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唯一解》柴建军

21、Chapter 21

　　清晨的微光透过窗帘，在卧室内洒下温柔的光晕。祝岑原本想象中在女友家醒来的第一个早晨应该是像电视剧里演的那般浪漫，比如像是在姚哲敏怀中悄然醒来，悄悄打量她精致的睡颜，然后被假装睡着的她抓个正着，再上演一出缠绵悱恻的戏码…

　　然而她忘了，这个家里还有雪饼这个小家伙。

　　祝岑确实醒得早，但人在彻底清醒前总有一段半梦半醒的挣扎期。就在这个空档，雪饼不知何时溜进了房间，轻盈地跳上床，毛茸茸的小尾巴正好扫过祝岑的脸颊，痒痒的触感瞬间将她从朦胧睡意中唤醒。

　　“早上好呀雪饼。”

　　祝岑伸手揉揉雪饼的小脑袋，小家伙享受地蹭着她的掌心，她下意识地又用另一只手试探唇角，确认没有留下什么不雅的痕迹“玷污”了姚哲敏的枕头。

　　前几日在南京祝岑就注意到姚哲敏规律的作息，平时她上班时间本就比祝岑早，遇上早自习的日子更是要提前起床。因此姚哲敏的生物钟通常在晚上十一点催促她入睡，又在早晨七点左右唤醒她。祝岑的睡眠不算深也不算浅，隐约能感觉到姚哲敏起身的动静，但困意正浓时，她实在没心思看具体时间。

　　雪饼跳下床，对着祝岑软软地“喵”了两声，像是在催促她快点洗漱吃早饭。祝岑原本还想再赖会床，但看着雪饼期盼的小模样，只好利落地起身开始晨间洗漱。

　　这小家伙竟然和仙贝一样粘人，一路护送着祝岑刷牙洗脸，又跟着她往餐厅走。更让人哭笑不得的是，当祝岑想要悄悄靠近正在准备美式的姚哲敏时，不管是来个背后拥抱还是偷个吻都好，雪饼突然大声喵喵叫起来，直接把她的计划全盘打乱。

　　“早上好。”姚哲敏回头对上祝岑的目光，温柔一笑。

　　咖啡的香气在冬日清晨的餐厅里弥漫开来，身边蹲着磨人的小可爱，身旁站着居家打扮的漂亮女友，祝岑恍惚间有种看电视剧看到happy ending的圆满感。

　　“你的美式。”

　　姚哲敏递来一个精致的陶瓷杯。上好的咖啡豆香气扑鼻，光是闻着就知道味道一定不错。只是…祝岑微微蹙眉，轻轻推开了杯子。

　　“冰箱里有冰块吗？早上我只喝冰美式。”

　　这确实是祝岑多年来养成的习惯，若是没有咖啡也就罢了，但既然有，还端上一杯冒着热气的，这简直是在她的底线疯狂试探。

　　“冰美式？”

　　姚哲敏的声音比刚才冷了几分，带着些许严厉，像极了她在学校里训到不听话的学生时的语气。

　　祝岑当然明白她为什么突然变脸。果然，姚哲敏接着说道：“一觉起来什么都不吃就喝冰美式？现在还是冬天，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胃寒？你就是这么照顾胃的？”

　　又来了。祝岑就差举手投降了。但冰美式这个习惯她保持了这么多年，早已成为肌肉记忆，怎么可能说改就改。

　　“我知道不太健康，但我都这么喝好多年了。再说了，我胃寒是从小就有的，又不是长大后才出现的，而且这几年症状也没有加重呀，应该也没问题吧？”祝岑眨着眼睛，试图转身去开冰箱门找冰块。

　　不料脚边的雪饼突然“喵”了一声，贴着祝岑的睡裤边坐下，俨然一副要阻止她的架势。原本圆溜溜的瞳孔眯成细缝，和刚才可爱的模样判若两猫。

　　祝岑看看脚边的雪饼，又看看抱胸凝视她的姚哲敏。这一大一小都摆出“敢喝冰美式就要你好看”的架势。好吧，她投降，今天先不喝，等回家再偷偷喝。

　　她快速拿起桌上那杯热美式，大口灌下一口。虽然咖啡豆确实香醇，但习惯了加冰稀释的祝岑，只觉得这杯格外苦涩。喝得太急，涩味与烫感席卷舌尖，让她有些痛苦地皱起五官。

　　正要抱怨这又烫又苦的滋味，姚哲敏不知何时从口袋里掏出一颗糖，趁她张嘴的间隙塞了进去。祝岑平日不爱吃糖，但此刻甜味确实中和了舌尖的苦涩，在心理作用的加持下，甚至觉得口腔都清凉起来。

