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暗群山》南山朱雀

12、孤城失援

　　第二日，宋连臣看着正在上早饭的唐婶，心中不禁一动。

　　“唐婶，小可儿呢？”

　　“小可儿啊，在膳馆吃饭呢。吃过饭要去上学堂。”

　　宋连臣走进膳馆，果然小可儿正闷闷不乐的喝着稀饭。

　　宋连臣在他旁边坐下了。

　　“大哥哥……”

　　宋连臣笑了笑，从怀里掏出一块糖果来。

　　小可儿眼睛一亮。

　　“那位穿黄裙子的大姐姐有事要可儿帮忙。”

　　“大姐姐。”小可儿放下碗筷，“大姐姐怎么没自己过来。”

　　“她有事，故而托付让我来的。”宋连臣笑道，“不知道小可儿今日能不能帮忙呢。”

　　小可儿拼命点点头。

　　“只是大姐姐昨日找了许多小孩子帮忙，忘记了小可儿是帮她什么忙了？”

　　“可儿帮她念的字。”小可儿道，“大姐姐不会说话也不会认字。好可怜的。”

　　“哦哦，对了，是念的字。大姐姐记性差，当时听过，后来忘了。所以想让可儿写下来，这样大姐姐就不会忘了。”宋连臣晃了晃手里的糖果，“怎么样？帮不帮。”

　　秦壮元醒来时，小可儿已经去学堂了，宋连臣正看着那一行字。

　　“谭莱如杀我，我必告之当年谭家真相。”

　　秦壮元一个一个字念出。“谭莱是谁？谭家真相是什么？”

　　宋连臣收起来，“可惜了。”

　　“可惜什么？”

　　“宿阳藩王遇害一案。两个凶手都齐了。”

　　“齐了，这就齐了？不是宋兄，这可惜什么？”

　　“两个凶手虽然齐了，但一个都抓不住。就算抓住了，那宿阳藩王的案子也不归我们管了。”宋连臣皱了皱眉，“但是我总觉得，宿阳藩王遇害，只是个开始。”

　　“等会等会。”秦壮元叫道，“宋兄和我好好讲讲。”

　　“我们不是分析出来一共两位凶手么？第一位凶手，是个用剑的高挑男子，武功高强，他先是扮作了江湖先生，混入了宿阳王府。与王妃定下三日之约。在离开前将宿阳藩王一剑穿心。但在行凶时，他注意到另一位武功高强的人的到来。担心被发现，于是匆匆离开。此时，第二位凶手来到书房，并未发现宿阳藩王已死。于是便砍下宿阳藩王的头颅。此时她发现藩王的书案上有一些要紧的书信。只是她不认识字，于是只能取走书信。只是如此，几案上会留下书信被取走的痕迹。于是这位凶手便用猪下水装饰凶案现场。后来，不知道为何，这两位凶手均羁留在宿城。”

　　第一位凶手甚至还混入我们之中，主动推动我们的案子。不知意在如何。宋连臣心道。

　　“但是既然第二位凶手不识字，为何能知道那些书信非常关键？”

　　宋连臣将这张纸推给秦壮元，“因为那上面有她的名字。”

　　秦壮元念到，“谭莱。这是何人？”

　　宋连臣笑了笑，“快些喝粥吧。过一会苏先生要来给三斤扎针。下午还要审乔四。只是，乔四这件事，可千万别在这位苏先生面前提起。”

　　“哎？对了宇安。”宋连臣刚拿起来汤勺又放下了，“你可知道什么是虫草？”

　　“虫草？知道。牧区的一种药。”秦壮元咬了一口豆腐青菜包子，又夹了一块小咸菜，“宋兄怎么突然问起来这个？”

　　“之前听人说起过，觉得名字颇有意思。故而问一问。”

　　“这个药啊，不只是名字有意思。这药也有意思。”一说到药草，秦壮元瞬间来精神了，“这个虫草作为药材的时候，它上面看着是草，其实底下是虫。既是草又是虫，草与虫共生在一起，难分难舍。但从表面看，难以辨别，但是你只要一挖出来，便知道是虫草了。”

