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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初阶考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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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鹤并不讨厌探究一些没结果的问题。这世界上的结果八成都是旁人总结好了喂到嘴里,知道问题的“结果”太容易,可也轻飘飘,仿佛和世界的联系都建立在别人既定的基础上,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由是不免对其背后的理趣感到好奇。但同时他天性中有一点冷漠,非常懂得拿得起放得下的道理,就比如现在掺杂着浓情的思绪在脑中闪过,并没有耽误他飞快地往斗兽场外围摸去,找主线任务的线索。
他本以为这斗兽场既然将离开作为主线任务了,必定是戒备森严难以进出的,因此打起了十二分的小心与注意,可到了边上却发现全不是这样.这斗鲁场的边缘只有一圈光秃秃的木栅栏,连个看守的人都没有。那些观众们已经开启了下一场狂欢,没有人理他。
哪儿都不对劲。
这斗兽场乃是片区化的设置,大得像片几十户人家耕种的田,同一时刻发生许多场互不干扰的厮杀,而观众们就在这血猩的较量中拿非己生命的存亡下注,活像场荒诞的末日狂欢。
他身为其中一员,呼声虽然不高,也不算低,斗兽场中的人多半是奴隶一样的身份,他要逃,那些观众会一点儿反应也没有,一点儿也不觉得奴隶出逃是不对的,应当逮捕处死的吗?
就算这系统不够缜密,导入时把自己和观众的世界隔离开来,使其情绪反馈不明显,自己能一路走到这里,是否也太顺利了些?况且这系统根本不像不缜密的玩意——他在打斗时,把台上附近观众用古英语俚语骂的街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些人根本像是活的,真得都有点假。
难道这根本就不是字面上的"离开"?
田鹤在这一刹那感到一股难以名状的毛骨悚然——因为他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听到一片寂静。
纸醉金迷的欢娱场中的一片寂静。
在他头皮发炸的同时,他的直觉已然帮他做好了决定,把他的身体转了回去。
上万的观众正用同一幅表情盯着他看。他们的眼睛好像洞似的瞪着,嘴角缓缓抬起,整齐划一地露出或黄或白的十二颗牙。
当人声再次响起时,田鹤发现自己扣在左手的螺丝钉磨破了掌心。
田鹤抹去了掌心上的血,看着那重新恢复“正常”的观众席,“噗哧”一声,笑了出来。
好大的一道题啊。或者说,好大的一场豪赌。
如果物理意义上的离开不叫真正的离开,那么什么才叫真正的离开呢?
斗兽场里的有奴隶,有野兽,有监管者,独独缺的一样角色叫观众。他们高于这个层次一等,不沾血腥,而有着生杀与夺的权利。
解法是成为观众吗?
田鹤摇摇头,否决了这个念头。如果一道题有20分,那么这份答卷最多只值3分。"观众"本身与斗兽场密不可分,若没有他们,这场屠杀游戏本不会存在。产生这个念头无疑是刚刚一幕冲击给他的误导。
那么仍然要先从物理上找答案吗?
这样的僵持总给他不太妙的感觉,不知道会发生什么。田鹤心一横,决定试着打破僵局。他试探着把手伸出了斗兽场,看见了他原来未曾见过的情景:一个中世纪的教堂。
属于观众这一阶级的贵族们对着装模作样的红衣主教们虔诚地跪拜,而又有属于更高阶层的皇权正满意地欣赏着这一出"雅"的默剧。
外面是一个更加精巧的斗兽场。
唯一的区别不过是,简陋的斗兽场中,奴隶们知道自己是被围观的,无尊严的,而精巧的兽场中,那些被观看者自封在行使高人一等的贵族的礼仪,毫无知觉地自鸣得意,甚至勒令他们眼中的身贱者不得成为演员,参与这场"雅积大伪"的表演。
那么现在解法很明确了,他应该先成为观众,然后把这个斗兽场逐步掌握在自己手中,最后改变它,使这里成为一个所谓"公平”的社会,让阶级不复存在。
很完美的脱离方法。可惜对于一个效率就是生命的学霸而言知道解法就够了,在他没那个耐心在解题本身这种机械性劳动上浪费时间。当然情绪稳定的田鹤不会承认,他只是被系统放送只的气味不妙的虫子惹出火了而已。
那么,不想解一道题,却不想丢分这样的流氓逻辑,有什么方法吗?
固然用效率更高的方法解出来不失愉快,在竞赛里也鲜少丢分,可要是连这个而耐心也没有呢?
