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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资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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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电梯铃响,裴进如释重负,抢在尚闻溪前面疾步出去。
“我去放水!”裴进压抑慌乱的声音从前方传来。
尚闻溪疑惑地盯着她的背影,放水用的着这么着急?就这么害怕和我待在一起?
知道闻溪喜欢用热一点的水泡澡,裴进把出水温度设置为46℃。
“你泡吧,有事叫我。”裴进撩了撩头发,蒸腾的水汽让她有点脸热。
“好”,尚闻溪脱掉外套,看裴进还站在屋子里,“你还有事吗?” 潜台词是没事赶紧一边玩去吧。
“没事。”裴进嘴角扯出一抹尬笑,走出房间,并且贴心地关上了门。
门一关上,她直接蹲在墙边,将头埋在膝弯,双手抱头,在心中咆哮——啊啊啊!裴进,你到底在干嘛?人家都没看你你还撩头发,真是丢死人了,溪溪会不会觉得我很饥渴啊?
要是陆瑶岑在这儿,一定会狠狠地嘲笑她媚眼抛给那啥看的。
她已经很久很久没有这样“孩子气”的时候了,不像商人,不像总裁。生活是最最出神入化的化妆师,轻而易举给人扮上画皮,让青涩的变沉稳,温柔的装疏离,冷淡的演开心,深情的扮无欲。
蹲了几分钟后站起来,眼前有点发黑,裴进稳了稳身形。她扭头看了眼紧闭的房门,回到主卧,床头放着崭新的剧本。她看了眼表,先工作一会儿,掐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拿起剧本向次卧走去。
而这边,在裴进走后,尚闻溪就进了浴室,她抬脚试水温,温度稍烫,但对她来说刚刚好。浴缸自动恒温和按摩,里头铺了一层花瓣,又香又舒服。闻溪心说裴进不愧是资本家,活得比她这个女明星还要精致。
“咚咚——,方便进来吗?”裴进的敲门声将尚闻溪从昏昏欲睡中叫醒,她惊觉自己差点在浴缸里睡着了。
倒不能怪她心大,实在是因为挺累的,每天备戏拍戏商务活动连轴转,熬大夜通宵都是常事。不过明星最不怕的就是忙,要真是闲下来了,那多半说明凉了。
“稍等。”尚闻溪赶紧起来,打开花洒洗了把脸,然后裹上干发帽和浴袍。
“请进。”里头的声音像含着热雾,裴进应声而入。
浴袍只到尚闻溪的膝盖,露出笔直修长的小腿,热水的浸泡让白皙的皮肤透出淡淡的粉。干发帽没有完全包裹住长发,几缕发丝落在锁骨上,发梢的水滴顺着身材的起伏蜿蜒,滑入浴袍下的沟壑。
裴进眼神移开,快速且精准地锁定了尚闻溪的视线。
“有事吗?”尚闻溪看到了她手上的剧本,心中有所猜测。
“坐下说吧。”裴进怕直接递过去,大概率尚闻溪会站在原地看完剧本。
演员的自我修养啊!一看起来就发狠了,忘情了。
“坐哪里?沙发还是床?”尚闻溪嗓子有点哑,大概是刚才泡澡的姿势压迫到了声带。
“要不你坐床上,我坐沙发?”裴进倒了杯水递给她,语带试探。
毋庸置疑,她想和尚闻溪坐一起,最好是把她抱在怀里看剧本,但这也是毋庸置疑的不可能。闻溪可以主动索吻,裴进却不敢放肆拥抱。在目前的双方关系中,她是等待审判的一方。
怕太缓被误会,怕太急把人吓跑。
这个时候,她完全没细想如果尚闻溪是那么容易被吓跑的人,刚刚又怎么可能主动亲她呢?
尚闻溪撇了撇嘴,动作很细微,不注意根本发现不了,“行吧”。
裴进眼神一动,“要不我们还是一块儿坐沙发吧?”