　　宋连臣点了点头，原来如此。这便是那位真正的苏先生传出来的暗语。虫草共生，现在与我们相处的苏先生已经被掉包了。

　　“今日比昨日好多了。”苏阳收拾起药盒，温和的笑了笑。

　　“那真是多谢苏先生了。”宋连臣道，“只是不知扎针多久，这位小兄弟才能全然恢复？”

　　“那便说不准了。”苏阳道，“此毒本就难除，照理说应当日日保养，否则若是体内余毒未清，那便是不好的了。”

　　“我听说有一味奇药，叫做虫草，可拔奇毒。不知是否真有此事？”

　　“宋大人博闻，那便是我所不知的了。”苏阳笑道。

　　宋连臣点点头，“既然如此，我送苏先生出去。宇安，你在这里照顾着三斤一些。”

　　二人行至县衙花厅，宋连臣道，“在下有事不解，还望苏先生解疑。”

　　苏阳微微颔首。

　　“苏先生与宇安素昧平生，为何想要杀宇安？”

　　苏阳愣了一下，笑道，“宋大人，你可真是……”

　　“苏先生自恃武功高强，原本也并未想要伪装的多么用心，不是么？”

　　二人转过一个花树后，苏阳微笑着开口道。

　　“既然宋大人话说到这个份上，那便是想要与我公然为敌了。”

　　“你的武功都在三斤之上，这对我又有什么好处。我只是奇怪，你杀完宿阳藩王后，羁留宿城、伪装为苏先生、混入我们之中，意在如何？尤其是，你为何要杀宇安？”

　　“既然宋大人喜欢打开天窗说亮话，那我便也交个底。”

　　苏阳从怀中掏出一封书信，抛给宋连臣。

　　“宋大人，最好看好你的百姓，别到处乱跑。在九月纳税前，宿城已经是座孤城了。”

　　宋连臣接住一看，这正是他昨夜出发前托人向京城送去的书信。

　　“另外，宋大人身边的人若是听话，我便不动他们。若是不听话，那可便不一定了。”苏阳道。

　　宋连臣本欲开口问真正的苏阳何在，又担心被他发觉苏阳与自己传递消息一事。现下苏阳与三斤之性命都被他掌握在手里。想必当初暗杀秦壮元，便是为了折损自己羽翼，好叫他随意摆布。想通了这一关节，宋连臣脸色微微发沉，缓缓将书信收回怀中。

　　苏阳见他动作，笑了一声，扬长而去。

　　“怎么了怎么了？”秦壮元见到宋连臣回来了，连忙迎上去，将门关上，压着声音问，“你怎么这么长时间才回来？你们支开我说的什么？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果然是他。”宋连臣道。

　　“是他？是苏先生想要杀我么？我今日吓得都没敢怎么说话。”

　　“他不会动你了，你不用害怕。”宋连臣道，“你可看清楚了，他行针手法如何？”

　　“他是用内力的，一些穴位也颇为诡异刁钻，我觉得他既然大大方方让我们看，肯定也是不怕让我瞧到真切的。”

　　“现如今苏先生在他手上，三斤的性命也在他手上。”宋连臣第一次感觉到如此憋闷，“他是故意把我们的力量折损掉，让我们无法与之抗衡。”

　　“很难弄吗？要不要我写信去找姑姑前来帮忙。”秦壮元道，“我那马车的红马脚力快得很，姑姑接到我信，一定会过来帮我们的。”

　　宋连臣摇了摇头，“不知道他手下多少人，现下已经将宿城看守起来了，所有消息都出不去宿城。刚刚我叫赵云虎跑了一趟，道是离开宿城城门没多久，就见到驿道上有一棵断树当道。一过那棵断树，便有暗箭袭来伤人。我刚刚下令，现在所有宿城百姓，凡想出城的，都必须来县衙换路引。好叫县衙能够拖住城内百姓，勿要出城。”

　　“那怎么办？”秦壮元颤声道，“他莫不是想把我们困死在这里都杀了。”

　　“敌暗我明，幽微难测。现在三斤的性命还在他手里。”宋连臣摇了摇头，“走吧，至少先把乔四审了。那个野人山的东西，也不知是否与他们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