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圆来临 ...
-
十一月的霍格沃茨正逐渐被寒意笼罩，城堡外的山峦染上了一层灰蒙蒙的色调。对奈特而言，这个月份带来了比寒冷更令人恐惧的东西——一轮逐渐丰盈、直至圆满的月亮。
月圆之夜的前几天，那种熟悉的、隐隐作痛的感觉就开始如潮水般漫上奈特的四肢百骸。像是有细小的冰针在骨骼缝隙间游走，又像是皮肤下的神经变得异常敏感，每一次摩擦都带来灼热般的刺痛。她努力掩饰着，在魔药课上更紧地握住坩埚勺以免颤抖，在公共休息室里将自己更深地埋进软垫，借口是天文学太难让她头疼。
但盖洛普总能察觉到。他的目光变得更加敏锐，总是无声地出现在她需要的时候——递上一杯据说能舒缓神经的温热可可，或者恰好在她爬楼梯乏力时伸出手臂让她借力。他什么也没说，但那沉默的关怀比任何语言都更让奈特感到安心，也更让她为即将到来的痛苦感到愧疚。
月圆之夜终于来临。
夜色渐深，当银盘般的月亮升至城堡塔楼顶端，清冷的光辉透过拉文克劳塔楼的拱形窗户洒落时，奈特蜷缩在宿舍的四柱床上，牙齿死死咬住下唇，抑制着即将冲出口的呻吟。冰冷的汗水浸透了她的睡衣，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深处撕裂般的剧痛。视野开始模糊，耳边是血液奔流的轰鸣和自己越来越急促的心跳声。
“呃…”她终于忍不住发出一声极轻的、破碎的呜咽。
几乎就在同时，宿舍的门被极轻地敲响了。负责照顾她们寝室的级长佩内洛·克里瓦特的声音温和地响起：“奈特？你哥哥在公共休息室，说是有急事找你。你还好吗？”
这显然是盖洛普的安排。奈特用尽全身力气，勉强答了一声“就来……”，然后几乎是滚下了床，踉跄地打开门，扶着冰冷的石壁，一步步挪向公共休息室。每走一步，都感觉骨头在摩擦、变形。
公共休息室几乎空无一人，只有壁炉里的火焰还在跳跃。盖洛普就站在那片温暖的光晕之外，阴影笼罩着他紧绷的脸。他一言不发，立刻上前用一件厚实的隐形衣裹住她颤抖不已的身体，半扶半抱地带着她，快速穿过寂静无人的走廊，奔向那间他们早已发现的、位于城堡八楼一个偏僻角落的废弃扫帚储藏室。
一进入那间布满灰尘、只有狭窄窗户透入月光的狭小空间，奈特就彻底脱力地跪倒在地毯上。痛苦的浪潮终于冲垮了堤坝，她发出压抑不住的、小动物般的哀鸣。盖洛普迅速反锁了门，布下几个简单的隔音咒，然后跪在她身边，将她冰冷汗湿的身体紧紧抱在怀里。
“坚持住，奈特，呼吸…跟着我呼吸…”他的声音低沉而急促，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他的手一遍遍抚过她湿透的银发，试图传递一点点可怜的安慰。
但安慰无法阻挡诅咒。在一阵剧烈的、令人不忍目睹的痉挛中，奈特的身体在朦胧的光晕里收缩、变形——最终，床上痛苦不堪的少女消失了，地板上只余下一只虚弱不堪、银白色毛发被冷汗彻底濡湿的小白猫。它蜷缩成一团，细微地颤抖着，碧绿的眼眸半闭着，里面盛满了劫后余生的茫然和未褪尽的痛苦。
盖洛普的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他极其轻柔地、用微微颤抖的手，将那只轻飘飘、还在发烫的小猫抱进怀里，用隐形衣仔细地裹好它。
“结束了…暂时结束了…”他低声喃喃，像是在安慰它，更像是在安慰自己。他就这样抱着它，坐在冰冷的、布满灰尘的地板上，背靠着冰冷的石墙，直到怀中小猫颤抖渐止，发出极其微弱、疲惫的呼噜声，陷入沉沉的睡眠。
月光透过高窗，冰冷地照亮少年和他怀中沉睡的小猫，以及他脸上那混合着无尽心疼、冰冷愤怒和绝对坚定的复杂表情。
……
接下来的几天，奈特异常虚弱，脸色苍白得几乎透明，需要盖洛普和朋友们更多的照顾。凯瑟琳和泰瑞贴心地帮她从图书馆带书，绝口不问她那天晚上为何“病了”。而盖洛普，则变得更加沉默，他眼底的阴影更重，待在图书馆禁书区边缘的时间也更长。
也正是在这种低潮的氛围里，关于魁地奇比赛——拉文克劳对赫奇帕奇的消息开始传播开来，如同投入湖面的一块石头，漾开的涟漪稍稍驱散了奈特周身的阴郁。
…
奈特很好奇罗杰是怎么说服哥哥的
比赛日清晨，礼堂的天花板是一片清透的淡蓝色，预示着个好天气。拉文克劳的长桌旁气氛热烈，蓝色的装饰随处可见。奈特看到哥哥盖洛普坐在一群高年级学生中间，他们似乎在进行最后的战术商讨。他没有穿平时的校袍，而是换上了印有拉文克劳鹰徽的蓝色运动卫衣，神情是奈特很少见到的专注和锐利。