怕对方觉得自己反复无常脑子有问题,她举起手中的本子找补,“我是觉得坐太远好像不方便说话……”
“随便吧。”尚闻溪不置可否,却朝着沙发走过去。
裴进内心暗笑,果然她还是身体比较诚实。
“林锐的本子,你看看。”两人不远也不太近地坐在沙发上,裴进把手中的剧本递给她。
尚闻溪眼神一亮,“林锐”的名字在圈内可谓是如雷贯耳了,尚闻溪对他当然不陌生。
《荼蘼旧事》——封面上印着四个大字。尚闻溪翻开第一页。
故事发生在民国时期的岳城,讲述的是夏小姐短暂、悲烈而又绚烂的一生。
夏小姐是个神秘的女人,她是岳城第一实业家,在岳城拥有着无可比拟的财势,可却没人知道她的名字。
夏小姐也不知道自己的名字,因为她是个孤儿。
她的父母都是激进的爱国青年,也为自己的“激进”付出了生命的代价。她们离开时夏小姐太小了,小到她日渐忘记了自己的姓名,只知道自己姓夏。她不知道父母有没有亲人,或许她们死了,或许她们不知道自己的存在,总之没人来照管她。
如果生在现在,即使没了父母,也有许多家庭等着收养,再不济还有福利院照顾。可惜她生在那个动乱的年代,没人关注一个无财无势的幼童死活。
她当过苟延残喘的乞丐,当过卑躬屈膝的奴仆,做过红极一时的歌女,如今成了财力过人的实业家;她为了一点施舍将头埋进尘埃里,为了抢一口馒头打破过头皮,也毫不留情扎破过调笑者的血管……夏小姐在苦难中挣扎,却从未放弃过求生。
她的生意涉及药品、棉纺和机器等众多行业,她从不让利于民,也不拒绝和军阀或者外商交易,说话行事狂妄恣意。大家私下都骂她是个冷心冷肺的怪物,只是迫于她的威势,明面上敢怒不敢言。
然而就是这样一个“怪物”,在战争降临岳城的时候拒绝了敌人的笼络,并在濒死之际将全部药品和身家捐给了抗战军队。
夏小姐从不认为自己是个好人,她尝遍世情冷暖,从不同情任何人;她吃尽生活的苦头,却热切渴望活着。因此她发誓绝不会像自己的父母那样愚蠢,为了莫须有的信念断送性命。
可她最终做出了和她们一样的选择。那一年,她二十八岁。
临死前,她竟然想起了自己的名字——夏新荼。
开到荼蘼花事了。人们常说,荼蘼春生夏死,是末路之花。夏父夏母却认为,它是新生之花,生命的凋落往往孕育着新的希望。
荼蘼不争春,只想看看夏日耀目的烈阳。
新荼合眼时,仿佛看见了黎明的曙光。
……
林锐的笔力果然深厚,水花在字体上晕开,尚闻溪才意识到,抬手擦掉脸上的泪痕。
裴进不着痕迹地收回下意识伸出去的手。
“我想演这个!”尚闻溪抬头,撞进墨绿的眼底。
像一场雨后夹杂着水汽的薄雾和空旷新野的春风相撞。
尚闻溪的粉丝说,她有一双很会爱人的眼睛,当她的眼睛看向你时,你会下意识忽略浮于表面的清冷和高傲,只被其中的美丽和柔情深深吸引。如果这双眼睛含情脉脉地看向你,那么她的任何话语或举动,你都无法拒绝。
裴进深以为然,因为第一次见面,她就沉醉于这双眼睛。
“下个月进组可以吗?”裴进笑容中藏着宠溺,这个剧本本来就是照着尚闻溪的喜好量身定制的。
“可以,那我明天就跟秦姐说一声。”尚闻溪现在在拍的是一部仙偶的女二,很快就结束了,也就是说下个月进组她还可以休息几天。
因为质量颇高的新剧本,尚闻溪的笑容都明媚了许多,整个人涌现出不同寻常的活力。
裴进有点“嫉妒”,如果什么时候尚闻溪对她像对演戏一样热情就好了。想想挺好笑的,过了这么多年,她还是为了同样的原因“吃醋”。
“对了,导演是谁?什么时候试戏?”高兴过后,尚闻溪想起了正事。
“不用,如果你想的话,可以自己录一段你喜欢的发给郭导,我把他微信推给你。”就算试戏也不过是走过场而已,这部戏本就是为她准备的。
尚闻溪内心有些复杂,不言而喻,裴进在给她喂资源。话在舌尖打了几个转,她还是开口说“好”。她还没有清高到拒绝送到手边的好角色,何况是裴进给的。
网友常说,闻溪的气质很清冷,不食人间烟火般无欲无求。
可惜没有人真的无欲无求。
是人,都有欲望。只不过,有的人是火山喷发的灼热岩浆,有的人是清溪下的暗流涌动。
有时候,闻溪不太确定她的欲望。小时候,爱和陪伴是她的欲望;在学校,成绩和好人缘是她的欲望;几年前,学校附近的二人公寓是她的欲望……现在,她自己也不是很清楚,或许是表演,或许是万人空巷。
但至少这一刻,手里的剧本是她很清晰的欲望。不问来处、不知归途的欲望。
“剧本我先拿走了,明早再给你,晚上好好休息。”裴进说完,头也不回地离开。
尚闻溪熬夜看剧本的想法被迫夭折了,欲言又止地看着离去的窈窕身影。走这么快,她叹了口气扑上床,把脸埋进柔软的被子里,嘴角渐渐扬起一点弧度。
裴进走出了追债的气势,飞快回到主卧。
呼~,还好走得快,不然肯定招架不住了。如果尚闻溪用念念不舍的眼神看她,就算是为了她手里的剧本,裴进也很难拒绝她的要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