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暗群山》南山朱雀

10、夜探山神庙

　　夜幕四裹，墨色更浓，城中灯火均已经熄灭了。

　　虽已经是暮春时节，但月亮冷光穿过古树巨木、充盈山间，衬得山中更加凄清幽邃，让人寒骨耸立。

　　几只灯笼游走在山路中，更衬得此地幽寂无人。

　　“好，好高的山。”秦壮元打了个冷战，“白日里看就够唬人了，到了晚上，若不是几位兄弟陪着，就更不敢来了。”

　　“这座山名唤野人山。”赵云虎道，“咱们现在走的这条路，就是宿城的樵夫、药农上山打樵采药走的路。”

　　“野人山，不会有野人吧。”秦壮元叫道。

　　“野人不可怕”赵龙说，“现下最害怕的是五步蛇、竹里青。现下正是它们活动的时候。除此之外，还有野狼啊、野虎啊、山熊啊……哦对了，还有吸血虫。”

　　秦壮元紧紧抓住宋连臣的衣袖，“不去了不去了，咱们下山吧宋兄。要不然明儿个中午再给他送来。兴许到时候三斤也醒了。”

　　宋连臣道，“不用害怕，不用亲眼见识，也知道这二位赵氏兄弟的功夫也是极好的。若不然张大人也不会安排他们二人护送我们上山。”

　　“宋大人谬赞了，”赵云虎拍了一下赵龙的头，“你小子，又在这里胡说八道。”

　　而后转头头致歉道，“大人们莫怪，我堂弟素来如此。这条山路一直到土地庙，都是宿城百姓们常走的路。故而上山的人都会随身带着避虎驱狼的药粉，走的时间久了，这些蛇虫鼠蚁、豺狼虎豹自然躲着这条路走。而且我这次上山，也是带了足足的量。”

　　秦壮元听到药粉，却兴奋了起来。

　　“避虎驱狼粉？”秦壮元道，“能否让我看看。”

　　赵云虎摘下悬挂在腰间的药囊，递了过去。

　　秦壮元捏了捏药囊，打开轻轻嗅了嗅，最后用小指蘸了蘸，舔了舔。

　　“嘿，秦主簿，这也不能什么都吃呀。”赵龙叫起来。

　　赵云虎赶紧抢要回去了，“这可是既不能外用，也不能内服的。秦主簿。”

　　秦壮元不住点头，“好方子。谁给你们的。我要找他好好请教请教。”

　　赵云虎道，“还能是谁，自然是城中济安堂的苏阳苏大夫。他日日配了这些药粉，放在济安堂外，铜板多少随意放在旁边罐子里。若是没带铜板过去，也能随意取用。”

　　正说着话，众人转过几棵垂枝落英的野榕树，面前便遇到了一个简单的土地庙。

　　“这里是供上山歇脚的。从这个土地庙出发再往前走，便得是经验丰富的走山人才可以的了。”赵云虎介绍道。

　　“再往前走，可还有什么古庙神刹，可以供人休息歇脚的？”宋连臣问道。

　　“赵云抢话道，“我知道，我知道。上面还有个魁星台。传说之前魁星就落在那里。这里的大人们觉得是吉兆，为了保佑国运，于是在那里修了个台子。我听我家爷爷说起过，他小的时候宿城这里闹水灾。他们便是跑到那个魁星台上去躲避的洪水。”

　　“这里不可么？”宋连臣转身望了望，“现下已经登高了不少了。”

　　“嗳，宋大人您看，这土地庙可是新建不超过三代人的。当时可是大雨引起来山洪，山上的泥巴石头一道往下冲，这里呀便被冲垮了。所以还是魁星台那里山石结实些。”

　　宋连臣向上望了望。

　　赵云虎推开土地庙的大门，进去检查了一圈，赵云便点上了蜡烛。二人确定安全后退了出去，对秦宋二人道，“大人们，里面没人。我和赵云在外面替你们看着。”赵云虎道。

　　“多谢多谢。”宋秦二人道了谢。

　　进去之后，果然此处重建的甚是简易。房梁上带着蛛丝，地上是斑驳的鸟屎。空气中还隐约带着霉味。

　　土地像前的供案上，倒是放了些瓜果，看起来也不甚新鲜了。有些被不知名的动物啃食了一些。

　　宋连臣四处观摩，秦宇安拜了拜土地公，真心祝愿了一下偷盗勒索的玉兰教早日超生。

　　而后心疼的将银匣子放在土地像后，又在上面盖了那块粗布帕子。

　　“好了好了，宋兄。快些回吧。”秦宇安又打了个哆嗦，“我总觉得这个地方阴森森的。”

　　二人正要折返，忽然只听到上方传来一声撕心裂肺的救命，穿透深山巨木，好似勾子一般，隐现了一下便消失了。

　　“我……我，你也听到了？”秦宇安脸色刷的一下白了。

　　赵龙闯了进来，低声道，“大人，刚刚听到不知何人在山上喊救命。”

　　“出去看看。”宋连臣道。

　　三人出去，只见赵云虎正拔剑以待，“大人，怎么办？”

