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但没想怎么样》砚煊

12、第十二章

　　被迫休假的第一天，苏木棉把自己完全窝在巨大毛毯的沙发上，整个人突然闲下来好像比上班更累…苏木棉心里不禁想着，人呐真是贱，上班的时候天天喊苦喊累，真休息了反而不习惯了…说白了，上班闹心，不上班也闹心。

　　她像只鸵鸟，把自己埋在家里，只想在寂静中慢慢舔舐混乱的伤口。

　　沈之窈看她这副样子，又是心疼又是着急。她知道好友需要休息，但也怕她一个人胡思乱想，钻牛角尖。下午，她收拾好拍摄设备，准备去一家新开的、氛围感很好的餐厅拍摄素材，试图拉苏木棉一起去散散心。

　　“木木，陪我去陪视频吧，我发现了一家米一的餐厅，听说他们家的甜品一绝，我们去尝尝，你别躺着了，都长青苔了，顺便让你这个‘老年人’尝尝鲜？”沈之窈试图把镶嵌在沙发上的苏木棉挖出来。

　　苏木棉把头埋在柔软的枕头里，声音闷闷地传来：“不去……吱吱，我没力气，也不想动。你自己去吧，拍点好吃的回来给我看就行。”

　　电视中还播放着《武林外传》，里面传来了无双的经典台词，“放着我来！”

　　沈之窈此刻也想说，能不能放一放，让她走进你的世界。沈之窈看着瘫着的苏木棉也没有强求，就这状态出去了也走不动路，“那我回来给你带好吃的，你在家看电视，别乱跑奥。”

　　苏木棉突然被她这句话逗笑，有一种小孩子一个人在家，家长怕捣乱出门前的嘱咐，“好～我乖乖等姐姐回来～”苏木棉的声音拉的长长的，给沈之窈听的一身鸡皮疙瘩，抖了抖，背上相机出门了。

　　沈之窈离开后，公寓里彻底安静下来。苏木棉望着天花板，放空自己，可脑海里总是不受控制地闪过昨晚的画面——李树洵冰冷的眼神，他挡在她身前的背影，还有他对自己那声平淡的“没事”。

　　这些碎片与许京霖那张精致的脸和李树洵对她显而易见的冷漠交织在一起，构成一团理不清的乱麻。

　　爱情，碰不得，太毒了。

　　苏木棉想把李树洵摘出去脑子，但是没回逼迫自己忘记的时候，他总会以一个意想不到的方式再出现…追着杀啊…

　　她正心烦意乱时，手机连续震动起来，是沈之窈发来的微信消息。开始是几条关于餐厅环境的随手拍，苏木棉意兴阑珊地划拉着。

　　紧接着，沈之窈发来了一段语气急促的语音：“我的天！木木！你猜我看到了谁？！！”

　　还没等苏木棉回复，一连串的图片和一个短短的小视频就轰炸了过来。

　　苏木棉疑惑地点开。

　　第一张图片，角度有些远，像是在隐蔽处拍摄的。画面中央，靠窗的位置，坐着两个人。那个穿着浅灰色毛衣、侧脸线条清俊、即使只是一个模糊的轮廓也足以让苏木棉心跳漏拍的男人，不是李树洵是谁？

　　而他对面坐着的，正是前两天才见过、那个气质冷艳的许京霖。她今天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连衣裙，妆容精致，正微微倾身，对着李树洵说着什么，嘴角带着一丝浅淡却明显的笑意。

　　桌上的咖啡冒着热气，氛围看起来……宁静而熟稔。

　　第二张、第三张图片，角度稍近一些，能更清晰地看到李树洵的侧脸，他似乎在听，表情看不真切，但并没有表现出昨晚那种拒人千里的冷漠。

　　最后那个只有几秒的小视频里，许京霖甚至伸出手，似乎想帮李树洵夹一道不知什么名字的菜，动作自然而亲昵。李树洵微微抬手，避开了，但并没有露出不悦的神色。

　　沈之窈紧随其后的语音如同惊雷般炸响在苏木棉耳边，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焦急和心疼：“木木！你看！李树洵和那个许京霖！他们在一起吃饭！看起来还挺……和谐的！我就说他们关系不一般吧！真的不能再在他这一棵树上吊死了！世界那么大，帅哥那么多，咱换一棵树吊行不行？看着你这样，我心疼！”

　　轰——

　　苏木棉感觉全身的血液仿佛在瞬间凝固，又在下一秒疯狂地倒流回心脏，撞击得她耳膜嗡嗡作响。手机从骤然失力的手中滑落，砸在软被上，屏幕还亮着那张两人“相谈甚欢”的照片。

　　般配。

　　这个词不受控制地闯入她的脑海。

　　虽然不知道两人在说什么，但李树洵既然能坐在那里和许京霖面对面的吃着顿饭，是不是就说明李树洵心里那道坎已经过去了，那接下来是什么？旧情复燃？干柴烈火？苏木棉不敢再让自己想下去。

　　很般配。苏木棉自虐似的一遍又一遍的划着手机屏幕看着那三张图片。无论是外形，还是他们之间可能存在的、她一无所知的过去。

　　许京霖是和李雾一起空降而来的，显然家世背景、职业履历都足够优秀，足以与他并肩。而她苏木棉呢？一个普通的运营，一个因为一次意外而将他奉若神明的暗恋者，一个连站在他面前都会慌乱无措的胆小鬼。

