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你，但没想怎么样》砚煊

13、第十三章

　　夜晚，整个津城被墨色笼罩着，满天繁星，月亮在和周围的星星耳语，北斗星还是那么亮。

　　明天一定是晴空万里。

　　今天是李树洵按例在电台直播的日期，虽然苏木棉休假中，但是这种线上的工作她也不会放下，更何况…是李树洵，苏木棉此刻坐在电脑桌旁边，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又重重呼出…

　　耳机里流淌出的，是李树洵那把清润温和的嗓音，如同月色下潺潺的溪流，正不疾不徐地分享着一个关于“错过与重逢”的故事。

　　整个房间的灯被苏木棉关掉，只剩下桌旁的落地灯散发的暖光以及电脑屏幕发出的冷白光，照射着房间内，苏木棉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戴着耳机，似有若无的点击着鼠标。

　　屏幕上，直播间的在线人数稳定攀升，评论区滚动着粉丝们热情的告白与讨论。苏木棉静静地看着，手指无意识地蜷缩起来。她想起白天沈之窈发来的那些照片——他与许京霖相对而坐的画面，像一根细刺，扎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

　　夏季的夜晚有些闷热，苏木棉来着半截窗户，徐徐微风吹着窗帘在不断飘动着，苏木棉曾经很喜欢这样的时刻，但是自从想要放弃李树洵这个念头出现，就不断的在折磨自己。

　　而耳机中再次传来李树洵念着粉丝们的问题，并给出他的回答，其中有一个问题，让苏木棉格外关注。

　　【男朋友在创业，没有时间陪自己，一方面担心他创业的辛苦，不敢和他矫情太多，一方面自己有些患得患失，担心男朋友创业成功，自己反而会失去他，这种情况下，应该怎么办？】

　　苏木棉听完李树洵念完这个问题，其实觉得这个姑娘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不过是需要有一个人来肯定她的选择，人呐，都是感性又纠结的动物，苏木棉自己又何尝不是呢。

　　李树洵念完之后，声音比以往都缓慢的开口，“男朋友。”
　　“重点是…男朋友。”
　　“你们两个现在没有任何法律承认的身份，如果这个男生是值得托付且有担当的人，他在创业你陪他度过这个阶段，赢了之后他娶你，你们两个共享成果。”
　　“可是…如果你没赌赢，我们没有那个运气在，即使他创业成功，他还会娶你吗？”
　　“你今天可以问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心里已经预见了这个答案。”
　　“而且，你既然能问出这个问题，就说明他不是我说的有担当且值得托付的人。”
　　“如果你下不定决心离开，那你就提升自己吧，水到渠成之后自然天降甘霖。”

　　苏木棉盯着屏幕久久不能回身，李树洵的话音落地，苏木棉没有摘下耳机，反而蜷膝把自己埋进腿间，身上裹着那条略显陈旧的毛毯，仿佛这样就能汲取些许安全感。

　　“……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以为的终点，或许只是命运安排的一个转角。”耳机里，李树洵的声音微微一顿，带着一种独特的、引人入胜的磁性。

　　她忍不住点开输入框，指尖悬在键盘上方，犹豫着。想问他，是否真的相信错过之后还有重逢？想问他，坐在他对面共进晚餐的人，对他而言意味着落日还是繁星？

　　最终，她还是默默删掉了那行未能发送的文字。她的身份不允许。

　　她知道自己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的想要放下李树洵，但是一次又一次的失败，这次也一样。

　　李树洵的三观和处理问题的能力直击苏木棉的内心，一次又一次的被李树洵的魅力折服。

　　直播结束时，他照例用那令人心安的声音道了晚安。苏木棉缓缓摘下耳机，房间里瞬间被寂静填满。

　　忘不掉就算了。

　　这是苏木棉对自己说的。

　　翌日。

　　在家如同鸵鸟般埋了两天，苏木棉感觉浑身的骨头都快要躺酥了。

　　还剩五天假期，她不能再这样消沉下去。必须做点什么，离开这个充斥着回忆和窒息感的环境。念头一起，几乎是不假思索地，海边成了首选。附近有海的城市，也只有临瑜了。

　　晚饭时，她状似随意地问沈之窈：“吱吱，你接下来几天有什么安排吗？”

　　沈之窈一边扒拉着碗里的饭，一边回答：“明天一早的飞机去川城，参加那个美食购物节的直播，得去三天。怎么了？你终于想通了要跟我出去散心了？”她眼睛亮晶晶地看着苏木棉。
　　“川城好吃的特别多，你跟我一起去咱俩可以大吃特吃！”

　　苏木棉摇了摇头，扯出一个轻松的笑容：“没有，我就问问。你忙你的，我可能…想去海边出去走走。”
　　“在躺下去我就长蘑菇了。”

