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8、改变 ...
-
外人眼中，他名校深造、经济独立，前途一片光明。
可谢照野知道，自己的内心深处，始终有一块地方未曾真正安顿。
那种“错位感”依然如影随形。
清俊修长的身形、愈发立体的五官，再加上疏离又坚韧的独特气质，让他在异国格外惹眼，也招致了不少令人不适的骚扰。
他用冰冷眼神和流利的语言逼退借酒搭讪的客人；图书馆中，他躲开借课题之名尾随试探的陌生同学；学术会议后，他无视同行超出专业范畴的暧昧邮件。
他学会了用更冷的脸色、更快的语速、更明确的界限来武装自己。
那层保护壳越来越厚，也越来越坚硬。
只有在极少数完全独处的深夜，被猝不及防地撬开记忆的缝隙时，那坚硬的壳才会出现一丝裂缝。
他会隐忍地、极小幅度地颤抖着肩膀，把脸埋进掌心或枕头里，发出近乎无声的、压抑到极致的呜咽。
没有号啕，只是泪水安静而汹涌地流淌，沾湿袖口或布料。
“回去”。
这个念头是六年里唯一恒定不变的目标，是他所有艰辛付出的终极意义。
思绪无法控制地滑向那个名字——宋栖迟。
六年，足以改变太多。
他没有任何途径得知宋栖迟的消息。
在那些无法入眠的夜里，他会近乎自虐般地揣测：
宋栖迟，现在是什么样子？
应该更加出众了吧。
他……还记不记得自己？
谢照野的心脏狠狠一缩。
是他失约了，无论有多少迫不得已的理由，失约就是失约。
宋栖迟有充足的理由忘记他，甚至怨恨他。
那么，他还……爱吗？
谢照野不敢用“爱”这么沉重的字眼去衡量少年时期那份未曾言明却心照不宣的情愫。
但他确信，那对自己而言，是爱。
关于重逢的想象，在他心里演练过千万遍，最终凝固成一个清晰却疼痛的剧本：
如果能回去，如果能找到他。
第一前提是“找到”。
然后，他会安静地出现，不给对方任何压力。
如果……他还愿意接纳这个不告而别又突然出现的故人。
那么，谢照野会用尽余生去弥补，去解释，去小心翼翼地、重新学习如何靠近他、爱他。
但是，更大概率是，宋栖迟已经走远了。
他有了新的生活，新的圈子，或许……已经有了相伴的人。
那么，谢照野的剧本里，自己会毫不犹豫地、礼貌地退出。
他会远远地、安静地看着。
看着他在学术会议上侃侃而谈，看着他在生活中获得幸福（无论是与谁）。
看着他结婚、生子，走向自己未曾参与的、灿烂的人生。
他不会上前打扰。
他会做一个沉默的仰望者。
这个念头，常常让他感到一种近乎绝望的温柔和巨大的悲伤。
但他又觉得，这是自己“应得”的结局，是对当年“失约”的惩罚，也是他能给予宋栖迟的、最后的、也是最大的温柔——不打扰，是我最后的温柔。
“今年还会相见吗？
明年能相见吗？
哪一年能回去？
什么时候会成功？”
这些问题，在头几年还带着焦灼的期盼，如今已变得如同晨雾般朦胧。
时间就在这种恍惚的期盼、隐忍的挣扎、清醒的绝望与固执的前行中，悄无声息地流走了六年。
作者有话说
第88章 改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