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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疯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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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宓娴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明白了他在说什么。
只是她面上不肯露怯,笑意温柔,堪称滴水不漏,只是轻轻摇头:
“这是何意?我听不明白。”
江昀偏过头,嗤笑一声,从怀中取出一物:
“既然如此,此衣想来应是无主之物,我这就送去给老夫人处置。”
薛宓娴神色微怔,认出他手中所握的,正是自己昨夜所穿的小衣。
彻夜云雨,那件小衣的系带都被扯断了,满是褶皱,看上去和一文不值的破布并无差别——
可它足以让她身败名裂。
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紧攥着她曾经贴身穿着的私/密衣物。指腹似是漫不经心地从那布料纹路上摩挲抚过,搅起满池涟漪。
身体忍不住轻颤了一下,她下意识地回避视线,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
“你我初次相见,还请公子自重。”
江昀微微歪头,直言拆穿:
“自重?”
“薛姐姐昨夜衣衫尽褪,哭着向我求/欢的时候,可还记得‘自重’二字,该如何写么?”
他的语气寻常,波澜不惊,可薛宓娴却从中听出了一种刺人的意味,仿佛是在有心暗示着什么。
被那般目光注视着,薛宓娴几乎毫无招架之力。昨夜的风流余韵涌上心头,让她不自觉地有些腿软。
脸色苍白一片,她再也端不住体面的伪装,只想匆匆逃离。
可江昀紧握她的手腕,将她定在原地,动弹不得。
屋外有脚步声逐渐接近。
薛宓娴心下方寸大乱,用了些力气,想要把他甩开,不料他仍旧紧紧捏着自己的手,没有丝毫松动。
莳莺的声音,近在咫尺:
“这些盒子里的东西,都是孝敬给老太太的?”
一门之隔,小厮回话的声音也听得很清晰:
“是了,姚大人刚遣人送来。”
“这补品受不得热,须赶快送进库房冰镇。但要进库房,少不得请示老太太和大夫人的意思。特殊之事,还要劳烦莳莺姐姐帮忙通传一二。”
“老太太正歇着呢,大夫人也在里面伺候。若是扰了清静,招来责罚,我可不担这个冤枉。”
莳莺原本是不肯的,但不知小厮又说了什么,只听她轻哼一声,开口道:
“好吧好吧。”
“你们可得千万记着今日的人情啊。”
小厮笑着奉承:
“好姐姐,我们岂是那样忘恩负义的人?”
“以后有其它好处,保准不会忘了莳莺姐姐的。”
薛宓娴心下一跳,匆忙想把他甩开:
“她们要进来了,你快点松开。”
江昀微微偏头,轻笑一声,无动于衷。
眼看莳莺就要进来,想着他或许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人,薛宓娴只能先暂且服软试试。
她楚楚可怜地看着江昀,轻声道:
“求你了,先松开我吧。”
可惜,江昀软硬不吃,还是不听她的。
他收起那件小衣,借机将她往自己身边揽。
手扶上那柔软的腰,隔着衣料,掌心轻轻压上她的脊骨,寸寸揉按。暧昧之意,昭然若揭。
门被推开的瞬间,屋外日光倾斜而落。
江昀反应极快,带着她及时侧身,隐匿于放满名贵瓷器的桃木博古架后。
莳莺脚步匆匆,并未发现异常。
只是她所站之处,与博古架相隔很近,与沈楹问答之声,近在咫尺。
薛宓娴整个人都是烧着的,下意识地埋在江昀怀中,挡住了脸,本能地觉着自己此时的模样是见不得光的。
渐渐地,她才从兵荒马乱的现实中回过味来。
昨夜的事,不是梦,是真的。
与她欢好之人,不是程菩。
而是面前这位“大恩人”,江昀。
对了,她早该想明白的——
首先,那男子宽肩窄腰,身上的肌肉虽不夸张,但手感格外紧实有力,积蓄着不容小觑的蓬勃力量,想来应是习过武艺。
再不济,也是经常锻炼身体的。
其次,从那持久的耐力和过人的爆发力来看,也断然不像体弱多病之人该有的模样。
自己昨夜怎会将他误认为程菩?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究竟是中了何人的圈套?
