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风外》殷澜

6、知更鸟传说（一）

　　一道清越的女声带着笑从由鹤身后响起:“哟,小哥哥,看来我们两个可以开始自相残杀喽!"
　　自宣布隐藏规则开始就已经全神戒备的田鹤居然没发现对方是什么时候接近自己的,闻声，心中一紧。可还没等他回过神来,背后风声猎猎直扑向他,他本能甩出了扣在手里的钉子,举剑一架。
　　"当’一声巨响,田鹤手腕一震,双方各退了三步。他这时才看清,对面是个身形颇高挑的女孩,运动服高马尾,手上还提着一把厚重的鬼头刀。还没等他打量明白,对方的刀再一次直上直下地砍了下来,田鹤直面那恐怖的力道,别无选择地再次架住了那把刀。
　　这柄堪称锋锐无双的剑居然豁了一个口子。
　　田鹤当机立断,就着豁口的连接把刀往上一拽，再一甩,同时发动了控制,迫使对方的刀卸了力,反向她砍去。随后抬剑直逼对方咽喉,就在剑搭上对方皮肤的那一刻,前方人影一闪,旋即隐没不见。田鹤一招没有使老,回剑挡在胸前,同时摸出了袖袋里的一把螺丝钉,随时准备玩一个"天女散剑"。
　　虽然他是男的。
　　气氛一下子僵持住了。双方都估量着对方的实力不敢妄动。田鹤原以为这段僵持会持续到一方或双方受不了为止，可没过多久,那道人影就重新出现在了田鹤的面前。对方大喇喇地抛了抛刀,有些嬉皮笑脸地开了口:"重新认识一下啊小哥,我叫谢婉,你身手挺好啊!"
　　田鹤礼尚往来地也笑了一下:"田鹤。"
　　可我不那么高兴认识你。
　　嘴上斗着,双方心里都很清楚对方没用全。.就像田鹤那柄可以轻易止势的剑一样,谢婉开头砍下的也是留有余地可以收回的一刀。但是不性命相搏离"信任"二字素来相去甚远,田鹤感受着被螺丝钉摩擦着的掌心,余光瞥见了对方时不时扰过鬼头刀刀柄的指尖。
　　谢婉是个二十五六岁的年轻女生,手上工夫稳得很,样貌也是顶出挑的,只不过有种不太符合年龄的满不在乎的素面朝天,嘴上也没把门,得知田鹤未成年之后还因为无法"得到"他伤心了好一阵子,因此多少显得不像正经女生,反而有些匪气,一股子吊儿郎当样。
　　但若是她不留手--田鹤脑中闪过那双刀被控制后依然能握住甚至往自己这边推的手,心想，自己大概是打不过她的。自己虽然体质不错,以前也练过一些武术,但跟对方用刀的纯熟程度完全不可同日而语。若非随意化出的剑简直跟生了生命似的能下意识格挡,仅凭他打群架的一点可怜经验,怕是连她一根毫毛都碰不到。
　　说起来，他到现在都没好好研究过这柄神奇的剑呢。
　　他们打架的所在是一处小树林,沿着林间小道一路向前走,依稀可见不远处有一片建筑物。
　　[双人赛积分模式已开启.]
　　[触发支线任务一:找到知更鸟的栖息地。】
　　听到这个任务的瞬间，田鹤的脸色一黑，连谢婉也不再胡说八道了。倒不是因为林子的尽头出现了明显是另一双人组合的两人,而是面前显然是个闹市区,有着黑压压几十栋高耸着的写字楼。
　　崩管找什么东西吧,放这种地方是不是太过分了一点?
　　可还是得找啊。
　　就像上一场的"离开"不是真正的"离开"一样,田鹤也没觉得在写字楼里的"知更鸟"一定会成立为一种真正的鸟类。
　　只不过自己好像和真真假假的，正常的不正常的动物们结下了什么奇怪的不解之缘呢。
　　这时，一旁三句放不出个正经屁的谢婉开了口,语气竟然少有地有些板正:"其实我早就想说了,杀死知更鸟,这副本的名字没让你想起什么吗?"
　　“我应该想起什么？”
　　"比如:知更鸟只是歌唱,只给人们带来欢愉,从不侵犯人们的利益,这也就是为什么..."
　　"杀死知更鸟是一种罪孽。”田鹤同样压低声音,接上了这句话。
　　"所以既然它与人无犯,为什么要杀死知更鸟呢?"谢婉眉眼弯弯地问道。只听声音,还以为她是真的天真好奇.
　　"或许犯罪最大的原因是快乐,而我们也只能用这个理由为它辩护吧?”田鹤一边说着一边向前了半步,让过谢婉要搭到他肩上的爪子。
　　谢宛一手失了重垂了下去,也不尴尬,反而笑得更灿烂了,忽然提高了声音道:"小哥哥还挺有文化的哟,方不方便和姐姐加个微信呀?"
　　这话被一旁的双人队伍听到了。这队伍里是两个男性,年轻的那个三十余岁，还算干练,年纪大的那个看着却有五十多了。他们不曾听见这句话前两人压低声音的几句对话,一看见树林里出来两个年轻的男孩女孩,先起了一点轻视心,待到谢婉这一句一出来,他们眼神里的轻视意味更浓了,又想到双方是很明显的对手,招呼也没打一声，就走了。
