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月下》时易

32、第 32 章

　　二人刚说完话，就见福清提着一包糕点跑了回来。江弈和谢知翊都默契地转过身去，互作不认识的样子。
　　“夫人，买着了，还热着呢。”福清给谢知翊展示那袋子福酥。赤豆口味的加了不少蜂蜜，远远地谢知翊就闻着了香甜味。
　　谢知翊接过那福酥，拆开尝了一块，夸道：“这味道没变，不愧是老铺子。”随手又给燕娘、福清各递了一块：“尝尝。”
　　福清接过，连说几句：“多谢夫人。”
　　吃过馄饨，谢知翊见时辰差不多了，便对江伯说：“老伯，我们在这等人，多坐会儿，您不介意吧？”
　　江伯乐呵呵地：“瞧娘子说的，你们照顾小老儿生意，哪会介意？你们自便，自便就好。”
　　福清年纪不大，平日在府中负责打扫马厩，给府中来的客人照顾马匹，给主人套马车，鲜少出门，这会儿出来，还有些好奇，四处盯着瞎看。谢知翊和燕娘闲话，不多会儿，就见书院里有学生陆续出来。
　　鹤山书院着统一制服，谢俞个头小，在一群孩子中不打眼，还是福清眼尖，瞧见他，高声道：“小郎君，小郎君，这儿。”
　　书院都是些半大孩子，听见有人高声叫喊，都齐齐往旁边看来。有个稍显清瘦的学生瞥了一眼，道：“夫子说，君子者，需....”
　　话没说完，另一个稍微胖些的学生打断说：“姜威，你别整天夫子说夫子说的，现在已经下学了，夫子瞧不见你。”
　　姜威有些丢了面子，脸色迅速变红：“秦盛，你！”
　　谢俞从他二人身边走过，毫不在意他们讨论的是谁，兴奋地朝谢知翊跑去：“长姐。”
　　谢知翊蹲下来抱住他：“俞儿。”
　　姜威见谢俞动作，颇有些看不上：“都是书院学子了，还这般黏人，真是不知廉耻。”
　　他声音虽不大，但谢知翊离得近，倒也听见了，于是起身打量了他几眼。姜威被她看得有些不自在，有些心虚：“你...你看什么？！”
　　谢知翊心里偷偷发笑，这些孩子，年岁都不大，不过四五岁，说话却是这般老成，忍不住起了些逗弄他的心思，说：“这位小郎君说话好生刻薄，阿俞是我弟弟，我们姐弟亲近，说明家中和睦，如何叫做不知廉耻？”
　　姜威从小被教育在外要端正，不可丢了姜家的脸面，因此一直一副老成姿态，如今被谢知翊噎了一句，原本就红的脸色，更添了几分局促。
　　“还是说，小郎君家中不睦，因此嫉妒我们姐弟亲厚？”
　　姜威听了这句，顿时面如猪肝，好半天吐出一句：“你这妇人，狡言诡辩，我不同你多说！”说罢自己跑开了。
　　刚才同他斗嘴的那稍胖些的孩子见他吃瘪，哈哈笑起来，走上前对谢俞说：“谢俞，这是你姐姐吗？”
　　谢俞有些漠然，点头称是。
　　秦盛对谢知翊弯腰拱手：“谢家姐姐，你好生会说话，此番顶了那装模做样的姜威，指不定他回去又要哭上几场了，哈哈！”
　　谢知翊见秦盛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回礼道：“小郎君，我不过是同刚刚那位学子开个玩笑罢，若他因此伤心，那倒真是我的不是了。”
　　秦盛不太在意：“谢家姐姐有所不知，这姜威平日里就爱故作清高，我最是看不惯他，刚才你若不讽刺他，他反倒要讽刺谢俞了。”
　　谢知翊有些好奇：“那位小郎君平日就好欺负你们？”
　　秦盛嗨了声：“欺负倒不至于，就是总讨巧卖乖，整日看不上这个，看不上那个，我同他不对付。”
　　“那他可欺负过俞儿？”
　　秦盛刚要说话，谢俞就拉着谢知翊说：“长姐，我都饿了。”
　　谢知翊：“瞧我，顾着说话了。”转身对秦盛说：“小郎君也快快回家用饭吧，是我耽误你了。”
　　秦盛也不便再说，拱手对二人告辞。
　　谢知翊牵着谢俞，刚回头，就见到顾钧在街口站着。燕娘见状，主动牵过谢俞，谢知翊上前，对顾钧道：“你怎么来了？”
　　顾钧笑：“我若不来，怎么看得见你欺负小孩子？”
　　谢知翊瘪了瘪嘴：“如何叫我欺负他了？若不是他先出言不逊，我才懒得理他。”
　　顾钧牵过她手：“那两个孩子都有些背景，别让俞儿开罪他们。”
　　谢知翊有些不乐意了：“人家都把话递到嘴边来了，还不能回一两句了？”
　　顾钧失笑：“我不过好心提醒，开罪便开罪了，有我在，开罪了也不要紧。”