似乎直接把题目踢出这张试卷里更方便啊。
"唉,我只是助人为乐,想毁了这个吃人的鬼地方而已,我又有什么错呢?"田鹤一面自言自语着,一面冲着那些隐约又有了向他看过来趋势的观众们怅然而无辜地眨了下眼睛。
下一秒,他的嘴角扬起了一个危险的弧度,手中仅剩的一颗锞丝钉骤然化成了一柄染了血的长剑。
当然,提着把全武器把全场管理阶层和观众都干掉这种事情他是干不了的,冲动并不等于莽撞,他干不出那种热血上头的事。
可不莽撞也并不等于不冒险。
田鹤把剑尖指向地面,仗着自己年轻身手轻便,沿着边摸近了观众看台。那些观众自从恢复正常后就只盯着斗兽场里其它的厮杀看,仿佛忘了有他这个人存在过似的,虽然不知道是什么原理,但是给他带来了不小的便利。
等到终于有人发现并示警时,田鹤已经一跃跳上了原本就不算高的看台,巧妙地绕开了一群惊慌失措的观众们,直奔向了那个体态雍容,身旁站着几个保镖模样精壮男子的领主去。他突然的出现与亮剑打了对面个措手不及,原本围在领主身边与其攀谈的贵族们一时失了方寸,往旁边四散乱跑起来,反使侍卫们难以拢在自家主人的身边。
这本是个好机会,可这乱象同样绊住了田鹤的脚步。他没有拔开这么乱人流的法子,但他没有放过这有隙可乘的一瞬间。
他把手中的剑狠狠向领主投了出去。
这气势如虹的一剑只擦破了对方的一点油皮——没办法,距离不够近,准头远没到百万分之百,而对方又是个会移动的活靶子。
可这对于田鹤来说足够了。或者说,这对于一个"控制"来说足够了。
人体内有78%是水,而水是非生命体,很基础的知识。对于一个看上去不到一米五却似乎有80Kg的胖子来说,含水量约为62.4kg。校门口的小溪悬着一条1米心宽,5米高的小瀑布,厚度大概在0.1米左右。
根据h=1/2(gt?t)来算,流完5m高需要1苗,0.5kg。那么流完62.4kg的水需要124.8秒。
一个人生命的含水量可以创造一条持续两分钟的血色瀑布这生命造就的绮景总让人一边不寒而栗,一边移不开眼。
田鹤注视着经由自己的手造就的如此令人惊艳的伪自然景观,一时竟有点陶醉了。
可能控制用得太多太烈,真的会让人产生一点幻觉吧。
他转过身,从缓缓倒下的人干领主身上移开眼,对一时也因为这条生命之瀑布停下了打斗的人们比了个口型——"跑。"
他们听不懂他的话,可是被奴役太久的他们有种悲哀的心有灵犀。在这里斗下去也是死,一个人跑被抓回来自然也是死,可如果大家一起跑,却有不被抓住的可能。
跑吧。跑到市镇去,躲足一年零一天,成为一个自由的市民。跑吧。有人为他们拖住身后的一切
或许斗鲁场的奴隶与其它地方的奴隶最大的区别就是,成日价处于生死的厮杀中,处于血泪的浸泡中,他们身上悲哀的奴性差强没能盖过敢于冲破桎梏,冲向自由的血性。
田鹤的眼前因为过度施展能力,消耗太多精力而一阵阵发黑。不过这并没防碍他对这已被他打破了平衡的斗兽场扯出一个嘲讽的笑容。他翻下了栏杆,朝着最先想去追奴隶们的监管人员走去。
竟逼得拿着武器的对方一步步倒退。
其实现下的场景十分诡异。
一个脸色苍白,手无寸铁,摇摇欲坠的少年,居然能以一己之力,在什么都没干的情况下把一个全副武装,剑已出鞘,人高马大的侍卫逼得节节倒退。
可在场的人无一不神色紧张地盯着那少年,生怕他再使出和方才一样不沾身而杀人的巫术来。
就这样僵持了许久,那侍卫终于还是决定不信这个邪,虎吼一声扑了上来,田鹤一时体力不支,没来得及躲,被那柄剑划破了手臂——好在对方只是试探,心存畏惧,这一剑划得不深。
侍卫没料到一击得中,后知后觉地欣喜起来,准备杀了这人以邀功,但田鹤岂能让他有这个机会,他等的就是侍卫近身的这一刹那。在剑嵌进自己皮肉里的时刻,田鹤悍不畏死地握住了剑身——长剑在一刹那间变形,剑柄落到了田鹤手里,赫然变成了他曾斩过虎虫与领主的那柄长剑。
那侍卫握到了剑身,下意识地吃痛松了手,田鹤没给他反应的机会,举剑像曾对付那些虫兽一样利索地抹了对方的脖子。许是因为原材料足够坚实的缘故,这是次化出的剑比之前的都要锐利--田鹤分明没觉得自己受了伤的手有多大力气,对方的头颅却不瞑目地飞了出去,"骨碌碌"一串脆响。
“其实那瀑布还是挺好看的,不过用同种方法解题也太没意思了,不是我的风格。”
没人听得懂。当然,即便听懂了,大约也不会有人应答。观众们惊恐地作鸟兽散,国际通用的尖叫声响成了一片,侍卫们彻底戒备了起来,集结成一片围剿他的阵势。不过,田鹤已经没有兴趣,也不需要和他们继续兜圈子了。
他的耳边逐渐安静下来,费力地眨了眨眼睛,他认出了这是他们学校的大门,他身心骤然一松,眼前就彻底黑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