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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含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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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蓝色的衣裙飘悠轻旋,连带着怀中的那块平安玉也跟着遭劫。
玉石坠地的轻响不过瞬息,便被忽而落下的一场疾雨掩盖。
原本是薛宓娴想要好好换药的,奈何公事公办的动作,在他的干扰下总是与目标背道而驰。
最后药没换成,到底还是浪费了不少。
恍惚间,方寸之间的世界天旋地转。
朦胧泪光中,她与江昀湿漉漉的眉眼直直相对。
暗沉的眸光中闪烁着浓烈锋锐的欲/望,还带着一点疯狂的迷恋,毫不遮掩地注视着她。
他低下头,与她十指相扣,一点一点吻过她的耳垂,即便是痒得发抖,也不容她躲。
薛宓娴的脸红得厉害,声音跟着身体一起颤抖:
“别……你别咬,明天还要……还要见人……”
“江昀……求你……”
嗓音暗哑,江昀沉声开口:
“别叫我名字。”
他吻下来,直到她实在喘不上气才肯稍稍松开,哑声道:
“说点好听的。”
薛宓娴偏开头,身体因为呼吸的急促而剧烈起伏:
“什么?”
她忍不住发抖,却只听江昀嗤笑道:
“需要我教你吗,姐姐?”
他有些恶劣地加了力道,同时捏着她的脸,再次紧密相贴:
“郎君和主上,你更喜欢哪个?”
薛宓娴身体轻颤,不可置信地抬眸看他,挣扎着抬起手:
“你……不知廉耻!”
江昀微微偏头,轻而易举地躲开了。
她此刻没有力气,神智迷离,反抗不过是以卵击石。
可诡异的是,江昀却并未因为她的抗拒而有丝毫不悦,反而眸光中渐渐浮起诡异的兴奋。
他的手指很不安分,她没忍住,挺身从床上挣扎着弹了起来,却又被他单手压着小腹,轻松按了回去。
半个身子险些翻落,幸而江昀反应很快,一把将她拉了回来,转了个方向,把人牢牢按在了榻上。
眼泪再一次顺着脸颊滑落,颤抖着没入枕中。
她伸出手,攥着锦被一角,眸光失焦。
柔软的唇又红又湿,带着浅浅的咬痕,是天生勾人的利器。
江昀低下身子,在她的耳边吹了口气,声音里带着恶劣的笑意:
“姐姐,选一个吧。”
薛宓娴仰起头,紧紧咬着唇,表示自己的抗拒。
江昀这会儿倒是不多话,默默地用实际行动表达自己的态度。
薛宓娴终究服软,勾着他的颈,略有些吃力地抬起上身,贴近耳朵。
鼻尖的沉木香气越发浓烈,仿佛要将她里外沾染上这种味道。
她从二者中权衡择一,或许是为了表示抗议,声音几乎轻不可闻。
才不管江昀有没有听见,她脱力地倒了回去,阖上眼眸,打定了主意,绝对不会再开口。
江昀轻笑了一声,拨开那缕汗湿贴在额前的青丝,俯身吻过来,紧紧抱着她,学着从程菩那儿偷听来的称呼:
“娴娘。”
“姐姐。”
“薛姐姐。”
他不知分寸,小名和“姐姐”交替着胡来,偶尔还会揉杂着连声低语,低哑的声音中透着难言的性/感。
每唤一声,薛宓娴就跟着浑身一颤,最终实在忍不住,再次开始徒劳的挣扎:
“你别这么乱喊……”
江昀的手撑在她的耳侧,片刻后低下头,似是回应。
目之所及,只见月弧满盈,流光不尽。
……
薛宓娴趴在被褥上,浑身酸软一片,连更衣的力气都没有。
江昀不知何时拿来了干净的衣裳,或许是真的做得太过,只是再简单不过的触碰,都能让她止不住地发颤。
换好衣服,他坐在榻边,望着那玉颈上浅浅的痕迹,喉结滚了滚,欲言又止。
薛宓娴被喂了口温水,总算是可以开口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了:
“这么久不回去,蕴娘她们肯定会发现的。”
江昀“嗯”了一声,手指在她的掌心轻轻画着圈:
“你院中的婢女都已经睡下了。”
“早上醒来的时候,你已经在自己房中。至于昨晚的事,她们什么都不会记得。”
薛宓娴抓着他的小臂,急切道:
“你是不是伤了她们?”
“你到底对她们做了什么?”
