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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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仵作在衙门里属于卒役,与衙役,捕头,一起统称为役,而衙门里六房的书吏属于吏,河东城衙门里没有典史,除了县令,就只有县丞,主簿,而县丞,主簿之下,就是吏,户,礼,兵,刑,工六房。
除了科举入仕,也有从吏员考核中升职的官员,只不过这种方式极慢,吏员五年才考核一次,就算通过也只会授予从九品的官职,一般哪怕是寒门,宁愿去捐官,也少有选择这条道路从仕的。
只要是在县衙里当职的书吏,都比较稳定,朝廷定县令三年一轮换,就是县令每在一个地方当职三年,就要轮换到其他地方,而县衙里的书吏没有如此的规定,每个地方的政事各有不同,对地方上的事情最熟悉的莫过于书吏。
白书玉要去找的是吏房的典吏,她今日要来领当职的名牒。
县衙里从大堂走过去,就是仪门,穿过仪门,是二堂和两侧的厢房,厢房中就是六房,白书玉走到吏房,吏房中有许多书吏在埋头做事,一见白书玉进来,一个年龄看起来偏大的书吏便道,“你可是白书玉?”
白书玉拱拱手。“正是。”
“你的当职名牒已经做好了,以后每月的俸禄可凭名牒去户房支取。”
说着,书吏把一个刻了她名字的木牌递给她。
白书玉拿到她的名牒,道了谢,就去她当职的地方。
仵作属于役,她当职的地方和衙役在一起,在县衙大堂东侧,听说上一任仵作已经休退,所以目前仵作的厢房里只有她一人。
白书玉打开仵作房的门,一股陈腐的味道传来,桌上是工具箱,白书玉把工具箱的抽屉拉开,里边是一些刀,针之类。
这时候的仵作不像后世的法医,只需要看验尸体,记录症状,而不用发表自己的意见。
白书玉心中有一些失望。
看向书架上的书册,她做了仵作助理,以后少不得要学习一些,有空时,她还是多看看仵作的书籍。
虽然得到这个职位,她并不是很满意,但是既然当职,还是要多学一点东西,尽到她自己的职责。
如今是八月,县里除了日常之事,还有一年一度的生员选拔,所谓生员选拔,就是在县学里举行考试,选拔出成绩优异之人,推举到州府的学馆里,到了州府再经过选拔,这样的人就可以去京城礼部考试。
县学在考试之前,通常会举行一场师生会,县衙里也要有官员去参加这样的师生会。
县学里的刘教谕一大早就马不停蹄的来到县衙,在县丞厅,便看到在这里等候的范县丞。
“范县丞,今年的师生典会,还要劳驾您啊!”
先是客气了一句,刘教谕就说出自己一直此行前来的另一个目的。
“还有,……这个月县学的款项,不知道到要到几日能下拨啊?”
“县里今年的赋税比往年还要少,今年能拨给县学的钱款恐怕是不如从前啊。”
刘教谕的眼神一闪,他五六十的年纪,已经做了十几年的教谕,县丞也是个老油条,逢年过节,他少不了要去县丞那里送些好处,此话一出,刘教谕心里便有了谱。
刘教谕从袖子里拿出十两金子,递给范县丞。
范县丞一数,确实是十两金子,一两金子是十两银子,县学不是什么油水衙门,能送这些,也可见刘教谕是有心意了。
范县丞一收金子,脸上立马笑出了褶子,“可是,又有一句老话,亏什么也不能亏了生员,你说是不是?”
刘教谕连忙点头,同样脸上带着笑,“范县丞说的极是!”
“县学拨款的事,我再想想,你我要出席师生典会,不如这就过去?”
“范县丞能光临典会,真是让县学蓬荜生辉啊!”
刘教谕又与范县丞客套了半晌,不过此行他也送了礼,县学的拨款是最重要的事,他的大半个身家,可都指着县衙的拨款,出什么事,这也不能有闪失。
刘教谕脸上又露出谄媚的笑容,跟在范县丞身后,不时的捧着范县丞。
“范大人!刘教谕!县学里……县学里出事了!”
一个穿着灰衣的随从跑到两人跟前。
刘教谕和范县丞脚步一滞。
刘教谕道,“出了什么事,你快说!”
“县学里,有不少生员头晕腹痛,哀嚎不止,县学的典会,已经停了,连着下午的考试,也没法举行了!”
“混账!成何体统!还不快让医官过去!”
“医官,医官已经过去了。”
刘教谕满眼焦急,“这是怎么回事,今天的典会是每年的定例,出了这个事,该如何和县令交待?”
范县丞急忙问道,“县令知道了此事吗?”