　　谢知翊出来驾的是辆小马车，顾钧再坐进去就有些挤了，于是燕娘主动说让谢知翊跟着顾钧坐他的马车，她与谢俞坐先前出来的那辆回去。顾钧也有此意，谢知翊便不好再推辞，跟着顾钧上了他的马车。
　　车内，顾钧问：“明日归宁，要带的礼物可准备好了？”
　　谢知翊点头：“从小仓库里挑了些，都是些不太贵重，但又拿得出手的。”
　　顾钧：“你这是替我省钱？”
　　谢知翊白了他一眼：“我只是不愿让他们占了便宜罢了。”
　　顾钧笑着问：“都准备了些什么？说来听听。”
　　谢知翊想了想，说：“府中的姨娘些都已打发走了，因此只给姚夫人和榕姨娘备了几样。姚夫人是一对添子添福玉璧，另有一对如意项圈，一顶金冠，两支玉钗。榕姨娘是一对多福多寿玛瑙手串，再备了两只青花玉镯，一对红宝石耳铛。另外，府中的四妹妹，她好书画，给她备了一套徽墨端砚。还有五妹妹、六妹妹也到了及笄之年，为她们二人各做了一身流云挽织锦裙。另有七弟、十一弟，七弟身子不好，我选了几样补品，十一弟年纪小，还不知道送什么，吃过午饭再好好选选。”
　　顾钧听着，点头赞许：“选的不错。就没给岳丈大人备些礼？”
　　谢知翊有些不大乐意：“他么，好钱财，喜田产。我手上有个小田庄，不大，是祖父过世前留给我的，我预备着给他算了。”
　　顾钧想了想说：“既然是谢将军给你的，便留着吧。我名下有几处田产，你选个小些的，送他罢。”
　　谢知翊眼睛一亮：“你倒会讨我高兴。”
　　顾钧知道她舍不得给谢骞太好的东西，这话确实说在了她心坎上，轻轻刮了下她鼻头：“越来越有女主人的样子了。”
　　谢知翊正色：“对了，我前几日给你说的事情，你还记得吗？”
　　顾钧想了想，她前几日兴冲冲的，好像说了想开个酒楼：“你是说，开酒楼的事？”
　　谢知翊点头：“正是。”
　　顾钧摇摇头：“近日，士族与商人的矛盾渐盛，君上有意允许商籍人士参与科考，选拔人才，朝中许多士族出身的官员大肆反对，若你此时张罗起此事，无异于代表我站队君上新政，到时候，恐怕会引起更大的风波。”
　　谢知翊没想过还有这等内情，想了想说：“若不以我的名义呢？我做背后的实际出资人，也不行？”
　　顾钧仍是担忧：“风险太大，你若想做，且等避过这阵，待此事朝中有了决议，再行其道也不迟。”
　　谢知翊虽然有自己赚钱的想法，却也不想给顾钧惹麻烦，只得暂且按下心思，点头乖巧道：“我知道了，那我等你的信儿。”
　　回了王府，司棋已经备好了饭菜，谢知翊和顾钧入座，司棋道：“霜院和夏院都已经送去了。”
　　夏院是楚离和谢昶住的地方，霜院是孟溪住的地方，顾钧点头表示知道了。谢俞净完手也入席，谢知翊像往常一样给他夹菜，没想到，谢俞却说：“长姐，你不必再给我夹菜了。”
　　谢知翊一愣，问：“为何？”
　　“我是儿郎，儿郎应有照看自己的本事，不至于家中父母长辈诸多牵挂。夹菜是小事，我自己能做。”
　　谢知翊失笑，放下筷子：“是，我们俞儿长大了，能照看自己。”
　　用过午饭后，谢俞又要去书院，谢知翊问：“需不需要长姐送你？”谢俞摇头：“长姐来接我，我虽高兴，但也不能时刻盼着长姐来接我。长姐亦有自己的事情要做。”
　　谢知翊摸了摸他的头：“俞儿真乖。”说罢，将今日去知味坊买的福酥提了两盒过来，交给谢俞：“今日，长姐与你的同窗玩笑，他约莫是生气了，你将这糕点带上，送给他，算是替长姐赔个不是，能做到吗？”
　　谢俞点头：“能。”
　　谢知翊：“嗯，俞儿真棒。”
　　说完话后，谢俞出门上学，顾钧说自己有些军中的急信要处理，去了书房，谢知翊百无聊赖，又去了小仓库，想给谢十一选个物件出来。
　　小仓库东西多，好些东西堆在角落，一时间翻不出来。司琴拿来库单，谢知翊一个个仔细看着，忽地在一个东西前停住了，司琴上前看，是一尊四羊方印。
　　“夫人想看这个？”
　　谢知翊记得谢十一就是属羊的，这东西正合适。于是点点头：“拿出来我看看。”
　　于是司琴吩咐人按记录的位置去找，不一会儿，就翻了个盒子出来。司琴小心翼翼打开，把东西送到谢知翊面前。这方印做的小巧精致，四面还嵌着八颗宝石，谢知翊看了又看，满意地不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