江昀的身上有一股清浅的沉木香,凑得太近,气息比昨晚更为浓烈。
胸腔内声声心跳,就在她的耳畔。
被他的气息笼罩着,薛宓娴脑子乱,心也跟着乱,什么都想不明白。
直到江昀避开众人的注意,带着她从偏门离开屋子,她依旧没有回过神来。
……
回廊荫下,江昀的手还放在薛宓娴的腰间,迟迟没有收回。
修长的手指轻轻勾起腰上的绦带,似乎只要略微施力,她的衣裙便会像昨夜那样,被轻而易举地悉数剥落。
此处距离程菩所居的小院不远,江昀收回手,淡淡地扫了她一眼,漠然道:
“为何这般神色?”
“若非昨夜我替你周全,今日程老夫人还会将你当作亲孙女疼爱么?”
“又或者,此事让程二哥知晓,他该会如何作想?”
江昀微微俯身,凑近了些,捏着她的下颌,不让她有任何躲闪的可能,迫使她看着自己,唇边噙着一抹玩味的笑意:
“好姐姐。”
“回答我啊。”
薛宓娴眸中水光盈盈,她不想哭的,也明白此时不宜示弱。
可是在这般差距悬殊的情形下,眼泪就是止不住地要落下来。
她知晓江昀若是当真有意要她难堪,大可将昨夜情/事直接公之于众。他手握物证,又是程家的大恩人,没有人会怀疑他。
他肯私下找自己谈,就说明还有回旋的余地。
可江昀这般做派,完全是逼迫威胁之意,让薛宓娴莫名不想配合。
昨夜之事,若他也无心,直接把自己推开,不是更好么?
男.欢.女.爱,分明是你情我愿的事。为何他如今反倒做出一副吃了亏的模样?
按理来说,面对更大压力的,是她才对。
袖中的手紧紧攥着,薛宓娴深知二人体型力气均差距悬殊,她很难反抗。
唇上的胭脂被江昀用指腹蹭开,修长的手指不由分说地顶开她的齿关,勾弄着落在她湿润的舌尖。
薛宓娴一时恼怒,咬了他的手指,留下一圈湿红的齿痕。
她素来温柔惯了,即便是被惹急了,放出的狠话也并不见凌厉:
“东窗事发,你也清白不保。”
江昀笑了,可那笑意不及眼底,眸中对她似乎藏着更深的情绪,远远不止玩味。
他不疾不徐地开口,丝毫不受她那穷途末路的威胁:
“我的清白有什么要紧?”
“就算是传出去,也不过是被人背后议论几句奸/夫罢了。”
他微微俯身,视线下垂,轻声道:
“你呢?”
“程家会如何待一位不忠之妇?”
薛宓娴咬着唇,眼泪不受控制地落得更急。
是啊,她怎么能忘了。
古往今来,清誉与贞洁,都是戴在女人身上的枷锁。江昀作为男人,他自然可以将其视作无物,也不会因此受到什么责罚。
这威胁不到他。
美人眉头轻蹙,眼尾泛红,珠泪滴垂。
那双灵动的桃花水眸中,满盈着害怕与羞耻。嫣红柔软的唇微微颤动,分明抵触至极,却依旧不得不低头向他服软。
她整个人仿佛都是水做的,让人很想在她身上做点什么疯狂的事,为此不顾一切,在所不惜。
江昀很喜欢她这可怜可爱的模样,媚骨天成。难以言说的爽感在身上肆意蔓延,燥意在喉间翻涌,相较昨夜风流,有过之而无不及。
他忽然起了个恶劣的坏心思,眯起眼睛,呼吸难以自抑地变得有些急促:
“不如,我帮姐姐试探一下。”
“程菩若是知道,他那未过门的心上人,昨夜伏在我榻/上,软语求饶,连声说他不如我——”
“会作何反应。”
说完,他转身就走。
薛宓娴顾不得擦眼泪,也顾不得江昀直呼程菩全名那一瞬间的失礼,只是抓着他的衣袖,不敢松手。
可江昀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反倒是她被带着踉跄了几步,脚崴了一下,没站稳,重心失去平衡,又一次扑进了他的怀里。
芳香满怀。
江昀压下眸中的情绪,手指勾缠着青丝,贴在她的耳边,很轻地嗤笑一声:
“姐姐这就投怀送抱来了?”