“县令他……他知道了。”
范县丞咬牙道,“混账!谁让你告诉县令的!”
另一边,县令知道后,便怒气冲冲的令衙门里的捕头带着一班衙役,和刑房的书吏,还有白书玉一起去县学查看。
县学在三十里外,上午出门,日落时才能回来,这距离着实不近,可是县衙里的马又只有县令,县丞等官员才能乘坐,衙门里便给出行的几人牵来几头驴。
这时候,养一头马,可堪比一户人家的口粮。
于是白书玉出县衙时,就看见几头驴停在她的面前。
旁边是刘捕头,衙役四人,和刑房的周书吏,和她一共六人。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居然是女人做仵作。”
“刘捕头,她是仵作助理,不是仵作。”周彦周书吏在一旁打了个哈哈。
“白助理,我是周书吏,这是刘捕头。”
还有其他几人,周书吏也介绍给白书玉。
众人对一个女人做仵作助理,都感觉惊奇,不免有些打量她,白书玉对众人点点头,也算打过招呼。
看见白书玉不怎么说话,众人骑上驴,一行出发去县学,白书玉骑着驴,走在最后。
白书玉把自己的存在感降到最低,众人走在前头,一路走着,太阳晒着,渐渐的,便说上了几句闲话。
“这衙门里是真不舍得给哥几个多些经费,你我几个兄弟出任务,却要用这种下等的劣乘!”
“可不是,要不是我们风吹日晒的出任务,哪有他们当官的在堂里坐着的福享啊!”
“就是!”
“这衙门是越来越抠,连仵作都舍不得请,请了一个女人做助理!”
刘捕头说着,瞧了一眼白书玉,看着白书玉还是不做声,心里便有些瞧不上。
一个女人,居然也可以在衙门里当职。
简直贻笑大方。
几人说着,渐渐日头到了中午,众人一商量,便找了个地方,荒郊野岭的,也没有酒馆,众人便席地而坐,拿出各自的干粮权当是午饭。
白书玉找了几片树叶,垫在地上,拿出自己准备好的包裹。
她昨夜就准备好了今日的午餐,是一包煮豆子。
她来河东城,身上没有带多少钱,衙门的俸禄,又要等到下个月才发放,所以她只能精打细算,衙门门口有卖包子,饼一类的吃食,可动辄要五六文钱,而一包豆子连一文都用不上。
“这连点油水也没有,这也能当饭?”
刘捕头看见白书玉的一包豆子,和其他人调侃起来。
“送我我都不吃。”
“这豆子又不是花刘捕头的钱买的,刘捕头何必要和这豆子过不去?”
白书玉停下了吃豆子,平声道。
刘捕头见白书玉语气平平,却觉得白书玉未必像表面那样好惹。
刘捕头脸上顿时尴尬起来,“我也没要和这豆子过不去,不过这吃的也太素了。”
“我平日不食荤肉,素食对我来说是常事。”
白书玉在穿越到这里以前,就常年不吃荤肉,除了蛋类,其他所有的肉食她都不吃。
若追究原因,是有一日她见菜市场中有人杀牛,自那以后,她看见肉食便没有胃口,之后就不吃了。
“你不吃肉?为什么?”
刘捕头一脸惊异,其他人听了也都纷纷问白书玉。
“你不吃肉不觉得饿吗?”
“那旁人吃肉你怎么办?”
白书玉被问的有点烦,随便说道,“我信佛,佛家子弟不吃肉。”
“女子中也有信佛的?”
“算了,她不吃我们吃,别管了。”刘捕头得知了答案,便也没那么好奇了。
见白书玉不吃肉,众人不知怎么的,对白书玉反倒没了那种隐隐的排斥。
“白助理,你看你这身材,和豆芽菜似的,不吃肉就多吃点菜,不然出任务都没点力气啊!”
“就是啊,周书吏说的是!”
白书玉也想吃多一点,可是她除了县衙的俸禄,又哪有其他的收入,这些自然不能与周书吏他们说,白书玉面上只管称是,和众人客气了一番。
等到了下午,众人骑驴到了县学。
县学的训导早已等候多时,等众人一到,就把刘捕头和白书玉等人带到生员面前。
几张榻上,躺着捂着肚子,不断哀嚎的学生,看年龄,大约都是十六七岁左右。
“医官怎么说?”刘捕头问道。
“他说是中了毒,不过还不清楚是什么毒。”训导一脸忧愁。
“他们中毒当时的吃食可有保留?”
“有有。”
训导连忙差人把生员们的吃食端上来,白书玉也利索的打开工具箱,从中取出银针,在生员的吃食中,一一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