江昀缓缓低头,只见那纤长的手指搭在隐隐发烫的肌肤上,小臂上青筋暴起,似乎能直接感受到其下血脉的搏动。
他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很明显,他的肤色要比薛宓娴的更深一些,两相映衬,显得她的手指越发白皙柔嫩。
现在只是握着他的手臂——
若是握在他别的什么地方呢?
比如——
“……”
江昀偏过脸,似乎并不想多解释:
“我用的法子,不会伤人。”
余光注意到了地上的东西,他弯腰捡起,缓缓摊开手:
“这东西,是程菩送你的?”
薛宓娴不喜欢他提起程菩的样子,尤其是在床上。她总感觉江昀对程菩,似乎有种说不出的奇怪。
这种怪异让她不安,进而本能地抗拒。
她飞速地扫了一眼,硬着头皮否认:
“不,这是旁人送的。”
江昀冷笑一声:
“是么?”
他起身走了出去,脚步声渐远。
这是逃跑的好机会。
可她没有力气,翻身下床的瞬间,腿一软,膝盖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闷响。
屋里没有点灯,她凭借着从窗缝中透入的隐约微光,随手抓起一件外袍,鞋也顾不上穿,匆匆推开门。
几乎是同一时刻,江昀回来了——
他背对着光,清俊的面庞半边隐匿在阴影里,眸色沉沉,让人看不真切他的情绪。
薛宓娴连连后退,她本能地低头回避视线的接触,却不慎撞在了桌案上,慌乱中弄翻了案上的笔筒。
江昀停下脚步,视线从下至上巡了一番,最后只是缓缓伸出手,轻轻托在她的腰后,把她扶回了榻上。
他的手紧密地贴着薛宓娴的背脊,声音低哑,却让她不由得遍体生寒:
“好姐姐,你不会乱跑的。”
“对不对?”
随意一句话,却让薛宓娴手指微蜷,下意识地往被褥里缩了缩。
江昀没有再多说什么,抓起她的小腿,将人拉过来。
水滴形的玉石抵上来,带着一点冰冷的潮意。
薛宓娴挣扎着踢他,眸中闪烁着惊慌,颤动的眼睫上悬着未干的晶莹,显得越发楚楚可怜。
可惜,这点挣扎,根本不影响江昀的动作。
他微微皱了一下眉,看了她一眼:
“这玉仔细清洗过了,是干净的。”
喉结滚了滚,他低声道:
“别躲。”
薛宓娴浑身发抖,推阻的动作被迫变了味道,成了欲拒还迎。
她说话的声音里带着隐约哭腔:
“你到底要干什么?”
“是,我刚刚骗了你。这是程菩送的平安玉,你别——”
后面的话她实在无法说出口,只见江昀俯下身,按着她接吻,而后缓缓撤开一点,似笑非笑地轻声耳语:
“姐姐,骗人是要受罚的。”
他再次低头,吻上她的耳垂:
“明日去寺中进香,这平安玉你千万要含好了。”
薛宓娴闭上眼睛,只听一声玩味的嗤笑:
“若是在程菩面前掉出来……”
“什么都瞒不住了。”
……
薛宓娴再次醒来,果真如他所言,已经躺在了自己的卧房中,熟悉的百合香让她紧绷的神经稍许放松下来。
然而,身上那件单衣似乎被江昀身上的香气浸入了味,即便他人不在,鼻尖似乎也尽是被那阵沉香气味笼罩着,脱逃不得。
“姑娘,今儿倒是醒得早。”
蕴娘走了进来,顺便还带了两件熨好的衣裳。
“这件桃红衫裙,是大夫人送来的。先前大夫人的娘家用上好的锦缎裁的,一次都没穿过,白白压了箱底。大夫人说,她不适合穿这样的了,特叫我熨好了给姑娘试试。”
“另一件……”
蕴娘笑了一下,眨了眨眼睛:
“是二公子给姑娘挑的。姑娘肤白,轻紫色是极衬的。这件上的花饰也是时兴的款式,只是布料比大夫人送的那件轻薄。”
薛宓娴沉默了一会儿,最终按照自己的喜好,选了程菩送她的衣裳。
其实她和程菩相处的并不多,只是不知为何,程菩竟有本事能屡屡猜中她的喜好,而且总能由此为她准备不同的惊喜。
趁着蕴娘转身的功夫,薛宓娴将手中的玉石放在了自己的枕下,若无其事地穿戴整齐,前去梳妆。
那平安玉上还带着她的体温。
含玉?
