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生灵火花10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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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天是一径逐渐开满繁花的小路，泥土黑润光亮，滋养着万千生灵。水面波动的声音惊醒闭目水鸟，它们鸣叫，拍打着翅膀，蹦蹦跳跳。
无边际的透明湖泊浮着云影天光，你悠闲地在湖边散步，步履起落之间响起清脆的银铃声。
银铃是凉子寄来的礼物。
今日春分。
［小姐又错过今年的追傩式和火炉祭了。］
和银铃一同寄来的是凉子思念你的信件和新一年的神扎。
思念不是作伪。
可这是叔父打出的感情牌。
不要轻举妄动。
到如今这个地步，你的想法不会有任何改变。
你寻了处秋千坐下，思维漫无边际的发散。
其实追傩式和火炉祭这两项活动并不举办在春分前后。而是在节分和节分的前一天。至于节分，是指立春的前夜，意为节侯之所由分。立春、立夏、立秋、立冬的前一日皆为节分。每逢此时禅院家都会举办宴席，寂寞的庭院难得热闹起来。
节分有撒豆习俗。人们绕屋抛洒炒熟的黄豆，口中不停念叨“福里边，鬼外头”。这黄豆便是你去年吃的“福豆”。比自己岁数多食一粒，可保全年无病无灾。你去年一年确实没有生病，可这是家入的功劳。
今年不吃也没什么。
吃不到就吃不到。
除了新年时的射初祭，立春时神社也会举办节分祭，为期三日，是京都重要的祭典之一。
追傩式在节分前一日的黄昏。扮鬼的人戴鬼面，穿玄衣朱裳，执矛与盾。童子列队跟在“鬼”的身后，随行的阴阳师念诵祭文。提到阴阳师，就想到加茂家，就想到那个老婆婆。翻遍所有诅咒师和咒术师的档案也没找到类似的术式记录。别说“夺舍”，能变幻外貌的都一个没有。当然，咒术高层有内鬼，档案不是没有被抹去的可能。
你只是不想承认另一个事实。
［我活得越久，越是感悟深刻。］
这个人早就疯了。
她到底活了多久？
一百年、两百年、还是一千年？
那场会面也是她主动安排的。不然你根本不知道她的存在。总监会里想杀你的人多的是。
原本逃掉一个人叔父和你都不在意。
不要再想她的事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同化。
你有一种奇妙的预感。到了春天这种预感便愈发强烈。你定的粉丝名为「春蕾」，春天的花蕾。比起“芽吹”和“若叶”所代表的新生——花蕾是可以绽放的。你不仅希望理子可以重获新生，你更希望独属于理子的色彩能够继续绽放下去。
同化，会发生在春天。
为何会如此确信？
想不通便不要再想下去了。
如果可以，不要泯灭天元的意志。那不仅仅是天元大人的意志。更是无数星浆体的意志。
我需要五条和夏油的帮助。
我——追傩式上“鬼”会四处摸小孩子的头，据说会带来福气。你也被摸过。“鬼”的扮相很可怖，有的孩子会被吓哭，但你和直哉从来不会。真正的“鬼”比人扮的“鬼”更丑陋。
咒灵不会被孩子的哭声吓跑，也不会摇头晃脑和孩子道歉。
天元大人，和我谈谈吧。
您悲伤得太久。
您该振作起来。
即便天元结界的作用被颠覆，它仍然可以发挥效用。
如果咒术必定存在，那就与其共生，而不是放任。
天元结界可以成为一个更高效的管理系统。
“小姐，怎么了？你好像很悲伤的样子？”
“谢谢您的关心，我没事。”
火炉祭在节分当夜十一点。神社会架起八角柱形火炉，人们会把旧神扎放进去。凉子去年送你的神扎还在宿舍，被你妥善收了起来。
它永远不会被净火烧掉。
神明并不能保佑人类，护佑人类的从来都只有人类自己，伤害人类的从来也只有人类自己。
对追傩式和火炉祭的回忆到此为止。
从这架秋千前可以清晰地看见如镜面一般光滑的湖泊。
你试着想象自己悬在湖泊上、苍穹之下只有自己一个人的画面。
你随时随地都可能坠落。
可阳光照在身上暖暖的。
粉嫩的樱花瓣洋洋洒洒落在地上。樱花花期短暂，可每一次它们都开得热热闹闹，仿佛就为了宣告一刹那上天的福音。日本的樱花太多太多，无论你在哪里都能看到它们。
公园里人不少，全家老小围坐野餐，有学生、有情侣……三五成群亦或成双成对，一眼望去孤身一人的只有你一个。
三明治和甜点的味道混着笑声不时传来。
平淡、惬意，这才是普通人的生活。
这样的生活应该永远延续下去。
你晃着秋千，秋千几乎要飞成90度。
［做一个普通人，享受你的人生。这是你最初的人生轨迹，初。］