　　“好点了？以后把冰美式都换成热的，回家前带你去买糖。”

　　姚哲敏轻抚祝岑的长发，声音恢复了往日的温和。

　　好汉不吃眼前亏，祝岑想着先答应下来，但转念一想，这个“暴权”不仅剥夺了她冬日喝冰饮的权利，甚至连夏天喝冰美式的自由也要被剥夺？

　　“嘿姚哲敏，夏天我可不能还喝热美式。天气那么热还让我喝热的，我会烧起来的！绝对不行，夏天我必须喝冰的。”

　　“那么夏天允许你放两块冰块。记得保护好身体。”

　　祝岑比了个“OK”的手势，希望赶紧终结这个没完没了的话题。她的目光落到餐盘里的早餐上，虽然卖相算不上多精致，但姚哲敏会做饭这一点就比祝岑强多了，她忍不住夸赞：“哇，这些都是你做的吗？好厉害！”

　　“嗯，之前在英国读书时被迫学会了做饭。但口感可能一般，只是能吃吃的程度。要尝尝看吗？”

　　姚哲敏似乎很期待祝岑的评价，眼睛都亮了起来。她用叉子叉起一小块鸡蛋烧送到祝岑嘴边，祝岑配合地张嘴。

　　“如何？”

　　鸡蛋烧是祝岑常吃的早餐，在美国的时候如果条件允许，她甚至可以天天吃这个不腻！也因此，她对这道菜的口味颇为挑剔，曾给新奥尔良一家高档酒店的鸡蛋烧提过意见。出乎意料的是，姚哲敏的手艺比想象里好太多，配料更是完全符合她的喜好。

　　“很好吃！”祝岑毫不吝啬地夸赞，结果叉子又送了一大口进嘴里，“里面放了Cheddar？我觉得鸡蛋烧加Cheddar是最好吃的！你也这么认为吗？”

　　“看来我们的口味很一致。”姚哲敏挑眉，唇角微扬，“我也觉得Cheddar最好吃。”

　　祝岑嘿嘿一笑，注意到姚哲敏为做早餐大概花了不少时间，自己却还没吃。想到姚哲敏之前不介意喝她喝过的豆浆，那应该也不会嫌弃她用过的叉子。她叉起一块鸡蛋烧，对着姚哲敏“啊”了一声。姚哲敏笑了，同样配合地张嘴。

　　“嗯，是很好吃。”

　　“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什么卖瓜什么的…”

　　“王婆卖瓜，自卖自夸？”

　　“没错！你是姚哲敏做饭，自卖自夸！”

　　“刚才谁说好吃的？”

　　祝岑笑而不语。两人就这么站在岛台前，就着咖啡享用早餐。雪饼跃上岛台，蹲在一旁静静看着，瞳孔又变回圆乎乎的小萌样。祝岑突然就想到如果仙贝也在的话，这一幕简直像极了她小时候幻想过的她未来家庭的样子。

　　然而祝嵩的视频电话永远在这种美好时刻煞风景。祝岑慌忙从睡裤口袋掏出手机接听，姚哲敏也没有回避，两人就这样出现在屏幕里。

　　“哈咯啊老姐！哦？姚老师你也哈咯啊。”屏幕那端的祝嵩顶着刚睡醒的鸡窝头，但在看见姚哲敏的瞬间，眼神明显从困倦走向清醒。

　　“有话快说。”祝岑对破坏气氛的祝嵩向来没什么好脸色，尤其是看到他这副迫不及待要吃瓜的模样，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好好的氛围全被他破坏了！

　　“哦哦哦老姐，小区水管下午就能修好，我晚上带仙贝回去。本来想让你也早点回来的，不过…”祝嵩战术性停顿，视线飘向姚哲敏，“姚老师，我姐没欺负你吧？”

　　这张破嘴果然从不让人失望。祝岑真想捂住他的嘴，到底是谁欺负谁？他明明清楚她的定位，还敢大言不惭说这种鬼话？？

　　“我们在讨论高等数学。”

　　祝岑几乎怀疑自己听错了。她缓缓地、不可思议地转向姚哲敏，脸上写满“你不是在开玩笑吧”的表情。姚哲敏却一脸淡定，微微低头在她耳边轻声道：“难道你希望他追问细节？”

　　当然不！祝岑立刻转回头，像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附和。

　　祝嵩自然不相信这番说辞，但依旧识趣地打住了这个话题，道别前却挤眉弄眼地说仙贝希望晚上回家能见到亲爱的妈妈。

　　本以为接完祝嵩的电话就能安心吃个安静的早餐，显然是祝岑多想了。视频刚刚挂断，屏幕上就跳出“Boss 姚宁理”几个大字。大老板来电，还是身边女友的父亲，祝岑看了姚哲敏一眼，滑动接听。

