏。看着他们两人的睡姿，越野脑海闪现的竟是这样的想法，太诡异了。

　　越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想理清脑中混乱的思绪，结果越来越抓不到边。

　　“小筝，过来吃早点了。”
　　“是，爸爸。”

　　抬头，看着正给小筝倒牛奶的仙道，那家伙，竟如此镇定。这让一直焦心的越野心里一阵不平衡，越野双手横胸，敲着二郎腿，朗声质问道：“仙道，给我说清楚，这是什么状况。”

　　仙道举手嘘声，随后眨眼笑道：“越野，小声点，吵醒流川，你的性命我可不保障。”

　　啊，是的。彦一的秘密资料本上有记载，流川对睡觉，貌似特别钟爱。听说，在课堂上，流川将叫醒自己的老师狠狠揍了一顿。要真吵醒了流川，结果只有一个，那就是仙道所说的，性命不保。

　　越野轻咳一声，小声道：“仙道，不要岔开话题。”

　　仙道一边咬着面包一边咕哝着：“我并没有岔开话题，只是好心提醒你一下而已。”

　　看仙道并没有逃避的意思，越野决定开门见山：“你们之间，是什么关系。”

　　仙道将最后一点面包吞下，拿起装满牛奶的杯子，仰头吞咽着，早餐完毕后，仙道才回应道：“不知道，没想过。”

　　这家伙，又是这副吊儿郎当的样子，越野双手紧握，双眼冒着火：“仙道，不要敷衍我。直白点就是，你对流川是什么感情。”因为还没确定关系，所以无可奉告。

　　仙道想也没想回答了，“我爱他。”干脆的让越野有些诧异，他对流川的感情，竟是如此坦白。

　　越野却感觉事情越来越大了，因为仙道的决心。那双一直都没有焦点的双眼，此刻射出坚定的光芒。他是认真的。

　　越野望着坐在仙道身边乖乖吃早点的小筝，“你知道这事对小筝有多大的影响吗？”

　　仙道笑了笑，抬手摸了摸小筝的黑色脑袋，“小筝，喜欢爹地吗？”

　　“喜欢。非常非常喜欢。”

　　“你看，这就是答案。”仙道炫耀般对着越野笑道。

　　越野觉得自己紧绷的神经已经濒临爆炸了，不管自己多么担心，仙道那家伙，始终一副没事的表情，这家伙，就不会露出一点正常人该有的焦虑吗。

　　“你爸妈那边呢。当初小筝的事，你爸妈都死活不肯。”

　　“现在我爸妈不是挺喜欢小筝的吗。小筝，喜欢爷爷奶奶吗？”

　　“喜欢。而且，小筝知道，爷爷奶奶也非常喜欢小筝。”

　　“人的观念是会变的，现在无法接受，不表示以后不能接受，我有时间与耐心等他们接受。”

　　仙道的视野一向很宽广，所以，在对最强海南时，仙道成了控球后卫。因为他能看穿全场，他能将瞬间读取分析场上状况从而做出最快的反应，他有一双能洞悉一切的锐眼，能够把他想看透的东西都洞悉了，就连人的本质也不放过。

　　“流川枫呢，他是怎么想的？他跟你一样的想法吗？”

　　“这点啊。不是很清楚。”

　　“不要告诉，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倒也不是一厢情愿。只是，遇到些瓶颈而已。我了解流川，在某些方面，他很迟钝，他是那种即使事情摆在眼前也未必能看见的人，可以说，流川的情商，还不如小筝。不过，我相信流川总有一天会发现。”

　　“你还真自信。”

　　“那是自然。”

　　仙道你有自信说服家人，你相信流川爱你，可，这世界，并不是一个太平世界，在这世界中，并不是只有爱人亲人朋友，这世上多的是幸灾乐祸的无聊之人。

　　“你们的未来，想过吗。不说远，就说眼下。流川的事业正处巅峰，他历经多少艰苦才来到现在的位置，我相信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吧。要是被媒体知道你们的关系，你以为他还能在NBA待下去吗，你会毁了他。”

　　“那就不让媒体知道，只要这样不就可以了。”

　　“仙道，你以为可以吗？”

　　“只要我想做的，没什么不可以。”

　　好像看见当年那个将一切掌握在手的仙道彰。那时候，所有人都相信，只要有仙道在，陵南绝对不会输。高二那年，虽然未能圆梦，但对仙道的信任与依赖却有增无减。此刻，越野依然相信，只要是仙道说的，不管是什么，他都能做到。这就是仙道的人格魅力。

　　彻底败给仙道了，泄气般瘫在沙发上，越野一脸无可奈何地望着笑嘻嘻的仙道，他是最强的外交官。越野相信。越野抬手摸着疲惫的双眼淡淡道：“我不管了。反正与我无关。”

　　“谢谢。”

　　仙道的谢谢，竟是那般让人难以承受。越野心口堵得慌，仰着头望着天花板，有些难受的哼哼道：“我什么都没做，你干嘛谢我。”

