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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初阶考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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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田鹤再次醒来时,天色已经擦黑了。
他顶着还有些昏昏沉沉的脑袋,打量了一圈周围陌生的环境。铺子里有些药品的味道,依稀可认出这是他们学校附近的药店。身下的这张床面积不大,是药店里备用的临时折叠床。他怎么会在这儿?
"您醒了?"
田鹤被突如其来的人声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撑坐起来,却发现自己一身大大小小的擦伤与剑伤居然都好得差不多了,只那剑伤还留下一点浅浅的红印。见到这个,他心就放下了一半,知道对方多半是给自己治疗了,至少没含什么恶意。
不过他没有掉以轻心,斟酌着用敬称问道:“您是谁?又在哪里?”
角落里一道人影鬼魅般地欺近,在夜的寂静里,田鹤居然没听到一点脚步声,多少有些汗毛竖立。可不知为什么,他总觉得这情景有些莫名的熟悉。还没等他反应过来,那人在黑夜中精准握住了他的手,往他手里塞了一样东西。
"不急说这些。渴了吧?润润喉。”那是个一次性水杯。
田鹤顶着历史上不知几几年的秋阳打了一下午架,确实是有些累了,渴得慌。但他没急着饮下,反而抬眼去打量那人。
黄昏这会儿日头沉得很快,几句话的工夫,天几乎就黑透了,再加那人站的位置背对着光线,田鹤几乎什么都看不清。在这"看不清”中,他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冒昧了,抱歉。——这儿是店内吧,为何不开灯啊?多不方便。”
那人怔了一下,随即态度很好地起身开口道:"是我考虑不周了。"
田鹤皱了皱眉。"考虑不周"?什么叫"考虑不周"?天黑了要开灯,是什么值得考虑的事情吗?可还没等他思考完,也不见那人如何动作,"啪"的一下,灯就开了。
田鹤眯了眯眼,抹掉被强光刺激出的一点生理性眼泪,这才看清了那位神秘人物。
对方身量修长,上身一件白色羊绒衫,下身一条白色运动单裤,均是没什么图案的素样式。披着一件鸦青色的外套,颜色十分纯粹,纯到有了些禅意,总教人忍不住多看几眼。这多看几眼就容易产生一个疑问,这外套未免有些长了,衣角垂到了脚根,材料又不厚,既不像薄外套又不像长款风衣,倒有点古代衣袍的味道。
不过此人身上最引人注目的点却还不是穿着。
田鹤的目光掠过对方苍白的下颚与嘴唇往上,看见那高挺鼻梁上的一层厚重的黑缎。
这人竟是个瞎子。
似乎察觉到了他打量的目光,对方勾了勾唇角,化出一个温文尔雅的笑容来:"先天有眼疾,见笑了。您手上的水要凉了。"
田鹤虽然不太看人脸色,却也没有冒失到对着一个陌生人问这种不太在貌的问题的地步。他道了谢,估摸着自己身上也没什么可打主意的,于是信者不疑,三两口喝完了杯中水,在对方听到动静起身想再为他倒一杯时赶忙推拒了。
"先生,大恩不言谢,您这样教我无所适从啊。难不成我该来世结草衔环以报吗?"
不知为什么,田鹤一对上他,莫各有些文绉绉的。
"折煞在下了。今日天色不早了,您不巧又刚受过伤,若无要事,还是早些歇下罢。我就在外厅,有事便请叫在下。"
说罢,那人微一躬身,离开了这里药房,往厅里去了。
他方才走出的角落里还余着一把油纸伞,看颜色与那人的外袍活像一个妈生的,不问也知道是谁的东西。
田鹤见他出去时没柱着什么,也没见他磕碰,料他应当挺熟悉这里,没便多管闲事。随即他叹了口气;若非现在街上时有慌张的人忽然出现,若非他手腕上代表系统面板的蓝点一直闪烁,他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梦了。
田鹤叹了一口气,还是认命地敲了一下那个蓝色光点。
[主线任务完成用时:27分41秒,评级:优+]
[触发困难模式奖励,B级道具霜剑。除锋利特性外,附加一定程度诅咒功能。效果不详,遇强则强 。]
[个人技能升级,进度3%,可一定程度改变生命体活动。]
[另:检测到参选者打出毁灭性结局,可见对自我实力有十足信心,判定削减运气指数10%.削减结果,使用霜剑时造成一定反弹]
田鹤没想到还有这一出,不禁皱了皱眉。不过自己毁了对方一个场地,这样索还代价也算可以接受。比起这个,田鹤更好奇自己正正常常打完一个主线任务,是怎么触发困难模式的。
[基础模式:完成两个支线任务后选择结束】
[正常模式:离开兽场,触发"卫兵的追杀"并存活离开规定范围]
[困难模式:完成真正离开斗兽场的行动(已达成)】
"那么我就想问了,完成支线任务2的时候,我是没点开过面板还是没资格离开啊?"