　　“那正好，我摘下来，以后不用买蘑菇了。”沈之窈笑盈盈的和她开这玩意。

　　苏木棉低头也笑出了声。

　　“不过，有海的地方？你要去哪啊，五天的时间够吗？”

　　“临渝。”

　　“那够了…太近了。”

　　沈之窈仔细观察着她的神色，见她虽然依旧有些憔悴，但眼神不再像前两天那样完全死寂，稍微放心了些：“你自己行吗？要不跟我去川城吃吃喝喝得了。”

　　“不用了，”苏木棉拒绝道，“我就想找个安静的地方待待，吹吹风。你好好工作，多拍点素材。”

　　见她心意已决，沈之窈也不再勉强，只是再三叮嘱她注意安全，保持联系。

　　当晚，苏木棉就在手机上订好了前往临瑜的高铁票和一家靠近海边的民宿。一个人的行程，简单利落。

　　她确实需要这片空间，这片距离，来好好地、彻底地思考一下接下来的路。关于工作，关于那份似乎走到尽头的暗恋，关于她自己。

　　踏上临瑜的土地，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带着与津城截然不同的松弛感。

　　苏木棉入住民宿，房间有一个小小的阳台，能远远望见一抹蔚蓝。她刻意不去想上次来这里时的心境，也不去触碰那段导致她与李树洵人生轨道意外交集的记忆。

　　第一天，她强迫自己融入游客的角色。去吃了网上推荐的海鲜粉，逛了热闹的步行街，买了些无关紧要的小玩意儿，甚至在路边咖啡店坐了一下午，看着窗外人来人往。她试图用陌生的环境和琐碎的日常填满思绪，麻痹那颗依旧隐隐作痛的心。

　　然而，当喧嚣退去，独自一人时，那种空落落的感觉便会再次袭来。

　　第二天下午，她漫无目的地沿着海岸线走着。不是游客聚集的沙滩，而是一段相对僻静的海滨步道。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发出单调而宏大的声响，仿佛能吞噬掉所有细微的情绪。她走得很慢，海风吹乱了她的长发，也吹得她心绪更加纷杂。

　　怎么这两天的溜达，一点没放松心情呢…苏木棉觉得自己好像完全没融入到这海边的节奏…终于理解了古人说的借酒消愁愁更愁。

　　走了不知多久，她看到一个延伸向海里的岬角，上面建了一个小小的观海公园。绿树成荫，有几张供人休息的长椅。她信步走了进去。

　　公园里人很少，只有几个老人在慢悠悠地打着太极。她沿着小路往里走，快到尽头时，看到一张面向大海的长椅上，坐着一位老奶奶。

　　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穿着一件素雅的深蓝色旗袍，外面罩着米白色的开衫，背影挺直，姿态优雅。

　　但是手放在胸口处，表情也有些痛苦。

　　苏木棉原本只是路过，目光从老奶奶身上一扫而过，并未停留。她自顾不暇，实在没有多余的心情去关注陌生人。

　　然而，当她走出几米远，突然听到后面有一种不对劲的喘气声，心里却莫名地升起一丝异样。那位老奶奶，这个时间，这个地点，独自一人…这是哮喘？

　　苏木棉心里在天人交战，她知道网上说的那个“触发救助业务”，而且她也看过新闻，有的甚至要赔家属很多钱，苏木棉内心挣扎起来…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说难听一些，如果她今天不管，这个老奶奶今天死在这里跟她也没有关系，但是一旦出了什么事，自己上前了…面临的后果苏木棉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承担。

　　苏木棉转身，抬腿，继续向前走，不管后面。

　　可是…万一呢？

　　啧。算了。她甩甩头，强迫自己不再联想。

　　苏木棉做不到眼睁睁看一个老人发病自己无动于衷，苏木棉打开手机录像，从此刻开始，全程录音录像。这也算是最后的体面了。

　　她慢慢走回那张长椅，在距离几步远的地方停下，小心翼翼地开口，声音放得轻柔，生怕惊扰了对方：“奶奶，您好？您是有什么不舒服吗？需要帮忙吗？”

　　苏木棉仔细看才发现，那是一张布满皱纹却依旧能看出昔日风韵的脸，长椅上的老人摆摆手，示意自己的胸口处，勉强说了两个字，“哮喘…”

　　苏木棉反应过来，真是的哮喘，急忙开口，“那你带没带药，在哪呢？”
　　“你家人电话是多少，我打给他们。”

　　苏木棉也没经历过这种情况，但是目前看起来老人似乎并没有电视中那么严重…只是在大口呼吸，给苏木棉的时间还有一些。

　　这位老人微微动了动嘴唇，仿佛想说什么，最终却只是几不可查地打出几个声音，苏木棉根本听不清，但是手已经去翻老人的衣服兜，看看有没有药或者是什么其他的信息。

　　苏木棉翻到了一个小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