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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1、Chapter5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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俗话说伤筋动骨一百天,但这一百天也没法在医院度过。
医院病房告急得离谱,覃父住了不到三个星期就被通知可以出院。
这段时间谁也没有闲着,覃逸和李皖晴女士轮流照顾着,林非鹤大多时候陪着覃逸一起。
一开始覃父可能心里不太舒服,自己养大的小儿子就这样被一个大男人给拱了,他这张老脸的确很没有面子,看到林非鹤也就点头之交。后来,自己吃饭甚至上厕所还要仰仗两人,一口气也变顺了。
日久见人心,他对林非鹤这样懂事的小辈生不出怨怪来。说到底还是自己家的宝贝喜欢的。
也是直到他出院人都聚齐了——李皖清、姑姑、覃逸、林非鹤还有覃父的同事、朋友都在同一天早上赶来了。
“行了,一群人来接你回家,你这病号还是挺有面子的。”李皖晴女士从家里拿了一个行李箱,把一些生活用品都装上。话听着不算好话,但语气可以听出是很高兴的。
“没办法,从小人缘就这么好。”覃父心安理得躺在病床上,双手放在胸前来回拍了拍。终于可以回家了,内心也挺有感触的。经历过一场生与死的较量,什么事都看清了。
“嫂子说什么你听就是了老覃,别回家挨欺负了,我们可帮不了你。”
“老骨头了,还认不清呢。”
“就是就是。”
几位叔伯都凑到一起,要出院了,气氛就热闹了一些。
覃逸和林非鹤在外面听里面的对话,对视一眼,笑了笑。
“我爸老顽童了,别介意。”
林非鹤反手撑着窗台,笑着说:“伯父挺可爱的。”
“他脾气收敛了不少,之前还很倔呢,人一倔可就不可爱了。”覃逸在这里悄悄揭短。“咳咳……”
覃逸这段时间瘦削了不少,临近覃父出院,他还感冒了。
听到他的咳嗽声林非鹤总担心他把嗓子弄哑了,还嘱咐他尽量憋住。但咳嗽这种反应来了就是压不住啊,覃逸也没办法,他属于得一次感冒嗓子就会哑一段时间的人。
林非鹤把保温杯递给他,“给你装的热水。”
覃逸捂嘴笑了一下,“虽然不应该提,但网上说的好像还真有点道理。”
“什么?”林非鹤不知道他又在打什么哑谜,好奇地问。
“多喝热水啊,你别说不知道。”覃逸笑意盈盈接过去,喝了一口。水温正好,温热的水流顺着喉咙流下去,整个身体都暖洋洋的。
林非鹤无奈笑笑,这东西还真是出自本能。
“阿鹤。”
林非鹤听到熟悉的声音愣了一瞬,然后缓缓转身,看清来人,叫了一声,“爸、妈。”
覃逸也拄着窗台,听到林非鹤的声音手就慢慢收了回来,也站得端正了。
“叔叔阿姨好。”覃逸大大方方叫人。
“哎。”林汝秀认了这声招呼,细细打量这个孩子。长得很乖巧又很俊俏,安安静静又从容大方,是一看就讨长辈喜欢喜欢的模样。
林汝秀手肘怼了一下林父。
“你好。”林父点了点头。
“爸妈你们怎么过来了?”林非鹤和覃逸站在一起,看着他们。他也拿不定主意,这些天住在家里,一派祥和,本来也都接受了他的性向,也默许了来照顾覃逸的父亲。
事情都在向好的方向发展。
但是他没透露关于覃逸的事,他担心他们过来生出事端,毕竟覃父今天才出院。
林汝秀看林非鹤的模样,也知道他在担心什么,甫一下笑了出来,“傻小子想什么呢?这么久了,我们来看看亲家不合礼数吧?”
亲家?