“紧张吗？”凯瑟琳凑过来，往自己嘴里塞了一根香肠，兴奋地嘟囔着，“听说赫奇帕奇的找球手是塞德里克·迪戈里！他去年差点就抓住了金色飞贼，对格兰芬多那场！”
特蕾茜听到这话，立刻从隔壁赫奇帕奇长桌投来一个警告的眼神，但嘴角是抑制不住的笑意，显然她支持的队伍截然不同。
泰瑞·布特则摊开一本《魁地奇溯源》，试图向奈特和迈克尔解释“倒挂金钟”防守阵型的演变史，被迈克尔不耐烦地打断：“得了泰瑞，场上看得才刺激！理论有什么用！”
盖洛普在离开礼堂前特意绕到一年级新生这边，他的目光扫过奈特略显苍白的脸。“一会和朋友们一起上去，坐在拉文克劳看台中间的位置，知道吗？”他低声嘱咐，顺手替她理了理衣领，“风可能会很大。”他的语气平静，但奈特捕捉到他眼底一丝不易察觉的忧虑，不仅仅是对于比赛。
“加油，哥哥。”奈特小声说，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盖洛普对她笑了笑，那笑容短暂地驱散了他脸上的凝重：“为了学院杯。”说完，他便和队友们汇合，大步离开了礼堂。
魁地奇球场人声鼎沸。成千上万的学生涌入看台，旗帜飘扬，喧闹声几乎要掀翻天空。奈特和朋友们按照盖洛普的嘱咐，挤在了拉文克劳看台的中部。远远地，她看到教师席上邓布利多教授的半月形眼镜在阳光下反光，旁边的麦格教授坐得笔直，神情严肃，而奇洛教授的大头巾在风中显得格外醒目。
两队队员入场了。穿着蓝色队服的拉文克劳们骑着清一色的彗星260，而赫奇帕奇则穿着鲜黄色的队服。塞德里克·迪戈里就在其中，他高大英俊，脸上带着温和却自信的笑容，朝看台挥手时引发了一阵欢呼，特蕾茜的尖叫声尤其突出。盖洛普作为拉文克劳的追球手，飞行在队伍中后方，他的扫帚控制得极其平稳，目光快速扫过全场，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霍琦夫人吹响了哨子，十五把扫帚同时蹿上天空，比赛开始！
“比赛开始了！”李·乔丹的声音通过魔法放大，响彻全场，“拉文克劳的戴维斯首先拿到了鬼飞球！漂亮的起步！他传给了普威特！普威特快速推进——哦！赫奇帕奇的威廉姆斯一个漂亮的阻截，抢断了！鬼飞球现在在黄队手里……”
比赛节奏快得惊人。鬼飞球在空中飞速传递，游走球像两颗黑色的炮弹，呼啸着撞击追逐着球员，不时传来惊险躲闪的吸气声。奈特的眼睛紧紧跟着那个蓝色的身影——盖洛普。他并不像有些追球手那样炫技，但他的飞行路线极其聪明，总是在最恰当的位置接应或拦截，一次精准的传递帮助拉文克劳拿下了开场十分。
“漂亮的助攻，来自盖洛普·爱德华！”李·乔丹大吼道，“拉文克劳十比零领先！”
拉文克劳看台爆发出热烈的欢呼。奈特也激动地跳起来，心脏怦怦直跳。
但赫奇帕奇迅速反击。他们的击球手配合默契，一个狠击将游走球精准地打向拉文克劳的守门员，干扰了他的判断，赫奇帕奇追球手趁机扳回一球。10：10。
比赛陷入了胶着。双方分数交替上升，防守都异常顽强。盖洛普在一次试图突破得分区时，被赫奇帕奇的击球手针对性攻击，游走球擦着他的手臂飞过，他猛地一压扫帚才惊险避开，引得看台上一阵惊呼。奈特吓得捂住了嘴，那一刻，她几乎感觉到自己的手臂也传来一阵幻痛。
“哥哥…”她喃喃道，手不自觉地抓紧了冰冷的看台栏杆。
高空之中，塞德里克·迪戈里如同猎鹰般盘旋，他的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全场，寻找着那一抹金色的光芒。而拉文克劳的找球手，一个瘦小的三年级女孩，则显得有些吃力，只能勉强跟上塞德里克的节奏。
“情况对拉文克劳不太妙，”就连李·乔丹也评论道，“赫奇帕奇的找球手迪戈里显然经验更丰富，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埃莉诺·布兰斯通被完全压制了。如果迪戈里抓住飞贼，即使拉文克劳现在领先二十分也毫无意义……”
果然，几分钟后，塞德里克·迪戈里突然动了！他像一个真正的捕猎者，猛地俯冲下去！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埃莉诺慢了半拍，拼命加速追赶。
