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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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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我应该准确喊出那个人的名字。
在他二十二岁的那一天,他告诉所有人不会将生命献给无知和平庸,不去想年少岁月是否无趣。
我问他那些关于春天的事情,旷野上悄无声息升起的野火,火柴燃烧时发出干裂的声音,问他在西南某个省份生活,看过南北方一年四季的不同之后,有没有产生新的感情。
又或者,从广东辗转到广西,又从广西北上,一直到东北地区,他的生命中又多出哪些印记。
他怀中的野风,柔软的记忆,铺成一年的几封手写信。
他回我,没有。他已经不再纠结二十岁写出的诗歌是否存在意义。
他有不安分的灵魂,十分风流的思想,一遍遍讲起那年的梅雨季节,说他在寺庙中听到的因果,只是现在都不再相信,很多情感已经溺死在梅雨天里,死得不能再死了。
他有位朋友叫江河,但我没能和江河成为朋友。
江河这人我没见过,只在一起打过几局英雄联盟,江河是一位痛苦的人,陷入虚无主义的人难免会痛苦。
有那么几次,我想问他的痛苦与江河的痛苦到底有什么不同。
但在我找到机会之前,江河在二零二零年因为疫情去世了。
由此,我把这些问题咽下去,我们已经不再联系,这个问题自然也不会得到一个答案。
那天,他在微信上告诉我这件事,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江河死了。”
当时距离江河去世已经过去五年。
随后,他发来一张截图,上面是他同江河的争辩。
江河用几段比喻暗讽他,也暗讽我。
江河很讨厌我。我并不讨厌江河。
我也不讨厌他。
他注定是漂泊的人,我讲他有一种很犀利的温柔感,两者互相包裹,后来我也说不清楚这两者到底哪一方占据上风。
在我跟讲江河消息的同一天,他问我有没有测过mbti。
我说有。
他让我猜猜他的。
我只觉得他有毛病。
一个不喜欢将行为、思想固定在几个字母中的人为什么要讨论这些。
可能我也有毛病。
我回他四个字母,他问我怎么猜出来的。
“因为我们两个人太像了。”
“思想太共通,没什么好猜的。”
“江河也是。”
我问他记不记得几年前寄给我一套很厚的书。
他说记得,但想不起来书的名字。
我没说话。消息紧接着来了一句:“那书里面肯定会有一封信。”
我直截了当:“没有。”
他回:“不可能。”
“你是不是没有读?以至于没有发现这封信?”
好吧,的确如此。
我没有读那本书,也没发现里面的信。
他要看那封信的内容。我拒绝。
我们保持沉默,有一会没有讲话。
他把信夹在书里这件事情已经过去六年。我们实在没什么好讲的了。
新疆的雪天是蓝色的,驱车去看壮观的日落也很令人印象深刻。
橙黄色的日光将人的头发和眉毛全部染成金色,睫毛也是金色的,眨一下眼睛金光闪闪。
他是我一位比较知心的朋友,仓皇迷茫,痛苦柔软,他读很多书,写很多诗,也走了很久的路,和爸爸总是吵架,总会怀念母亲,学海子那样给姐姐写信,身上有种孩子气,现在做着一份自己并不喜欢的工作,在生活的缝隙中抬头看一眼天上的月亮,但无论如何也回不到几年前的夜晚。
我、他、江河,我们三个人都回不去当初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