林非鹤看向覃逸。
覃逸脸上漫上一层红。
林汝秀走过去,到覃逸面前,伸出手正式做了一个自我介绍,“你好,我是阿鹤的妈妈,很高兴见到你。”
她的语气十分轻柔,林非鹤长这么大也是不常听到母亲用这个语气。
“谢谢伯母,我是覃逸。”覃逸把手搭上去,算是正式见过林非鹤的家人了。
“这次来是我们唐突了,没告诉阿鹤。但是这么久了也么过来看过你的父亲,我们也是失了礼数。”
覃逸摆摆手,“您太客气了,这边请。”他领林非鹤的父母进了门。
覃逸父母见了来人愣了几秒,看到林非鹤也明白了来者是谁。夫妻两个都听覃逸打过预防针,知道林非鹤和他的父母有裂痕,最近关系缓和了一些。
李皖清笑着说:“谢谢你们这么远过来。”
覃父的朋友和同事都识相地退出了病房。
“是我们叨扰了。”林父把带的补品放在桌子上。
“你们太客气了。”李皖晴看向覃逸和林非鹤,“你们先出去吧,我们大人间有些话。”
覃逸同林非鹤一起走出室外。
说实话,其实内心还是很平稳的,还没有想象中的大敌当前自乱阵脚的感觉。因为这源于内心的一种肯定的情绪,他们知道任何人、任何事都不会把他们拆散,这就足够了。
覃逸看向林非鹤,恰巧他也望着他,眼中流露的感情不会骗人,相视一笑,从此尽是坦途。
他们握紧了彼此的手。
这场谈话时间并不算长,林父林母出来时面上挂着笑。
林母走过来,轻轻抱了一下覃逸,“你是个好孩子,小鹤是真的很喜欢你。”说完拍了拍他的背,然后转身抱住了林非鹤,低声说:“儿子,我希望你幸福……你爸爸其实也是这样想的。”
林非鹤的手搭上了母亲的肩,来自母亲的拥抱永远是这样温暖的,他看向离他不远的父亲。
林父难得温和地点了一下头。
两个人也就这样离开了。
覃逸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向林非鹤。
世间哪有那么绝对的是非善恶,讲清缘由,无非都是视角不同罢了。
任何的人,任何的事,有人喜欢,有人讨厌——这是自然的,也是被允许的。
但覃逸知道,同样,林非鹤也知道,林父林母也彻底放下了那所谓的不喜与偏见。
因为这是父母对孩子的爱,尽管这是一种妥协。
“小鹤,其实你的父母也很在乎你,只是他们不善表达而已。”李皖清女士走出来,温婉地看着林非鹤,“从今以后,你也是我们的孩子。”
当秋风缓缓从窗吹进来,树上掉落了这个季节第一片落叶,一切的一切,即是开始,也是结局。
两个月后。
覃逸躺在床上抱着林非鹤,南方的冬天不开空调是一种折磨,开了空调又热得发汗,只是和夏天反了过来。
日子迈向了正轨,他忙着毕业论文,也找了实习,赶上周末放假可以睡个懒觉。
林非鹤之前投稿的一组照片被看中,联系经纪人忙着申请奖项的事宜。
他的头靠在林非鹤的肩上,胳膊环住林非鹤的脖子,被子半掩在他们身上。
叮叮——
梦被吵醒,覃逸伸手往枕边摸手机。
“喂?”他声音沙哑,兴致不高地说。
“哥们儿!是我!我得了亚军!过几天在南京有个拼盘音乐节,你们来不?”
“胡放?”覃逸愣了一瞬。
“是我,哥们儿。”胡放大大咧咧的声音透过手机传过来。
“可以啊,恭喜恭喜。”覃逸彻底清醒了过来。
林非鹤也悠悠转醒,伸手去捞他,没够到。
“好,你有多少票都给我多少,我给你摇人。”
覃逸挂断后,脸上的笑都没掉下去。
“谁啊?”林非鹤坐起来,头靠着他的肩,他的体型本来就很高大,从背后抱住覃逸就像划定领地的雄狮。
“胡放得了亚军,还要当南京音乐节嘉宾呢。”
覃逸说着,林非鹤也笑了笑,“好事。”
“是的呀,他还让我看看都谁能支持一下,虽然是个小音乐节但也很好。”
“刘哥可以,他和拉姆都在苏州。”
“Jeffrey刚好在上海,还可以叫上他。”
话音刚落,林非鹤转过他的身体,眯起眼,双手捏了一下覃逸的脸颊,“你们还有联系?”
