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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第 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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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日的夜里，齐山如约开着他那辆破旧的SUV晃晃悠悠的上了山。
沾满泥土的车轮碾过山路上干枯的树枝，发出一阵阵清脆的响声，在安静的夜里显得异常清晰。
今夜无月，就连星星都没有一颗，成片的树林连在一起，在厚重的夜色下显现出一片巨大的黑影，手臂上冒出了一层细密的小疙瘩，齐山心里有些发毛，往常也不是没有开过夜路，但是从没有像今晚这样不安。
他低头看了看汽车仪表盘。
20:48
和那小伙子约的是晚上九点，时间快到了，他用力踩了踩油门，车子的发动机发出沉重的轰鸣声，把连片的黑暗甩在身后。
到达哪吒庙的时候，已经晚上九点多了，庙里亮着昏黄的灯光。
山里的基础设施差，庙里虽然扯了电线，但是只安装了两个灯泡，也许是时间久了，灯光有些昏沉。
他进去的时候，那个帅气的年轻人背对着门站着，他往前走了两步，发现哪吒像前面的蒲团上跪了两个人。
是那个同来的小姑娘和庙祝，两个人手里各握一炷香，半垂着头，很端正的拜姿。
“这么晚了，怎么庙祝也在这里？”齐山紧了紧身上的外套。
没有人回答他。
前面跪着的人甚至丝毫未动，他往前凑了凑继续说道：“小姑娘这么虔诚啊，怎么还不拜？”
两人依旧未动。
不对，不对......
这俩人怎么这么像......
后颈的汗毛突然炸起，一股极大的恐慌从心底升起，他僵硬的往前探了一步，伸出去的手颤抖着，在即将搭到樊玥肩上时陡然停住——
身后的人说话了。
“你迟到了。”
淡淡的嗓音，听不出喜怒，齐山咽了一口唾沫，松了口气，至少人应该活着，还没想好说什么，就听到身后的人又说道：“上香吧。”
上香？
为什么要上香？他不是来接他们走的吗？
他转身看向年轻人，昏暗的灯光下，他的头颅微微昂起，目光注视着哪吒的佛像，英俊的脸上没有表情。
齐山的牙齿忍不住上下磕动，紧绷的精神让他的太阳穴一鼓一鼓的轻颤，僵硬的四肢的似乎听不到大脑的指令。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有这种反应，不过是个年轻人，还是个比自己身材消瘦的年轻人，不应该害怕的，可是这种恐惧就是无声降临了，就像孱弱的兔子遇到了猎人的猎枪。
“上香吧。”
身后的人又说了一遍。
这次身体比大脑做出的反应更快，他扭头就朝门口跑去，心脏剧烈的跳动，像是要从胸腔里跳出来。
终于，他摸到了那扇木门——
与此同时，肩头搭上了一只白皙修长的手，手腕上的红色珠子里闪过一丝金色流光。
“你不是很听话哦，那只好我来帮帮你了。”
耳边的声音轻的如同叹息，下一秒，齐山站直了身体，缓缓走向佛像前的供桌，取了一炷香点燃，然后像其他两人一样，端正的跪在了佛像前。
齐山惊恐的看着自己手里的香，白线般的烟气盘旋着在眼前掠过，可是身体却只能僵硬的跪在这里一动不动。
他失去了自己身体的控制权。
这他妈的是在做梦吧，这世界上不会真的有鬼吧！
这可是在庙里啊，在他从小拜到大的哪吒庙里啊，怎么会发生这种怪力乱神的事啊！
救命啊！哪吒救我！
齐山发誓，他从来没有哪一次像现在这样虔诚的祷告，祈求面前的神明能够拯救自己。
樊玥已经悔得肠子都青了，今晚本来是要回城的，可是到了哪吒庙以后，盛英非说临走前再拜拜哪吒，她刚取了香跪下就发现自己动不了了，没几分钟庙祝也来了，就跪在她身边，现在好了，就连司机大哥也被骗来了！
果然男人不可信，好看的男人更不可信！
她能接受骗财骗色，但是不想泡个男人还搭上自己一条命啊！
现在浑身上下就一双眼珠子能灵活的骨碌骨碌转。
可眼珠子能转能顶什么用啊，马上人都要没了，眼泪从眼眶里滑落，一滴一滴顺着脸颊滑落，砸落在灰色的裤子上，氤氲出一片深色。
她甚至都没有机会和爸爸告别，告诉他自己错了，再也不和他闹脾气了，告诉他要好好吃饭，不要只知道挣钱忽略了身体，告诉他如果自己死了，她代表妈妈同意他再娶......
“啧.......”
