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晶簇与瓦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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溶洞深处的光斜斜地切进来，把钟乳石的影子拉得老长。林砚蹲在一块嵌着石英晶簇的岩壁前，指尖刚触到冰凉的石头，就听见身后传来“哗啦”一声——有人踩碎了地上的碎石块。
她回头时，看见个穿褪色冲锋衣的男生正半跪在地，手里捏着片灰扑扑的陶片，抬头的瞬间，手电筒的光扫过他的脸，眉骨很高，睫毛上还沾着溶洞里的潮气。
“别动那边。”他开口时带点拗口的口音，尾音像被什么东西轻轻勾了一下，林砚愣了愣——这调子和她偷偷跟着纪录片学的、他老家的方言太像了。
男生已经站起身，手里的陶片在光线下泛出暗青的纹路：“这层土有商周的陶片，你踩的地方……”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她手边的晶簇上，忽然闭了嘴。
林砚没动。她体质差，刚才爬溶洞台阶时喘得厉害，此刻后背抵着岩壁才勉强站稳，指尖却还在摩挲石英的棱角——这簇水晶里裹着根极细的石笋，像被时间冻住的雨。
“这是石芽晶簇。”她轻声说，声音有点发飘，“形成要三万年。”
男生挑眉，把陶片揣进兜里，也蹲下来看：“我挖着的陶片，是三千年前人捏的。”他的口音在“捏”字上卷了个弯，林砚忽然笑了，引得胸腔一阵发闷，咳了两声。
男生立刻递过水壶，动作快得像条件反射：“溶洞里潮，你脸色不好。”
林砚接过来时碰到他的手，烫得惊人。她知道这种烫——以前在医院见过同类病人，是躁期时不受控的体温。她没说什么，只拧开盖子喝了口，余光瞥见他冲锋衣下摆露出的药瓶角，标签被磨得看不清了。
“你是来考古的？”她问。
“算……偷偷来的。”他挠挠头，“村里说这溶洞要开发，我想看看有没有东西能留下来。”他指的是文物，林砚却望着洞顶垂下来的石幔，轻声说：“我是来看地貌的。这里的喀斯特地貌，在全世界都少见。”
男生忽然笑了，口音里的暖意漫出来：“你说话像我们那儿的人。”
林砚的心跳漏了一拍。她没说，自己翻遍了他老家的县志，听了无数方言录音，就是想某天能站在他出生的山坡上，用同样的调子说一句“这里的石头真好看”。
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母亲的电话，屏幕上“李教授”三个字亮得刺眼。林砚没接，直接按了静音。男生注意到她捏着手机的指节泛白，忽然站起身：“我知道前面有个更隐蔽的洞室，有水晶，也有陶片。”
他的手电筒朝深处晃了晃，光柱劈开黑暗：“去吗？”
林砚望着他的背影，又看了看手里的晶簇。三万年的石头，三千年的陶片，和一个带着相同口音的陌生人。她站起身时晃了一下，男生立刻伸手扶了她一把，这次他的手心是凉的，大概是刚才的躁意退了些。
“去。”她说。
溶洞深处的风带着土腥气，裹着水晶的冷和陶片的温，把两个不同世界的影子，慢慢吹到了一起。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晶簇与瓦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