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泪饵》十三分之十三

31、你最像我

　　第31章
　　疯了！
　　曙光防御署疯了，温泉山庄的迷雾也疯了。
　　“还在上涨！”
　　指挥室中，检测人员紧张得冷汗直冒。
　　不是迷雾的危险等级在上升，而是迷雾中一只诡异，他的等级正在以几何倍数不停上涨。
　　破相……化形……万相……无相……道极！
　　道极的诡异，相当于灭世之神。
　　唐府长掐捏符箓的手一颤，差点没稳住。
　　一个危险等级B的迷雾，到底是怎样，演化出一只道极诡异的？
　　完全不匹配，好不好！
　　“请李鹤鸣先生前来。”
　　唐府长，长长一叹，必须在诡异离开迷雾规则束缚前，请梁州的镇守长来。
　　这群小麻……呸！大麻烦！究竟在迷雾里，招惹了什么玩意？
　　迷雾很崩溃！非常崩溃！
　　它不就是想借着减少5岁的规则，彻底留下这几个年轻人吗？
　　哪曾想！那个长发少年进进出出三十八次，年龄外貌一点不曾改变。
　　反而因为他的快速出入，让规则与诡异不停的完善自我，进行提升修复。
　　第三十九次，名为东青的诡异早已超越迷雾自身，随时随地能独立。
　　然后，他们一人一诡，彻底疯狂！
　　凌迟、腰斩、放血、人棍、溺死、机械性死亡……五花八门，看得迷雾都感觉背后发寒，直呼变态。
　　第八十二次！
　　迷雾再也受不住两个变态，不得不破开结界，请两个变态立刻滚！
　　只可惜，一人一诡玩得太开心，第一百三十九次，东泠彻底炸了温泉山庄，方才离开。
　　冲天的爆炸火焰为背景，一道修长的身影迈步而出，让一群人炸起了毛。
　　道极强者！
　　东青没看周围人，转身看向落后而来的白衣少年。
　　相似的灰眸对上，东青展开双臂，姿态从容，天使般的微笑好似让他展开白羽双翼，即将顺着神光，归那九重天堂。
　　“最后一次，想如何？小泠。”
　　“把你脑袋砍下来。”
　　东泠！
　　众人齐齐看向现在的希望。
　　与记忆里的懒散白衣不同，单手持剑的他，如出鞘的利刃，锋锐可斩断世间一切。
　　风吹，白丝绸缠绕着发梢飞走，乌发披散，为少年添了几分俊意。
　　利刃入胸膛，温热的血液沾上东泠的手、脸、脖颈，为白雪添上一抹亮色。
　　虚虚抱了下最像自己的继承人，东青俯身，让利剑破开自己的胸膛，穿破身躯。
　　“小泠你很像我，那么，你弃得下你的野心，还是如我一般？”
　　灰眸抬起，凝望东青嘴角的微笑，东泠不语，冷漠而坚决的抽回剑刃。
　　这个问题，他无法回答。
　　虚虚按住疼痛的胸膛，东青脸上的笑容更盛。
　　他已从那双眸中，得到最满意最想要的答案。
　　“小泠，你最像我。”
　　静静等待东青的身子软下，血液染至脚边。
　　好半晌，东泠低头看向那张还带着笑容的脸，兴奋的情绪急转之下，化作阴郁冷漠。
　　黑剑入鞘，抽出白剑，一把遍布火焰的利刃，一剑入体，炽热的火焰席卷，将东青的音容相貌尽数销毁。
　　“东泠先生。”
　　梁明快步先前，想询问什么，一对上那双灰眸，话头戛然而止。
　　这个未成年的少年，真实实力是道极？
　　“小七弦出来，让他一人来寻我。”
　　“你是月令神？”
　　凭空出现的男人，温雅如玉，内衬淡粉绸缎，外衬玄金宽袍大袖，长发用一支淡绿渐淡粉色通草菊花木簪，斜扎于左肩。
　　目光四处打量一周，确认那家伙不在，男人露出一抹温和的笑，朝商七弦虚虚一揖。
　　“秋玄惊扰阁下，深感歉意。”
　　起身，上下打量面前未成年，男人暗自满意。
　　一身大气运，还干净懂事！
　　多招人喜欢！
　　“吾乃九月月令——白秋玄，感阁下身处危险，特前来相助。”
　　商七弦终于注意到，白秋玄腰间佩戴一枚白玉，与自己腰间的十二枚之一，花纹款式一般无二。
　　还真是！
　　“泠泠说，需要媒介与你们取得联系，达成契约才能召唤。”
　　将疑问道出，商七弦可清楚记得，自己的信才写了一半。
　　“吾等神印随时能降临，媒介乃阁下腰间白玉牌。至于东泠阁下。”
　　白秋玄诡异的停顿了下，想了半晌，才用委婉又不脏的文明词汇，往下讲述。
　　“一向不招仙、神亲近。”
　　那可是尊殺神，他们任何一位都不想去充当对方业绩。
　　总有种，千里迢迢送人头，让对方砍下高高挂起，给对方震慑敌人的微妙感。
　　“泠泠，明明很好。”
　　泠泠如此好，你们不应该都喜欢泠泠吗？
　　面对商七弦的天真想法，白秋玄噗呲一笑，没稳住。
　　“你看到的东泠，与真正的他，可不一样，环境不同，人自然也不同。”
　　“泠泠很好。别看泠泠很不近人情，其实泠泠心很软，很好说话的。”
　　面对未成年的据理力争，白秋玄笑笑，不置可否。