　　“新年好，姚先生。”

　　“新年好，祝工。现在方便通话吗？”

　　这句话让祝岑心头一紧，快速回想近期工作是否出了纰漏，确认好像没有后她略显紧张地回答：“方便，您请说。”

　　“祝工的假期原本还有四天，但市场部的新规划需要项目进度加快，希望你明天能提前回公司处理。你应该在s市吧。”

　　还好只是公司决策原因要进度调整而非工作失误，祝岑暗自松了口气。

　　“没问题，姚先生，我在s市，明天准时到公司，相关资料麻烦您发到我的邮箱，我稍后抽空查看。嗯，好的，谢谢，再见。”

　　电话挂断的瞬间，姚哲敏闷闷地开口：“我爸让你提前结束休假回去工作？”

　　“嗯，下午得麻烦你送我回家了。你也听到了，我有新的资料要研究，得回去准备，不然明天到公司要一问三不知了。”

　　祝岑撩起额前的蓝色发丝，继续吃着她的鸡蛋烧。但奇怪的是，姚哲敏没了下文。房间里突然安静得只剩下家电运作的声响。一向有问必答的姚哲敏突然沉默，实属反常。祝岑好奇转头，看见她微蹙的眉头喝脸上的一丝不悦。

　　“喂，姚哲敏，你不会是生气了吧？”

　　姚哲敏不语，但细微的表情出卖了她。祝岑有些想笑。

　　“我是去工作的，而且现在也算是在为你家赚钱。我不努力的话你哪来的钱买手表和包包？哦，还有我们雪饼的罐头！雪饼你说对不对？”

　　雪饼适时地喵了一声，表示赞同。

　　姚哲敏依旧沉默，只是拿起自己的美式猛灌一口。虽然不明白她生的是哪门子闷气，但能看到姚哲敏在自己面前毫无保留地展现真实情绪，祝岑还是有点高兴的，不过现在当务之急是先哄一哄…？

　　“好了好了。呃…”祝岑思考着该怎么称呼姚哲敏，闹着玩的时候她喜欢叫“姚老师”，平时则直呼其名。但哄人的时候连名带姓地叫，似乎不太对劲。但是至于是叫“哲敏”还是“敏敏”…有些肉麻，祝岑一阵恶寒，决定索性省略称呼。

　　“每个周五我们都可以一起吃晚饭！周末我们也可以一起出去玩！我保证周末绝不带工作见你！我可以带另一个手机出门！或者拉黑你爸的电话！”

　　姚哲敏的心情明显好转，伸手将祝岑半圈进怀里，看似随意地聊起下次吃饭和出游的细节。祝岑没什么意见，其实只要是和姚哲敏在一起，只要不违法乱纪，做什么都行。

　　原本聊得好好的，姚哲敏的话题不知怎的转到了称呼上。她状似慵懒地抱怨了一句，似乎对祝岑的称呼不太满意。

　　“那你想让我叫你什么？叫姚哲敏不是挺好的？你也可以叫我祝岑或者Hill啊，不要再叫我小岑了，太肉麻了。”

　　祝岑在每段感情中都是如此。即便对方叫她宝贝或其他更亲密的爱称，她也永远连名带姓地称呼对方。这或许是她的怪癖，总觉得关系越好的人，叫大名反而显得更亲近。当然她也不排斥叫“敏敏”，但要她主动开口，可能性微乎其微。

　　姚哲敏又陷入沉默，只是用那双带电版的眸子凝视着祝岑。她明白姚哲敏的心思，这少见的电眼攻击的杀伤力实在太大，何况祝岑本来也不是什么意志坚定的人。

　　“敏敏？”祝岑轻咳一声，试探性地唤道。

　　姚哲敏似乎很受用，但依旧沉默，眼睛仍锲而不舍地望着她。祝岑心想如果让祝子诚他们看到冷面女老师这副模样怕是要笑掉大牙。这算什么？高冷教师变身巨型萝莉？

　　一个更惊人的称呼突然窜进祝岑脑海，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眼睛瞪得溜圆。

　　“你…你不会想让我叫那个吧？？”

　　姚哲敏微微点点头，这下换祝岑沉默了。她为难地看了姚哲敏一眼，弱弱地问：“姚老师，我现在是你正式的女朋友吧？”

　　“从你在鸡鸣寺求姻缘的那一刻起就是了。”

　　好吧。听到这个回答，祝岑像是做好了心理建设般点点头，踮起脚尖凑到姚哲敏耳边，用极轻的声音道：

　　“好啦，老婆别生气了，以后所有的周末我都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