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暗群山》南山朱雀

11、冬虫夏草

　　众人提心吊胆，紧着一口气，一直到宿城城门口，见到了城上守着的火甲衙役，方才放下心来。

　　“大人们回来的好晚。”石柏在城上喊道，“底下的，快去给大人们开城门。”

　　众人进了城门，石常下来接应时才发现倒下一个。

　　“怎么倒了一个？一二三四……”石柏道，“这谁啊，今夜不就是你们哥俩护送大人们上山么。”

　　赵云虎一把将背上的人甩了下来，“他奶奶的，老子拼死上去接应的，竟然是乔四这小子。”

　　“乔四？陈三爷家里的乔四？”石柏不可置信，“还真是这小子。”

　　“怎么了怎么了。”秦壮元好奇道，“他叫乔四？”

　　“这小子一贯游手好闲。我们这里一直有个不入流的传说，说是野人山中有什么战国前的古墓。据说他爹便是做什么刨墓的营生，不知道从哪里迁到宿城后，装成药农的样子日日上山去找。有一日他爹忘记带避虎驱狼粉，让老虎咬死了之后。那乔四只能靠着与他爹交好的陈三爷照顾。这小子大了也不学好，早知是他，谁去救。夜里偷偷摸摸上山，谁知道干些什么勾当。”赵云虎生气道。

　　“你们怎知乔四父亲是做刨墓营生的？”秦壮元好奇。

　　“听人说，他爹在的时候，屋子里那一应的家伙事，奇形怪状的。不是正经用来做采药营生的。他爹又成天背着家伙事往山里跑，那还能有啥。”

　　宋连臣道，“无论如何，先将他带回县府。等他清醒了好生问问。另外，石班头，山上有些异样，今夜告诉兄弟们，打起精神来。”

　　眼见石柏吩咐下去，宋连臣道，“你们先行一步，我有几句话要问石班头。”

　　见众人走远了，宋连臣问道，“怎么样？”

　　“宋大人，无事。小人根据大人吩咐，半夜子时，装作头疾发作，去找了苏先生。那时苏先生还在。”

　　“还在？”

　　“是的，苏先生还跟往日一样，给小人诊了脉、开了药方。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苏先生一直说什么，这几日没出去购药，医馆里的蝉蜕、蛇皮这几味药不够用了。小的说是给他送来。苏先生又说不用。又道什么他从一个江湖朋友那里听说来一种药是叫做虫草的。问我有没有听说过。我哪听说过这个。他说这一样让我问问，若是有的，替他收来。”

　　虫草。宋连臣心中暗暗记下。又问道，“三斤那里没事吧？”

　　“没事，一切安好。哦对了，宋大人，还有个情况。”

　　“你说。”

　　“就是当时给大人送路引的那个奇怪的黄裙黄衫的女子。小人今日值守时听起手底下的人聊天才得知，今日黄昏时，那个黄衫女子便在城里鬼鬼祟祟，四处给城里的小孩子发糖。”

　　“找小孩子做什么？”

　　“属下不知，只是听属下队里的夏福的闺女，哦就是我们习惯叫夏三的，就在那黄衫女子那里吃了东西，老夏这辈子第一次凶他那宝贝闺女。跟我们说起来，我们还都不信。”

　　“他可在此处？我要问问。”

　　“来来，把老夏喊过来，宋大人要跟他问话。”石柏扬声喊道。

　　很快，一个络腮胡的圆脸捕快从城门上跑了下来。

　　“宋大人。”

　　“来来，老夏，跟宋大人汇报一下，就你说的那个发糖的那个事儿，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哦哦，这事儿。我今日不是夜班么，宋大人。黄昏时我准备从家里走着呢。闺女从外面回来了，不知道在哪弄了个糖果给她弟弟。她娘以为是谁家给的。结果一问，是个不认识的大姐姐给的。我们夫妇俩一直教育她不要在外面吃别人给的东西。然后把糖给她拍掉了。闺女就这么哭了起来，说她是帮大姐姐忙，大姐姐才给她糖果的。不是无缘无故的给的。”

　　“孩子帮什么忙了？”

　　“我也不知道呀，我就问她，她也不说。说大姐姐和她拉了钩。”夏福忍不住笑出来声，“你们说现在这孩子，真是，我和她娘套了半天话，硬是没在她嘴里扣出来半个字。”

　　宋连臣点了点头，“明白了，多谢你们。今夜辛苦你们值守了。我先回县衙。”

　　县衙内，张晗知道他们四人上山，睡也睡不踏实，于是干脆坐在县衙大堂后厅枯等。

　　眼看着还有一炷香便要天亮了，众人还没有回来，在厅内踱了几步，冲着外面翘首以盼，急的直搓手。

　　正坐不住，要喊上人去接应，只听得七零八碎的脚步声过来了。一看，便是上山的那几个，只是缺了宋连臣。

　　张晗正要着急。

　　那几人说宋知县在后面和石班头说话，故而晚些到。不禁心下一宽，暗自连声道了山上魁星保佑。

　　看着他们满头大汗，脚步凌乱的样子，便知此趟并不顺利。于是便连声喊人将温着的酒端上来。

　　见众人吃了热酒，发了发汗，才问起来一路情形。

　　这厢秦壮元从怀中取出来自己的敕牒文书，道是上去那半炷香的功夫，银匣子便被人取走了，自己的敕牒文书便放在那里了。

　　那厢赵云虎、赵龙两个兄弟谈论起来乔四后面跟着的那个黑影到底是什么。

　　张晗听的不住咋舌，直道魁星护佑。

　　县衙内正热闹。

　　此时，济安堂的后门。

　　苏阳看了看周围，推门进入。

　　整个济安堂的后院寂静无人，只有若有若无不知道是谁的鼾声轻微响起。

　　吱呀一声，苏阳推开门，只见月光照进来，屋子内青砖白墙，简单的很，一人正背对着侧卧在床。

　　“别装睡了。”苏阳转身关门，“听说我走后，有人来诊病了？”

　　那人并不作声。

　　“哼。”苏阳点亮油灯，一豆火光，颤颤巍巍，荡开整个屋子的墨色。

　　那人正躺在火光晕染不开的最昏暗处。

　　“门外的避虎驱狼粉不够了，你要再配一些。”苏阳道，“明日我还要去县衙，给那武功不错的那个小子催毒……”

　　“你来这里到底要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那人开口道。

　　“我说了，我有我的事情要做。做完了，我自便走了。”苏阳开口道，“自然，你也有你的事情要做。做不完……”

　　苏阳一弹指间，墙壁上挂着的蓑衣应声落下。

　　“莫再行螳臂当车之举。你最好配合着我们一些。这样，大家都好过。”

　　“当初见你上山，好意赠你一份避虎驱狼粉，竟无意间招惹如此祸事。”那人开口道，“早知如此，倒不如叫猛虎啖了你。”

　　苏阳笑了声，“要么起来制药，要么起来写药方。别挑战我的耐心。”

　　“十五年前的事情没有做完，但是这一次，我们势在必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