薛宓娴不理会他的挑衅,只是说道:
“不,你不要去找他……”
江昀打断了她的话,依旧是轻笑,只是那笑意格外冷,让她不由得遍体生寒:
“姐姐就如此不信任自己的未婚夫么?”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程二哥是大度之人。或许,不会计较此等俗事。”
这话谁信?
反正薛宓娴不敢信。
她虽不懂程菩的心思如何,但是以己度人,由此及彼,她绝对容忍不得心上人的背叛,肯定是要与其一刀两断的。
哪怕只有一条裂隙,都是无法挽回的。
可江昀看上去似乎并不这么想,他摸了摸薛宓娴的脸,又是一声淡淡的笑:
“不试怎知?”
……
这种事要怎么试?
疯子。
混账。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薛宓娴不想陪他干这种疯事,也不想试探程菩会如何作想。
跟着走到了程菩卧房门口,江昀手一松,她转头就想临阵脱逃。
可惜,江昀仿佛是预判了她的想法,看也不看地把她捞回来,顺手捏了捏那纤腰上的软肉。
指尖触感极佳,是她身上最适合揉捏的地方之一。
“姐姐若是走了,我进去做出什么事,说出什么话,拿出什么东西,可不敢保证。”
鼻尖轻轻蹭了蹭薛宓娴的耳垂,他刻意压低说话的音量,声线暗哑,莫名有几分禁忌隐秘之感:
“但姐姐若是老老实实,听我的话。我或许可以考虑,暂时不要让你那么难堪。”
“你想要我如何,自己选。”
薛宓娴是一句话都说不出了。
她站在屏风后,闻着屋内那苦涩的药味,心里更加难受。
不远处传来程菩的咳嗽声,薛宓娴想探头张望,可这屏风面积不大,加之衣物略微遮挡,才能让她隐匿其中。
若是动作幅度稍微大了些,恐怕下一秒就会暴露人前。
怎么看,这也肯定是江昀的心计之一。
江昀站在程菩面前,余光瞥了一眼屏风处。
美人倩影轻晃,他唇角轻勾,目光转向程菩:
“程二哥的病,可要紧么?”
程菩想要摆摆手,说自己没事。
可是大夫施的针还没有撤,他此刻恍若一只脆弱的刺猬,只能苦涩一笑:
“都是旧疾,老太太心里着急,所以才表现得明显。”
江昀负手而立,对身侧的医童道:
“我与程二哥有话要说,都出去吧。”
程菩看着他,莫名感觉这幅样子,比世家大族的公子哥还要矜贵,像是皇城天子脚下出来的姿色。
可江家远居闽南,小公子也未曾去过京城。
或许是他最近见过什么人,有样学样罢了。
江昀看着程菩,开口道:
“实不相瞒,我将程二哥当作自己人。所以,有件大事实在拿不准注意,要请你帮我斟酌一二。”
“不知可有打扰?”
程菩愣了一下,但开始温声开口:
“你直说便是。”
薛宓娴攥着自己的袖子,心都快要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她很想原地消失,或者随便怎么样都好,总之就是不要待在这个地方。
这简直比她当年查高考成绩还要折磨人。
江昀缓声道:
“此事颇有些牵连,我便长话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