　　田鹤本想试试规则的漏洞,看看打成平手能不能构成一个双赢结局,见状便果断放弃了。他可不想帮别人还落下个讨人嫌的结局。他回头正打算招呼谢婉一起去探探路，一转身却见对方仍旧笑盈盈地看着他,一双杏眼睁得大大的，仿佛在期待些什么。
　　"所以可以给我吗?"
　　田鹤前面思忖着怎么和对方开口，怎么试探对方,没把谢婉的话往心里去,因此愣了一下才反应迟钝地明白过来上文接的是什么。
　　他提了提嘴角,扬起一个皮笑肉不笑的弧度,开始一本正经地瞎扯起来:"我是未成年人,父母查得严,不让我加女生微信,您不要为难我。"
　　"唉,那真可惜.看来我出去还得先搞定你父母喽!"谢婉暖昧地冲着田鹤抛了个媚眼,把后着恶心得寒毛直立,然后仿佛收获了成功的喜悦一般,大笑着一马当先冲了出去。
　　若非情况紧急,田鹤自觉大可以很有志气地扭头就走,而非捏着鼻子和倒贴一样跟上她。
　　可谁叫这是自己凭本事匹配到的队友呢？
　　不过系统倒也没有那么坑人。在闹市区里跟魔怔一样转完了三圈后,他们终于如愿以偿地找到了那童与众不同的写字楼。明明正对着阳光,这幢写字楼却总显得灰扑扑的死气沉沉,反射阳光的透明玻璃也奇怪,在同一角度,居然会出现一块反光,周围一圈不仅不反光,反而黑得有些瘆人的情况。二人找了一圈,终于在约15°角看清了反光问题的奥秘——那是个有不同的明暗构成的鸟类图腾，上面的鸟却是死的。
　　田鹤在靠近大楼后,无意碰了一下那堵玻璃墙,却摸下了一手不该有的墙灰。他本能地想确认一下,却有种毛骨悚然的感受在他背后扩散开来。他想也不想狂奔到进口,被先进门的谢婉一把扣住了手腕往里带。
　　跑进楼里后他转头一看——却只看见那鸟类图腾。不知是什原理,在里面反而更清晰了。还没等他们交流些什么,周围的场景骤然变换,原本空荡荡的写字楼一楼吵闹起来,温度也升高了一些。憧憧的人影从空间的一头划到另一头,定格在了一块黑板前。
　　那是个装修完好,设备精良的教室。
　　但哪怕这地方装修得和维也纳大厅一样金碧辉煌,也掩盖不了它的功能只有学习一样的事实。于是田鹤惊奇地发现,不久前还神采飞扬的谢婉脸色一下子垮了下来,口里还兀自强撑着念叨:"我不怕我不怕我不怕...”
　　碰到田鹤揶揄的目光,谢婉恼羞成怒地小声凶道:"你要是一天被逼着看三本佶屈聱牙的文言文书籍，并且还被要求提炼文章的主旨大意，重复一整年，我看你还不如我呢!"
　　“好好好，你最厉害了。”
　　看在上课铃响了,谢婉刚刚又冒险拉了他一把的份上,田鹤决定勉为其难地先不嘲笑她了——毕竟他看了看时间和课表,若所料没错,下一节课应该是历史。
　　熬过漫长的45分钟,谢婉面有菜色地瘫在了桌子上,仿佛享受人生的所有信念都已被高中时代历史古文的回旋镖一击而散。
　　田鹤却没顾得上嘲是她。他的面板弹出了[支线任务一完成，积分加100」的字样,又出现了一个正处于锁定状态的系统商城。
　　反正暂及还设什么用,他扔了一眼就退出了界面。真正令他感兴趣的东西在外边——几朵在太阳底下被镶了金边的云聚在一起,镀成了一个与先前玻璃窗上如出一辙的鸟图腾。
　　如果他没有错的话,那本来平看着地的鸟腿似乎立起来了一点。
　　谢婉恹恹地抬起头,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投以一个询问的眼神。田鹤于是简单说了一下他的发现。
　　"有吗?小帅哥眼神真好。"
　　“……可能我比较热爱学习,数学辅助线画得比较多吧。"
　　"哈——欠。”谢婉伸了个懒腰,抹去打哈火带来的生理性眼泪,"别瞧不起姐姐呀,我当年数学还挺好的呢。"
　　田鹤笑了笑,没有回话.在他面前自称数学好的并不少,可是在这些人中,他并没有见过真正数学比他好的。他在CM0中进了前1%,如果不是这一次意外,他不久后就该去参加IMO了,想来也是另一番风云。
　　不过现在这样的生活,他并不讨厌。或者说,只有生命的挑战热烈的火烧得旺些，他才能感觉到，他还活着。
　　“别贫嘴了,没看到支线任务二吗。"
　　[支线任务二:知更鸟遇到了危险,请解救它。]

作者有话说

　　“知更鸟只是歌唱……”出自《杀死一只知更鸟》
“犯罪最大的原因是快乐……”出自《红与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