她是正常人,才不会陪江昀那疯子胡来。
镜中的美人眉目如画,一双桃花眸在脂粉的映衬下越发灵动婉转,清丽的容妆下带着一抹勾人心魂的艳色,最是动人。
薛宓娴垂眸拿起桌上的香粉,点在颈侧浅浅的印记上,有衣领的遮掩,其实本就不怎么看得出来。
但她不想冒险,只求万无一失。
……
藤蔓荫下,繁花似锦。
薛宓娴缓步在回廊中走着,府中的花开得正好,晨起的露水未曾散尽,愈发显得花瓣娇艳欲滴。
余光中的景象就骤然被阴影遮挡,她蹙眉看向前方,只见江昀负手而立,站定在离她几步之远处。
他似乎没有注意到她,目光看向花圃,若有所思。
蕴娘在身后小心提醒:
“姑娘,那是江公子。”
薛宓娴不想跟他打招呼,但是江昀碰巧看过来,也无法再避,便只能迎着那意味深长的视线走过去:
“见过江公子。”
她咽了咽口水,垂眸道:
“昨夜休息的可好?”
江昀轻笑一声,收回视线:
“不甚好,梦中有不识趣的鬼魅侵扰,险些犯了心悸。”
“或许,我也该去求一块平安玉,驱驱邪了。”
他侧目看过来,似笑非笑:
“薛姐姐意下如何?”
薛宓娴咬了咬牙,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故作惊诧地转过身:
“我的耳坠呢?”
蕴娘愣了一下:
“姑娘可是说二公子送的那副,出门的时候,不是还戴着的吗?”
薛宓娴蹙起眉,看起来十分懊恼:
“定是路上弄丢了。还有些时间,我们分头找。”
蕴娘点了点头:
“我去院子里找找,姑娘别急。”
薛宓娴笑了笑,待蕴娘的身影消失在转角,便把江昀拉入廊柱后的阴影里。
她抬起头,眸光中带着点嗔怒,却又不敢太过张扬,压着声音质问道:
“你刚才都说了些什么?”
江昀微微俯身,凑近了些,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
“回姐姐的问安而已。”
“与其兴师问罪,姐姐不如说说 ,你是如何曲解了我方才的话?”
薛宓娴蹙起眉头,发觉不知何时又入了他的圈套:
“你!”
忽然,江昀眸光一冷,凑得更近。二人鼻尖相贴,呼吸交缠,亲密得如同木架上缠绕着的鲜花。
指腹抚上那柔软的唇,微微用了些力气,蹭去其上艳红的胭脂。
薛宓娴看着他,不知道他这回又是打的什么主意,因此不敢轻举妄动。
手指不轻不重地捻了一下,江昀重新看过来,眸色沉沉:
“你用了他送你的东西?”
薛宓娴眨了眨眼睛,直觉告诉她江昀现在应该是有点不高兴。
她装作不知,微微歪着脑袋:
“谁?”
江昀看着她,淡淡道:
“姐姐自己心里清楚。”
薛宓娴瞥了他一眼,心下仍是不解。
她就算是用了,又如何呢?
江昀是怎么知道程菩送给她东西的。
不对。
从昨夜之事来看,江昀连她与程菩之间的私事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就算是恩人,程菩也不会对他事无巨细地闲话到这个地步。
他到底是什么人,在程家想干什么……
薛宓娴蹙眉思考的时候,江昀似乎已经失去了继续陪她装下去的耐心。
他嗤笑一声,不欲多说,只是抬起她的脸,低头吻了过去。
淋漓厮磨间,他紧扣着薛宓娴的腰,感受着其上恰到好处的软肉自然落于掌心。
交错的气息,让所有神智都沦陷其中。江昀的吻技实在是炉火纯青,他们之间的唇齿纠葛,在此刻变成了一种特殊的享受。
她抬眸对上江昀的视线,只感觉其中疯狂的爱/欲冲破桎梏,试图将她拉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江昀离她很近,近到可以看清他的睫毛,近到她可以感受到那逐渐急促的呼吸。
瞬间的失神,薛宓娴感觉自己心跳得很快,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在心中不断蔓延,直至侵占了她的全身。
脑中一片空白,行为不再受理智的控制,只是遵循着本能的反应。
她微微踮起脚,想要再次触碰那湿润的唇,被引诱着再次去寻找云端颠倒之境。
可是,江昀却避开了。
他单手捂住她的口鼻,稍微用了些力气,骤然止住她那不断加重的喘息,摇了摇头:
“别出声。”
“有人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