　　昨晚他那片刻的维护，此刻在这些照片面前，显得如此苍白和可笑。那或许真的只是他教养使然，与她是“苏木棉”这个人，毫无关系。他和许京霖，才是一个世界的人。

　　暂且先不说有没有许京霖这个人，就算没有，苏木棉也能看到她和李树洵的结果，家世和他没有任何匹配度，给不了他任何支撑，这让苏木棉突然想到一个前段时间网络上非常火的一个标题，【风华正茂我凭什么娶你。】

　　不对…两人都没有开头，哪来的结果，今天是许京霖，明天即使不是许京霖，也会出现很多个同样的许京霖，家世、地位、财富都和他一等一的匹配。

　　也确实…这样优秀的人就应该配同样优秀的女生。

　　巨大的失落和一种难以言喻的自嘲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她。

　　苏木棉忽然好像有一瞬间的释然…就算今天李树洵喜欢自己，她都觉得不可思议，她都怕李树洵喜欢她身上的哪个器官…话虽是玩笑，换位思考，苏木棉如果有今天李树洵的一切，她也不会在意一个万千喜欢她的人中的普通一员。

　　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的胀痛蔓延到四肢百骸。她一直都知道的，知道这份暗恋注定无望，知道他们之间隔着天堑。

　　可当这血淋淋的现实以如此直观的方式呈现在眼前时，那种痛楚还是超出了她的预期。

　　她猛地拉起毯子，将自己整个蒙头盖住，蜷缩成一团，仿佛这样就能隔绝掉外界的一切，包括那些刺眼的画面和沈之窈焦急的声音。

　　而此时的电视中的《武林外传》即将结束，同样是无双对着郭芙蓉的父亲说着的一句台词，“因为爱情是条单行道。”

　　爱情是条单行道。

　　黑暗和密闭的空间里，只剩下她自己急促的呼吸和擂鼓般的心跳。眼泪毫无预兆地涌出，迅速浸湿了枕巾。不是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任由泪水奔涌。为那份尚未见光就可能彻底宣告死亡的暗恋，也为那个在现实面前显得如此渺小和可笑的自己。

　　“放弃吧……”她在心里对自己说，声音带着哽咽的颤抖，“苏木棉，你早就该清醒了。”

　　可是，四年的习惯，四年的精神寄托，哪能说放下就放下？心底有一个微弱的声音在挣扎，或许……或许只是普通朋友吃个饭呢？

　　但理智立刻无情地反驳了这丝侥幸。许京霖看他的眼神，那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昵动作，以及李树洵那不同于对待陌生人的、默认般的态度……都在无声地诉说着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联。

　　///

　　餐厅的另一端。

　　李树洵被许京霖约出来，本就是不情不愿，但是许京霖告诉他，李雾接下来可能会对那晚的那个女生下绊子，李树洵这才出来。

　　两人刚坐下，李树洵不想跟他有任何废话，开门见山，“你跟在李雾身边，我可不可以理解成你也是他那种人。”李树洵的这句话是肯定句。

　　“树洵，你很在乎那个苏木棉吗？”许京霖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抬眼看到坐在对面的李树洵。

　　“有事赶紧说，我没那么多时间陪你在这浪费。”李树洵声音低沉，眼皮子都懒得抬起来，一边扒拉手机一边说着话。

　　“树洵，我以为你对我会不一样的。”

　　“我对谁都一样。”

　　“可是大学的时候，你身边只有我一个女生！”许京霖的声音带了一丝急促。

　　“那是因为你被人欺负的时候我刚好路过帮了你，然后你就开始身边晃荡，而我也懒得跟你说离我远点的废话。而且我的教养也不会让我对一个陌生的女生动手。”李树洵轻描淡写的描述着大学许京霖以为自己特殊的情况。

　　许京霖看着对面没有任何感情说出这句话的李树洵，瞬间觉得这个人根本没有表面上那么多情，而是更多的无情。

　　许京霖不在意这么多，李树洵这样的身份她我不会轻易放弃，拿起公筷，夹了一道今日推荐的菜品，准备放到李树洵面前的碟子中，谁知李树洵抬手拿走了面前的碟子，用眼神告诉许京霖他不吃。

　　许京霖的手尴尬的收回，李树洵已经不耐烦了，准备起身离开，许京霖看到李树洵的起势，当即开口，“苏木棉工作没有分寸，已经得罪了李雾，让她好自为之吧。”

　　李树洵蹙着眉回看一眼许京霖，没说什么，抬腿离开。

　　///

　　苏木棉被子下蜷缩了不知多久，直到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才猛地掀开被子，大口喘着气。脸上泪痕未干，眼神却空洞地望着天花板。

　　沈之窈的消息又发来了几条，满是担忧。

　　苏木棉拿起手机，指尖冰凉地敲下几个字，发送了过去：【我没事，吱吱。】

　　沈之窈又发来消息，【他们离开了，李树洵先走的。】

　　苏木棉看到这条消息，没有在回复关于李树洵的，反而抬手回复着，【记得回来给我带小蛋糕～】

　　沈之窈看着这条消息…心真大啊…装出来的，以为她看不出来呢。

　　窗外天色渐暗，城市的灯火次第亮起，映在苏木棉失去神采的鹿眼里，一片黯淡。那份持续了四年的、支撑她走过许多灰暗时刻的微光，似乎在这一刻，是时候该熄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