全场观众都站了起来，屏息凝神。金色飞贼！它正在球场一侧低空盘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一直在中场策应的盖洛普突然放弃了原本的跑位，他没有任何犹豫，彗星260以一个近乎垂直的角度猛然拉升，不是冲向飞贼，而是径直冲向了塞德里克·迪戈里的飞行路线！这不是犯规，却是一个极其大胆且危险的战术干扰——他用自己的身体和扫帚，精准地卡在了塞德里克和金色飞贼之间，迫使塞德里克不得不紧急变向减速，以避免相撞！
“梅林的胡子！拉文克劳的追球手爱德华！他在做什么？！一个惊人的战术拦截！！”李·乔丹声嘶力竭地喊道。
看台上一片哗然！赫奇帕奇们发出愤怒的抗议，而拉文克劳们则爆发出喝彩。就因为这关键的一挡，拉文克劳的找球手埃莉诺终于抓住了机会，几乎和塞德里克同时扑向了那抹金色！
时间仿佛在那一刻静止。两个找球手的手臂几乎同时伸向一点——
砰！
两人撞在一起，同时从扫帚上摔落下去，好在高度不高，他们跌落在厚厚的软垫上。
霍琦夫人的哨声尖锐地响起，比赛暂停。所有人都紧张地望着场地中央。医疗翼的庞弗雷夫人急匆匆地跑过去。
只见埃莉诺·布兰斯通艰难地先从垫子上坐起来，她晃了晃脑袋，然后，在一片寂静中，她慢慢地、颤抖地举起了她的右手——
她的手指间，一抹金光正在拼命扇动着小翅膀！
“抓住了！！埃莉诺·布兰斯通抓住了金色飞贼！！”李·乔丹的咆哮声瞬间点燃了整个拉文克劳看台，“梅林啊！在爱德华惊人的掩护下！拉文克劳赢得了比赛！！”
蓝色和青铜色的海洋瞬间沸腾了！欢呼声、尖叫声、拥抱、帽子被抛向天空！奈特被凯瑟琳和泰瑞紧紧抱住，迈克尔兴奋地捶着安东尼的后背。
盖洛普是第一个降落到埃莉诺身边的队员，他伸出手将还有些晕乎的找球手拉起来，脸上露出了一个真正释然而明亮的笑容，用力拍了拍她的肩膀。然后，他被蜂拥而上的队友们淹没了。
奈特的目光越过欢呼的人群，看到赫奇帕奇那边，塞德里克·迪戈里也站了起来，他看起来没事，正有些遗憾地摇着头，但依然风度很好地走向埃莉诺，向她伸出手表示祝贺。特蕾茜在看台另一边看起来快哭了，但还是勉强在为塞德里克鼓掌。
颁奖仪式后，是拉文克劳的狂欢。公共休息室里挤满了人，欢笑和吵闹声几乎要掀翻塔楼。级长们难得允许了这种混乱，罗杰甚至掏出了黄油啤酒。
“货真价实！我可是从韦斯莱双胞胎那里买来的！”他拍了拍胸脯。
奈特在人群中央找到了被包围的哥哥。显然他根本就没有时间换一下队服，额上还带着汗湿的痕迹，蓝色的队服沾了草屑，但那双绿眼睛亮得惊人，正笑着接受朋友们的祝贺。弗恩·卡特也站在不远处，手里端着一杯黄油啤酒，虽然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微微点头的样子显示着他的认可。
看到奈特，盖洛普穿过人群走向她。周围的喧闹似乎瞬间远去。
“我们赢了，哥哥！”奈特的眼睛亮晶晶的，比自己赢了比赛还开心。
“是啊，我们赢了。”盖洛普的笑容温暖，他抬手，似乎想揉揉她的头发，但手上还沾着灰尘和汗水，于是又放了下来。他低头看着她，语气变得轻柔而认真，“你看到了吗？有时候，胜利需要一点…出人意料的方式。”
他的目光深邃，意有所指。奈特忽然明白了。他那次冒险的拦截，不仅仅是为了比赛。他是在用行动告诉她——别放弃。
“我看到了。”奈特用力地点点头，心里某种因为血咒而一直压抑着的东西，似乎随着今天的欢呼和哥哥的眼神，悄然松动了一丝。
狂欢持续了很久。直到夜深人静，奈特躺在四柱床上，还能听到楼下隐约传来的笑声。她望着星空穹顶，回想今天哥哥在阳光下飞行、拦截、最终获胜的身影，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进入了梦乡。
而在楼下，盖洛普悄悄离开了依旧喧闹的人群，走到了安静的窗边。弗恩无声地出现在他身旁。
“数据分析显示，你那次拦截的成功概率低于百分之四十，风险极高。”弗恩推了推眼镜，语气平静无波。
盖洛普看着窗外漆黑的场地，轻声说：“但结果是百分之百。这就够了。”他需要的不仅仅是一场学院的胜利，他更需要让某个人看到，命运，是有可能被挑战的。
月光洒在他的侧脸上，那上面已经没有了球场上的张扬，只剩下沉静的决心。魁地奇的胜利只是插曲，真正的比赛，还在后面。
作者有话说
第8章 月圆来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