覃逸好笑地看着他,“吃醋啦?只是他最近过来,在线上聊了一会儿。”他蹭着林非鹤的鼻尖,乖顺得和小猫一样。
“对了,我爷爷奶奶最近旅游回来了,我问问他们,他们也爱出去玩。”
“好。”林非鹤搂住他的肩,窗外的阳光照在他们身上,暖洋洋的。
覃逸的爷爷奶奶住在一个老小区里,老人家不追潮流,就爱待在老屋,从年少至老去。
咚咚。
覃逸带着林非鹤一起敲了门。
“哎,来了。”
门开了,林非鹤竟然觉得有几分眼熟。
“奶奶!”覃逸脆生生喊了一声。
“哎,乖乖宝。”
她转头看向林非鹤,细细打量了几秒,指着他惊喜地说道:“你是那个帮我们拍照的善心小伙子吧。”
覃逸奶奶一下就认出了人,林非鹤也回想起来了。
这世界说大很大,隔着天涯海角一面即终身,说小就有数不尽的缘分。
覃逸很惊讶地看向林非鹤,还有这种渊源?
“来,进屋。”
“我和你爷爷出去玩嘛,他非用那破手机拍,都拍不清,还是你朋友用相机拍的照片,还寄给了我们。”奶奶指了下墙上。
覃逸也被这机缘巧合弄得错愕了几秒。
善因结善果,大抵就是如此吧。
回去的路上他握住林非鹤的手,“其实你用你爸爸送你的相机再拍人像的时候,你就已经放下了。”
林非鹤靠在他肩上也握紧了他的手,“谢谢你。”
“你我之间,你还说谢?”覃逸皱着鼻尖,佯装生气。
林非鹤笑着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胡放的音乐节排场不大,有很多小众的乐队,也是这个演出赶上了元旦,能叫上的人都来了。
刘哥、拉姆、Jeffrey、覃逸的爷爷奶奶。拖家带口一群人站在前排,等胡放出场。
“家乡的雪落满窗,月儿铺上儿时床。
恍闻家中风声响,正是往事落心房。”
“……”
直到低沉舒缓的嗓音落了最后一个字,鼓声落了最后一个音,胡放扯下了面罩,“大家好,我是胡放!”
“下面一首歌,是首新歌,名字叫《风至》,得益于我的贵人。今天他们在现场,我想送给他们!”
“哇——”台下一片欢呼。
覃逸看向林非鹤,林非鹤总能感知到他的视线,搂住了他的肩,圈在怀里。
胡放亲自弹奏吉他,温柔的烟嗓格外有魅力。
“望你站于春光之地。
无遮蔽,不逃避。
花开花谢自有它的定理,
没关系,还是你。
与你共有恒久的记忆,
风没距离,穿越光阴。
……
……
风为我停留,
至此的相守,
不住的等候,
是你给的温柔。
冰川的消融,
河流的解冻,
消弭的热风,
散失,都因你而隽永。”
“没你,只剩空洞。”
一曲终了,覃逸回想这几个月,还像是在梦里。
从再见到他们现在甜蜜的瞬间,如梦似幻。
胡放表演完,出来找他们,他喘着粗气:“差点忘了这个给你们。”
是一张打印下来的照片──他们一起在芦苇荡中望着那群飞鹤。
覃逸接过。
照片背后写着:“天地皆自由,你们亦是空中鹤。”
“祝你们幸福!”
覃逸眼中竟然缓缓落下一滴清泪,转身扑在林非鹤的怀里。
林非鹤笑着揉他的头发:“我们会一直幸福的,我保证。”
人生都是由瞬间拼凑而成,悲与喜,爱与恨也都是瞬间的事。一个念想,一份执着搭成了人生的桥梁。
岁月悠悠,时光漫长。
好在,生命还有无数念想,也就值得为此执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