　　仙道正想说‘谢你的支持’，卧室门哗啦一声被拉开，仙道闻声望去，看见流川蓬头乱发地走了出来，仙道急忙起身跑到流川身边，一边理着流川凌乱的发一边笑问道：“怎这么早醒了。”

　　在越野翻着白眼心想‘会很早吗’时，只听见流川咕哝着：“我饿了。”

　　三个字，像个饿了找不东西吃的孩子。越野心中又是一叹，这真的是那个让人打气球来像要把人吃了的流川枫吗。

　　“走 ，去刷牙。小筝，给爹地倒牛奶。”

　　“是爸爸。”

　　“我不喝牛奶。”

　　“不行，你现在饮食睡眠不规律 ，一定要多补。”

　　“喝牛奶又补不了什么。”

　　“我是医生，听我的没错。”

　　“你是医生吗？”

　　“啊，忘记告诉你了。”

　　越野撇撇嘴，侧着脸看着仙道推着步伐不稳的流川朝洗手间走去，心中除了叹气还是叹气，当初，他两可是斗得谁也不后退一步，今日这般和谐，还真让人难以接受。还有，这两个人的对话，流川竟还不知道仙道的工作，这算什么。越野彻底无语了。

　　回身又望了望小筝，快快乐乐地将牛奶倒在玻璃杯中，这孩子，已经习惯仙道与流川的对话了吧，仙道领养教育的孩子，接受能力果然不错。

　　流川枫，仙道彰，仙道筝，这一家，还真是奇怪。

　　既然自己无法改变现状，该撤了，自己是不是该走了。想着，越野朝小筝挥手笑道：“小筝，跟你爸爸说一声，越野叔叔先走了。”

　　“咦，越野叔叔要走了吗。今天我们要去游乐园哦，越野叔叔跟我们一起去吧。”

　　“什么？游乐园。”想起仙道刚还保证不会让媒体知道他们关系的越野二话不说朝洗手间吼道：“仙道，你不知道游乐园很多人吗？”

　　只见仙道探出身抓抓头发道：“知道。不过，流川说去，我也没办法。”

　　“什么？”竟然是流川提议的？流川应该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才对，现在的流川，已经超出越野的想象范围了，不管了，反正与自己无关，想着，越野甩身叫道：“我先回去了。你们一家好好玩。”

　　越野还没走出玄关即被仙道叫了回来：“越野，一起去吧，正好缺一个给我们拍照的。”

　　什么？越野眉眼急跳，仙道这家伙，是打算叫自己当义工吗？不是，不是打算，而是根本就把越野当义工了。

　　越野满心委屈地望着前方的三人暗暗想道：活该。因为是自己主动送上门的。

　　仙道抱着小筝，抬头望着头顶闪亮亮的阳光笑问道：“流川，你睡着了吗。”

　　不紧不慢地跟在仙道身后的流川听着仙道的声音后，眯着的眼突地闪了一下，本就是单眼皮的流川，眯起眼时，像睡着了一样，流川抬手揉了揉酸涩的眼，淡淡道：“没有。”

　　以前的流川，只要下了球场，离开了篮球，就是一副没睡饱的样子，虽然流川极力想表现的不一样，但，仙道知道，十年过去，这家伙嗜睡的功力一点也没变。

　　仙道停下步伐，转过身，嘴角上扬，在小筝好奇的注视下将手伸到流川跟前：“手给你，牵着我。就不会摔跤了，所以，想睡就睡吧。”

　　眯成线的眼睁开，流川静静的打量着仙道的手，像个极力分辨手与糖果有什么不一样的孩子，满脸新奇，终于，流川伸出了手，握住仙道的手，然后握紧，意料之中的温热，在夏日中显得格外火热，即使有种要被烫伤的感觉，但流川却没有放开，而是紧紧的抓牢了。

　　仙道抓紧流川的手，然后转身，继续刚才的路。两个人，不并肩，不对视，只这么牵着手，一前一后地走在光影斑驳的小道。

　　夏日的阳光，总张扬着一股炽热，高大的树木，茂盛的枝叶，隔断了这炙热。夏日的风，总带着一丝燥热，葱郁的林荫，净化了燥热，吹拂在脸上，透着一股透彻心底的凉。

　　越野远远地望着牵着手一前一后走着的两个人，相机渐渐抬起，举到眼前，手像是有自我意识一般，不停地按着键，一串照片连起来，变成流动的风景。

　　仙道一手抱着小筝，一手牵着流川，视线是惯性的平视，步伐是多年不见的悠哉游哉，笑声爽朗阳光，越野像看见了十七岁的仙道，让人景仰的天才仙道，让人不由自主就跟随的仙道彰。

　　流川低着头，闭着眼，踩着仙道的脚印，一步一步地跟随着，好似，就算前方是悬崖，他也会跟着走下去一样。

　　这大概就是仙道自信的来源。流川对仙道的信任，依赖，就算是外人的自己都看出来了，更何况是看透了流川的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