面板静悄悄的,没给出答案。
天杀的。
田鹤在肚子里默默骂了一句,收起了面板。方才弹出来的霜剑被他控成他看许行之戴过的一块金属表,绕在自己手腕上——因为不太熟,那造型有些四不像。
反正正常表带应该不能是锯齿形的。
也不知道那小子怎么样了,如果只是两个支线任务的话,活下来应当不难。但自己这边都出了这样大的幺蛾子,他可不敢对别人的情况妄下定论。这奇怪而坑人的清理程序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反正天已晚了,他头还痛着,人还没死,遂决定养足精神,不想那么多。
秋夜的晚风透过纱窗扫了进来,把忘了自己穿着短袖的田大爷无意识冻得一哆嗦。他无奈地起身把那窗户关上,感受了一下温度,觉得自己这晚凭一件短袖大抵是睡不着的,于是好汉不吃眼前亏地推开了里药房的门,准备向外面那位捞了他一把的人开口求助一下——顺便套点消息。
反正在搞清楚这破系统的原理前,他是决不会重新往那遭了瘟的学校里跑的——尤其那地方现在有点零星出来的人的动静,更像闹鬼了,又哭又叫的。
他的目光在药店的大厅里寻梭了一圈,发现那人正坐在前台的椅子上——外厅依旧没有开灯,那人的存在感又低得可怕,就着里间漏出的光,田鹤愣是半天才确认那有个人——一手支着脑袋,一动不动的。听到开门的动静,那人身形微微一动,给人的感觉就好像是玉塑的像忽然活过来了似的。
"叨扰了。请问有被子或者外套一类的东西吗?"
那人怔了一下,随即歉然开口:"这倒未曾备过。您原在何处宿下?夜深风重,不若在下送您回去吧。"
田鹤哭笑不得。他咬着腮帮子思索了一下,在"回学校面对可能的危险"与"今夜被冻死”之间选择了在秋天开空调。
"不必了.我自己可以解决,不过我有几个问题想请教一下您,不知道您方便回答吗?"田鹤一面拿起前台桌上的空调摇控器,一面顺嘴又问了一句,"开个空调,您不介意吧?"
"无事——您但问无妨。”
“多谢。您是在哪儿…厄…捡到我的?又是怎么把我弄到这儿来的?”
"在下路过此处时听见有物落地的声息,近前一听还有呼吸,便捞了一把。您是学生吧?我在学校门口找到的您。在下摸索了一番,您所处的附近有铁制的伸缩门,在下进不去,只好到对面碰碰运气,不意此处没有落锁。"
"多谢相救,只是您怎知那是学校?"
"门前大石,刻着您校的大名."
"那我身上的伤——?"
"在下的一点微末能力,不足挂齿。"
面前这人看着有问必答,脾气好得很,事实上和他的物理温度一样冷冰冰的,没多说一句热络话。不错,田鹤才在他身边站了一会儿,就感到一阵透骨的寒气扑面而来,比在冰天雪地里打一圈滚还往骨子里钻。田鹤既没法从他的眼里读到什么情绪,也没法从他的话里套到什么有效信息,甚至看不出这人什么来历,多大年纪。
看着脸很年轻,像二十出头,可说话做事显得很老派,让人摸不透深浅——你说他是个酸叽叽的书呆子,又哪有书呆子有这些奇奇怪怪的能力,还这样让人觉得古怪,摸不着头脑的?
可是尽管这人身上迷团这样多,田鹤悚然地发现,自己居然天然地有些信任他,甚至判断留在他身边过一宿比回到他熟悉的地方更安全一些。他迟疑的这几秒钟,对面那人忽然掩口咳了几声。那声音闷闷的,不响,却成功堵住了田鹤想问的所有话。
"感冒了?——幸好在药店。"
那人既救过他一回,田鹤自觉良心还没黑到能够坐视不理的地步,起身要去找选点热水。橱窗边有个热水壶,旁边有几个眼熟的一次性杯,田鹤倒完感觉水温刚好,正是对方送来时那个温度,显然对方已周到地放凉了一点,才给他倒了送来。感谢与疑问再次有汹涌的趋势,不过急着干正事的田某人给自己找了个臭不要脸的理由——"他帮我,可能是因为看上我脸好看吧。"
反正这种事也不是第一次。
这么一想,茅塞顿开——自己信任他,不也就是因为那张脸太有欺骗性了吗?纵然没有眉眼,已足够好看了。
这厢是想开了,那厢的热水却没能改变什么局面,那人的咳声从刚开始的几声闷咳变得连续起来。喝下感冒灵不管用,田鹤也不敢乱用其它的药。到了后半夜,田鹤觉得这冰块一样的人有了些暖意,也不怎么咳了,还以为好了,结果拿手往对方额上一试,竟起了高热。
那人意识一半清醒一半迷糊,谢绝了田鹤的搀扶,表示坐着好些。田鹤也不明状况,除了给对方顺顺气倒下水之外无事可做,只好盯着对方,走神地想:"他头发还挺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