　　宋连臣示意别作声，而后凝神细听。

　　只听得那一声救命后，便再无别的声动了。

　　“莫不是，莫不是山上的野人，学人说话，好引人上去。”秦宇安颤声道。

　　宋连臣道，“听声音，是不是在那个魁星台方位。”

　　赵云虎看向赵龙。

　　赵龙想了想，“听着是东北方向传来的，听声音这个距离也差不多，应该是不差的。”

　　“那里有多远？”

　　“腿脚快的话也得半柱香时间。现下黑了天，那里山路陡峭，又得仔细些行走，怎么也得一炷香。”

　　秦状元道，“宋兄，宋兄，你莫不是想要过去吧。”

　　三人齐刷刷看着宋连臣。

　　宋连臣道，“只怕是有在魁星台歇息的樵户药农，遇到了什么危险。”

　　“宋兄，宋兄你三思啊。当地的樵户药农都对付不了的危险。你我加上这两位兄弟……”

　　宋连臣静了静，“你们二位怎么看？”

　　赵云虎与赵龙对看了下。

　　“若是宋大人想过去，在下在所不辞。”

　　“我堂哥可是有打虎的功夫。我虽不才，也是有些拳脚的。更何况，城东一个叫陈老三的药农，家里的女儿病了。日日上山采药。只怕是他下山错了时辰，在魁星台歇脚了。说起来，今日我出城前，路过陈老三家，倒是没见到家里有人。我还嘀咕来着。”

　　宋连臣点了点头，“既是如此，咱们向上走一走。若是那人跑下来了，我们也好接应。只是各位兄弟，要打起警惕。若有凶险，先顾好自己。”

　　秦宇安见他们三人已然说定的样子，只好跟在后面。

　　果然，过了土地庙，山路便陡峭蜿蜒起来，不时有怪鸟被惊飞。

　　一阵风吹过，木叶摩挲，便发出些怪声来。

　　秦宇安几乎要把腰上的平安扣捏碎了，一路上不肯撒开宋连臣的袖子。

　　赵云虎与赵龙两位兄弟只全心全意警惕，赵龙都来不及嘲笑几嘴。

　　只是抽空冲他堂哥努努嘴，示意看那秦宇安。但只换来赵云虎的瞪眼。

　　方方走了半炷香，一路上有惊无险。只碰见些个狐狸、黄鼠狼之类，在黑夜中，眼睛发出精光，而后一溜烟的跑进密林中去了。

　　“前面是不是倒着个人。”宋连臣突然道。

　　众人看去，前方山路弯曲之地，似乎有个黑咕隆咚的东西。

　　正巧这时月亮从阴云中出来，照亮那那块地方。

　　秦状元从宋连臣身后伸个脑袋定睛一看，“是人，是人。躺着呢。”

　　“好家伙，果真是个人。”赵云虎也看清楚了，便大步走过去，“幸好上来看了。”

　　“别动。”宋连臣道。

　　“那边树林里有东西。”

　　此言一出，众人均愣在原地了。

　　秦宇安几乎哆嗦的不成样子，“哪，哪里？”

　　“那人后面。”宋连臣轻声道，“应该是尾随他来的。赵氏兄弟，你们可认得是什么东西？”

　　赵云虎与赵龙循着方向看去，冷汗出了全身。

　　果真，后面林子里正一个阴影伫立着，似乎在看着他们。

　　也像是在等着他们。

　　“是，是熊吗？怎么看着，像人似的。哥。”赵云道。

　　赵云虎双手再紧紧捏了捏剑柄，摇了摇头。

　　“虫子都不叫了。”秦状元声音像是嗓子眼里面挤出来的，“不像个好东西。”

　　经他提醒，众人方才发现，果然此处莫说虫子不叫了，似乎别的声音都没有了。

　　对峙了不知多长时间，也许不到半刻钟时间。月光又从阴云中挤了出来，那光亮逐渐移动，正要照到那个树林的时候。只听得莎莎声作响。那个东西缓慢异常的退了。

　　众人仍不敢动静，只等到月光照亮了那个地方，显然已经空无一物时，才稍微松了口气。

　　“赵云虎，悄悄将那人拖过来。赵龙跟着你哥过去，你警戒。”

　　只见赵氏二位兄弟一前一后轻声过去，一个蹲下看了看那人情形，看到那人脸时竟然啐了一口，另一人警惕的环视着周围。

　　宋连臣也不敢大意，前后左右的照看着。

　　等赵云龙将那人背过来后。宋连臣道，“你认识？”

　　赵云龙点点头。

　　“快些走，此地不宜久留，快下山。”

　　上山不易下山容易。上山时走了半炷香时间，下山却一刻钟左右，众人连奔带跑的便下来了。

　　走到土地庙时，方才心下一松。

　　宋连臣站了站，道，“你去看看，那东西还在不在？”

　　经此一吓，秦壮元都已经忘记了赎金敕牒之事，颤抖道，“啥？”

　　“赵班头陪着，你进去看看土地庙里你的敕牒可还回来了。”

　　宋连臣与赵云虎一同守在外面。

　　只见二人匆匆进去后便匆匆出来了，脸色均很是不好。

　　秦壮元颤抖着给众人看他那不知何时被还回来的敕牒。宋连臣也面色一凛，“快些下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