　　毕竟，面前的少年，确实很得东泠阁下的偏爱。
　　见白秋玄的态度，商七弦迟疑询问。
　　“那你们，是如何评价泠泠的？”
　　“嗯……”沉吟片刻，白秋玄挑着不触及规则的说。“长了张极具蛊惑性、能看的脸，在他眼里任何人，都只是敌人、合作伙伴以及垫脚石。”
　　歪歪脑袋，白秋玄笑得嘲讽。
　　“在他眼中，若是你没有合作价值，就只能是剑下亡魂，很恶劣傲慢的性子，让人生厌。至于你，商七弦……”
　　点着未成年的鼻子，白秋玄啧啧称奇。
　　“明明你没有利用价值，却能得他青睐。”
　　怕不是，没当人看。
　　后一句，还是别说出口，打击未成年小朋友的小心脏。
　　别人不懂泠泠的好，商七弦也不打算说，本正……他自己知道就好。
　　话题一转，商七弦指着桌面果盘，不经意问起。
　　“为何，泠泠对食物有所顾忌？”
　　长期相处，商七弦自然也有发觉。
　　一开始，自己只要做饭做糕点，泠泠都会在旁边看着，也就营地回来，泠泠对他信任很多，不再时刻监视。
　　至于其他人，泠泠从未碰过他们经手的食物，未拆开的零食除外。
　　“此事，追溯起来，是因为东泠阁下的脸，一张让人想要沾染上自己颜色的脸。”
　　脸？
　　商七弦一愣，细细回想，泠泠的脸确实非常非常好看。
　　因为东泠的气场与力量，所有人都下意识的忽略了那张姣好的面容。
　　“很漂亮的脸，当身处危险，没有足够力量时，却是灾祸。很久以前的故事，江宁河畔。”
　　白秋玄陷入回忆，那时候东泠身上才有两枚玉牌，他是其中之一。
　　“东泠阁下，有个极其信任的下属，他在东泠阁下的食物中下了药。”
　　商七弦立刻炸毛，小虎牙都呲出来了。
　　“毒药？！”
　　未成年人面前，白秋玄没好意思说是那种助兴的药，但，也都是害人的玩意。
　　“差不多。那人没得手，与东泠阁下有合作关系的谢离阁下，及时赶到。”
　　白秋玄没说的是，还好谢离阁下的性取向正常，并未趁虚而入。
　　至于之后嘛，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江小七牢记好兄弟的话，敲门而入，顿时被空空如也的山庄，搞得懵逼。
　　至少……应该……有个诡异吧……，
　　刀刃划过餐桌、墙面，直至连通后院的长廊，一道消瘦的背影莫名让人熟悉。
　　“小秋？”
　　没有得到回应，江小七快步靠近，绕到正面。
　　三十多岁的男子倚坐在轮椅上，目光呆滞，似……没有生命力的木头人。
　　很瘦，可从骨相上，江小七还是认出对方。
　　“小秋？你怎么了？”
　　呆滞的眸子微微一动，连小秋从迷茫中回过神，拍了下肩膀上的手，僵硬的面颊牵扯出一个勉强的笑。
　　今早没吃药，你又来了！小七。
　　“小七，还没有天黑，你怎么又来了？”
　　年轻很多的江小七盘腿坐下，整个人沐浴在阳光中。
　　阳光明媚、青春活力，向阳而开的向日葵。
　　连小秋伸出关节肿痛的手，想要触碰许久不见的故人。
　　枯槁粗糙的肌肤，暴露在空气中，接触上灼热的阳光。
　　一刹那，连小秋将手藏回毛边泛黄的衣袖，亦如他只敢站在阴暗边缘。
　　“啊？我们不是在攻破迷雾吗？”
　　他，是学院时小七的影像吧。
　　连小秋静静望着对方，不敢出声，他怕美好的幻影就此破碎。
　　可阳光开朗的江小七，并不觉得如此不好，笑容不减，眉眼弯弯。
　　不经意的发出试探。
　　“小秋，我喜欢喝橙汁还是苹果汁？”
　　即便过去十几年，连小秋还是记忆犹新。
　　对上那双满是笑意与青春的眼眸，沉静永远保持不住，粘合的嗓子撕开，沙哑的嗓音缓缓吐出字眼。
　　“可乐。”
　　快乐肥宅水，年轻人的最爱。
　　小七死亡的时候，还是最喜欢甜甜的快乐肥宅水的年龄，最不喜欢的是无糖可乐。
　　‘不甜的可乐，是没有灵魂的。’
　　举起大大的玻璃杯，年轻的小七仰头喝下冒着气泡的可乐，笑得恣意张扬。
　　想到这，连小秋总算露出熟悉的笑容。
　　那时候，真的太好了，一切都很好。
　　回过神，连小秋感觉小脚一凉。
　　堪堪弯下腰，拍开不安分的手，让裤管子重新遮盖住自己枯瘦如柴的小腿。
　　十几年不曾站起来的脚，又有什么好看，不过是难看的怪物罢了。
　　身子往后仰去，江小七遮掩住眼中惊讶的神色。
　　“小秋，你过得很不好。”
　　“能看到你，今天过得很好。”
　　金光闪闪、会笑会说话的兄弟出现在身边，他今天很幸运。
　　即便，只是幻想。
　　“骗人。”
　　“没骗你，谢谢你今天出现，小七。”
　　连小秋操控着轮椅缓缓退后，远离逐渐逼近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