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神》当拏云

7、7.

　　7.
　　唐悬看着门后站着的约莫才十几岁的小和尚，瘦小的身躯被违和地装在单调老气的僧袍里，行为举止里的稚气都没褪去，他眉一皱，想把门重新关上。
　　“施主，施主！先别急着关门，小僧此次是专门来寻你的！”小和尚连忙抬手制止唐悬，急切地嚷道。门被卡在两个人之间，小和尚拉着门的手使劲起来，同时放低清亮声音、咬牙切齿地问道，“施主……最近可遇到什么不该出现的人或事么？”
　　唐悬终于松手了，但也不回答问句。小和尚以为唐悬是怕了，又低着声音说下去：“施主勿怕，小僧会帮你。”
　　唐悬盯着和尚片刻，缓慢问道：“怎么帮？”
　　听到唐悬的附和，小和尚眼睛立马一亮：“小僧替你收了他！”

　　柳朝暝被唐悬惩罚一般地反复□□并关进衣柜后不久，他就再次晕了过去。
　　他已经感觉到自己的身体愈发不对了。
　　别无他法，他只能狠狠一用力，把魂从□□里脱了出来。
　　即便是魂，也跟灌了铅一样的重。他略为吃力地拖着魂魄进了地府，刚进鬼王界，路上的鬼就纷纷诧异、不乏冷嘲热讽地看向他：“大殿下您怎么了？”“大殿下这是又受伤了？”“啧，鬼王之子不过如此，我看还是早日退位吧……”
　　柳朝暝疲惫地拖着步子，眼前闪过来越来越多的鬼，把他的视线都埋住了，低低的杀声一层层明晰，四面八方都传来了振动他的吸力，似是要同他决斗。

　　鬼王界就是这样一个地方，强者为王，就算是鬼王嫡子，也必须遵循这一原则。
　　柳朝暝先前被罚至弱鬼生死历练之地炼狱，早就在众鬼中掀起轩然大波，虽活着走出炼狱，但仍然免不了众鬼的碎语。
　　现在，他孤魂之身，还受了未知名的伤，正是力量最微薄的时刻。
　　众鬼便是看准了这一时机。

　　柳朝暝粗喘了口气，咬住唇奋力运气，再一睁眼，眼里瞬间腾起了火红张扬的焰火。
　　他屏息，轰地挥出了一掌，刹那，周围刚刚聚集起来的鬼全部嚎叫着弹出了十里之外。他走近方才七嘴八舌的几只鬼，掌心燃出一团狱火，抹了抹嘴角渗出的血，骂道：
　　“一群不自量力的东西。”
　　眨眼间，几只鬼在尖叫里彻底灰飞烟灭。
　　他轻瞥了一眼他们，冷声：“本王就是入过炼狱，捏死你们也轻而易举。谁要再让我听见那些话，他们，就是你们的下场。”
　　柳朝暝在众鬼噤若寒蝉的主动退让中一直走到可以遥遥看见宫殿的位置，他伸出已经恢复尖甲的手，吹了个口哨。
　　旋即，一只庞大的赤色九头鸟从远方的迷雾里飞出来，降落在面前。
　　柳朝暝坐上去，低头摸了摸九头鸟宽大的翅膀，唤了一声：“杜枭。”杜枭带着他冲上浓重的迷雾，极长地鸣叫了一声。

　　柳朝暝没有回鬼王殿，而是去了玉措那里。他的出现把正在捣药的玉措吓了一大跳。
　　“你怎么回事？”
　　玉措迅速放下捣药臼，小跑过来，几乎要叫出来。她面色变得很严肃，厉声诘问着柳朝暝：“你又作死去了是不是？你是不是嫌上次被关得还不够？你这样子要是被你爹知道了你也不需要存在这世上了！”
　　“玉措……帮帮我。”柳朝暝自知理亏，声音很小地哀求道。
　　玉措在勃然大怒，她愤恨地扭过头去，明显不想理柳朝暝。
　　“玉措，我离魂两个时辰了，我的肉身应该是被下了咒，快要撑不下去了……帮帮我吧。”柳朝暝去扯玉措的袖子。
　　玉袖狠力一甩袖子，大骂了一句“作孽”，还是转过身检查了一下柳朝暝的魂魄。
　　越检查，她的脸色越不好。
　　结束后，她的脸已经臭得发黑。她深呼一口气：“告诉我，你吃什么了？”
　　“……”柳朝暝知道瞒不过，含糊说，“一个死人的心脏。”
　　“一个死人的心脏？”玉措冷笑两声，“你自己心里也有数，那到底是什么吧，我看你这两百年受的苦还是不够多。”
　　“但我已经变强大了。”柳朝暝想辩解。
　　“你现在这残废的样子哪来的脸谈强大？——况且两百年前给你下咒的人也变强大了！”玉措瞪了他一眼，“柳朝暝你怎么做到一模一样的坑掉进去两次的？！他就是专门为你下的咒！正因为你能抵抗接近了，你……你还贪吃，把那玩意全吃下去了，所以这次咒在你体内全面发作！”玉措怒吼道，“这次我也回天乏术了。”
　　“谁知道他手上会有这种味道……我要是不贪吃，我就不是鬼了。”柳朝暝低低地埋怨。
　　“可那是焚骨咒，真佛专门针对你们鬼王一支写出的咒，你就是再去炼狱烧个千年也不可能战胜的了的！”玉措怒极，转身到药柜前，一边骂他一边翻找：“我就知道你迟早都有这一天的，贪婪无制，还天天往人间跑。你还是赶紧到鬼王面前认错求情吧，我没办法救你了，鬼王兴许还可以净化你的身体。”
　　柳朝暝接过玉措扔过来的聚魂丸，是帮助延长离魂时效的。他摇头：“不行，绝不可以被父王发现，他不会救我的。”
　　玉措盯着他：“那你想怎么样？”
　　柳朝暝迟疑着，开了口：“五百年前，景明上神给过我父王一株水云天的仙草，据说那仙草不仅能治愈一切疾病，还可以极大增强魔力。”
　　玉措瞪大眼：“是那藏仙阁守着的东西？鬼王不是说那是鬼道在未来大战里得以存活的希望吗？”
　　“……我管他什么破希望。”柳朝暝捏紧手中的聚魂丸，凶戾道。

　　“他在哪？”

　　一进屋，小和尚就东张西望地问。
　　唐悬不语，先给他倒了一杯水：“你打算怎么收他？”
　　小和尚随即打开挎着的布袋，拿出了几张写满红字的黄纸，给唐悬看：“用我师父写的咒就可以。”
　　“这是什么咒？”
　　“我不知道。”小和尚答不上来。
　　“……那你知道他真实身份吗？”
　　小和尚又说不知道。他挠挠头，一屁股坐在唐悬对面：“你别这样看我，师父说了，不管他是什么东西，只要用这咒文，绝对能收了他！”
　　唐悬拿过画成花样的符咒，看了看，：“如果他碰到这符纸，会怎么样？”
　　“看数量。轻则法力尽失，痛不如死；重则可至灰飞烟灭，永无轮回。”
　　唐悬沉思片刻，后道：“我来吧。”
　　“啊？”
　　“符纸给我，我去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