身后的脚步声越靠越近。
红孩儿蹲下身盯着樊玥面无表情却遍布泪痕的脸看了一会儿，突然咧开嘴笑了笑。
“怕什么？又不会让你死。”
身旁的齐山内心吼叫：那我呢？那我呢？
在他们的身侧，庙祝静静跪着，一双眼睛紧闭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樊玥眼泪流得更快了，真的不会死吗？可是谁家好人大半夜的把人骗过来，还把人定住不能动，她已经在脑中预设了自己无数种死法，面前这人也太邪性了！
哪吒啊哪吒大神！救救我吧！我愿意成为您最虔诚的信徒，为您重塑金身！
樊玥在心里无声的哭嚎，她真的不想死啊！
“别哭了。”红孩儿再次出声。
再哭鼻涕都要流出来了，脏兮兮的，他可不想辣眼睛。
顿了顿，红孩儿不情不愿的抬手，在樊玥眉心打进了一个金色的“卍”，她拜庙的时间太短了，万一哪吒失手打死了她，麻烦的还是自己。
这是自己的第一个佛印，便宜她了。
“再哭我现在就送你去投胎——”
轰隆——
庙外传来一声剧烈的声响，像是有人拿了一把铁锤重重砸在了耳膜上，那是比巨雷的声音还要响百倍的声音，就连大地都在颤动，供桌上摆放的水果从盘子里骨碌碌滚了满地。
樊玥觉得自己的喉间都是腥甜的，她看着眼前俊美的脸上忽然扯出一抹笑，嘴角上挑的弧度越来越大，她从没有见过他这么笑过，笑意凛然，露出森白的牙齿，带着恶意的笑容配上冰冷的眼神，竟也漂亮的让人心颤。
即便是身处囹圄，她那被恐惧裹挟的大脑中竟然也浮现出那句流氓们调戏美女时最爱说的话：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啊！
“终于来了。”
声音像是在唇齿间研磨过千遍，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颀长的身影瞬间消失在原地，身后哪吒庙的大门被轰然关上。
庙外，红孩儿握紧手中的红色串珠，死死盯着一片黑暗的东方天际。
巨大的轰鸣声再一次响起，远处的黑暗中突然出现一线亮光，接着，那亮光越来越盛，黑暗的天幕像是硬生生被人撕开了一道裂口，天光忽至，一时间亮如白昼，可不过一息之间，黑暗又重新笼罩。
不一样的是，东方天际出现了两个红点。
红点越来越近，红孩儿握着串珠的手也越攥越紧。
红色的火焰燃烧着从远处疾驰而来，在黑夜中拉出一条炽热的火龙，空气中似乎都浮现一股焦意。
火龙慢慢收敛，直到旋转成两个赤焰圆轮，圆轮之上，它的主人漂浮在半空中，绣满金纹的法衣上纹路不断游走变换，那是无上神力的象征，腰间缠着一条鲜艳的红绫，颈上金色的圆环散发出淡淡的金光，黑色的长发梳向脑后，露出一张俊美却冷厉的脸，一双冰凉的眸子斜睨着地上的少年。
哪吒伸出手，手心朝上，一道长约20厘米，宽10厘米的金笺浮现在掌心，又被随意扔在红孩儿脚下。
“你的罪行。”
冰凉的声音带着神力倾泻，充满威压。
哪吒拿到天庭调令的时候就已经知道了红孩儿的恶行，红孩儿叛出西方这件事早就已经传的沸沸扬扬，西方诸佛找了他那么久都没找到，不得已向天庭发了敕告，这样的事本来是到不了他手上的，毕竟现在能惊动他的人和事少之又少，可是木吒不见了，西方诸佛言辞隐晦，只传达出一个消息：惠岸行者失踪，或与红孩儿堕佛之事有关。
既然是这样，那处置红孩儿的调令就只能他来接。
那道金笺他看过，弑母，堕佛，戗杀二金刚，这样的罪行竟然只是“束其法力，押送西方。”
西方诸佛在打什么算盘他不在意，红孩儿是否真的有此罪行他也不关心，但是他必须找到木吒的行踪。
“木吒在哪？”
红孩儿看着地上的金笺，符文涌动，上面西方和天庭的印记不断闪烁，无声彰显着这道金笺的重要性。
可似乎，在场的两个人都不在乎这道金笺，红孩儿抬眼看向哪吒，突然抬脚踩上金笺，重重碾了两下，挑衅之意不言自明。
“不想告诉你。”
高高在上的神明半遮的眼皮微微挑动，冷如冰块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兴味，似乎千百年都不曾牵动的嘴角扯出弧度。
哪吒扫过下方人的脸，吐出两个字。
“找死。”
红孩儿消失在原地，身影出现在半空中猛地靠近哪吒，半长的红色狼尾发陡然暴长，金色的法衣覆盖住略显单薄的身躯，他挥手将左手腕上的红色串珠朝哪吒掷去，串珠在离开红孩儿的一瞬间突然涨大同铅球一般大小，十一颗珠子笼罩在哪吒头顶，散发出耀眼的红光，一个巨大的卍形佛印在珠子中间显现出来。
同一时刻，屋内的三人卸力瘫倒在地。
齐山缓过劲拉着身边两人就想往外跑，可拉开哪吒庙的大门的那一刻又无声的软倒在地。
那样的场景是接受了九年义务教育的他没办法接受的。
最先反应过来的人是庙祝，他在门内重重跪下，口中喏喏喊着：“恭迎三坛海会大神，恭迎哪吒三太子.......”
额头像是感受不到疼痛，一下又一下磕在门口的青砖上。
紧接着是齐山，他双膝软的动不了，却也虔诚的以头抢地，不敢直视神颜。
只有樊玥，她只觉得这个世界疯了，怎么会真的有人踩着带火的轮子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扒着门撑着身体看向半空中的人，只一眼，她便猛低下头，脖子僵硬的向后扭去看向庙内的神像。
真的，全都是真的！
哪吒像是按照真正的哪吒塑的，而哪吒，也从神话里走出来，真实的出现在她面前。
她抱着头跪倒在地上，再不敢抬头。
离翠屏山四十公里外的一栋居民楼里，一个黄毛青年和一个黑发少年并肩坐在电视机前吃泡面。
“哎呀，好像来了个来了不得的大人物呢。”
少年从电视机下面的抽屉里拿出两根肠，一根用嘴巴撕开，另一给递给旁边的黄毛青年。
“他怎么这么不小心，尾巴都处理不干净就回来了。”
青年用嘴巴把火腿咬成一截一截的，扔到泡面桶里，在少年嫌弃的目光中把泡面吸溜的直响。
“你怎么知道，那不是他故意留的尾巴？”
“他心眼这么多？”少年一脸震惊，如愿得到了青年一个翻到天的白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