咒术师也是普通人，也有自己的喜怒哀乐，也要进食饮水。
凡活着的生物都有欲望、都身在世俗。
秋千停住，你仍然紧紧抓着绳子。
“你是谁？”
女孩折起白色三脚架夹在腋下，肩上挂着颜料箱，拎着画布向你走来。
“绿川。”
是个腼腆内向的女孩。她的声音小到你几乎听不见。
“绿川小姐在画我？”
“嗯。”
她将画布展示给你看。
背景的花草树木一看就是早已完成的，你的身影格外模糊。依稀能辨认出你身上这件灰蓝外套。
休假你从来不穿高专制服。
以往你会说“你并没有得到我的允许”，可是这孩子看上去比理子大不了多少，还很羞涩，不能说那种话。于是你只淡淡的说：“还没画完。”
“绘画是一瞬间的事。我只捕捉到了一刻。”
她将画布收起，垂着眼：“我可以坐您旁边吗？”
“你随意。”
“那个……我是不是惹您生气了？”
“有一点。”
“非常抱歉……”
“既然已经画了，就把画完成吧。”
女孩的眼睛亮了起来。她重新将三脚架架好，铺上画布。
“需要我怎么做？”
“您……安静坐着就可以了……”
像拍写真那样吗？
“绿川小姐为什么要画我？”
“您很特别。”
“特别在哪里？”
“唔……您的眼睛里有星星。”摄影师也都很喜欢你的眼睛。
不是你的眼睛里有星星，而是星星在你的眼中。
浓重的青蓝色天空上流动着玫瑰色的星光。
他们明明看不到这样的景象。
这只是一双普通的眼睛啊。
“搞艺术的都像绿川小姐这样文艺吗？”
“啊……我只是说出我看到的。”
这个姐姐笑起来好温柔。
“绿川小姐喜欢绘画？”
“喜欢。绘画很美妙，是最可爱的游戏。”
“游戏？”绘画和游戏……你一时没想出它们之间有什么关联。
“路上遇到一个哥哥，他说绘画就是‘收集一片片拼图，拼出最美的画面’。”
【画出了满意的作品。】
绿川小姐开心的将短发撩到耳后，露出浅浅的微笑。
“绿川小姐喜欢用夜晚做背景吗？”画布上呈现的是夜晚的景象。可现在是白日。
“嗯。我喜欢星星。画星星的时候，就好像我在指挥星辰，安排它们的轨迹。将绚烂的星星握在手中，我的心会激动不已。”难为绿川小姐能说出这么一大段话。她是真的很喜欢星星啊。
“绿川小姐可以说一说你为什么喜欢星星吗？”绿川小姐的脸色呆滞了一会儿，她的心里空荡荡的。你连忙补上一句：“冒犯绿川小姐了。”
“没有。是我先冒犯您不经您允许画您的。”她看着画布上的星空看得出神。
“喜欢星星是因为，有一天我会化作星星。”
“绿川小姐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化为星星是人对死亡最常有的描述，叔父也拿过人死了就会变作星星在天上陪你这种话哄你。
这还不能证明什么——
【这是不可言说的秘密。】
秘密。
星星。
秘密！
星星！
既然九十九是星浆体、理子是星浆体，那么绿川小姐也是星浆体又有什么值得惊讶的！星浆体的数量本就不是一定的！
你感到胃中一片翻江倒海。
“您怎么了？”
“饿了。”你皱着一张脸说。
“我带了水果。”绿川小姐说着，递给你一盒草莓，“就当做是请您做模特的小小心意。”
你没有接，小姑娘小心翼翼的问：“您是不满意吗？”
【可是我只有草莓能当做礼物送出去啦QAQ】
“没有。我喜欢草莓。”喜欢草莓蛋糕也是喜欢草莓。
草莓又大又红，浇着酸奶和蜂蜜，叶蒂都被细心摘掉了，可以直接拿着小叉子一口一个。
“很好吃。”
“您喜欢……”
【您喜欢就再好不过了！】
人类总是言不由衷或无法将心中的话完整传达出来。
“我很喜欢。”
公园的人越来越多，有人吹起了叶笛。草地如海绵般吸收着一切。
云雀啼鸣，颤巍巍的花朵私语不歇。
这就是春天。
即使闭上眼睛，视网膜上仍旧呈现出彩色的世界，空气中流淌着的是万千生灵的歌谣。
人是其中最为神奇奥妙的生灵。
“绿川小姐想一直收集美好的画面。”
“欸？”
【她怎么知道的！】
我不会让任何不该有的牺牲发生。
“绿川小姐是偷溜出来的吗？”
“您怎么知道！？”
你回他一个微笑。
“我有一个和绿川小姐差不多大的妹妹。”
你的感官告诉你附近有熟悉的人。
五条？
“到公园野餐为什么不叫上老子、杰还有硝子？”
“五条一次性说那么多人名不累吗？”
五条失语弹了一下你的脑门：“为什么要一个人？”
“不是一个人。你们会来找我。”
“上周二为什么不在高专？”
“那天我有任务。”
“为什么晚上不回来？”
“第二天就近安排了演出。”
五条悟又弹了一下你的脑门。你这个样子他根本有怨无处发。
“是情人节回礼的事吗？感觉五条送的糖果我这辈子都吃不完。”
“别吃蛀牙了。”家入提醒你。
“不会的。”
“我的品味很正常，对吧？”夏油的话听上去有点无厘头，但你知道他的意思。夏油被五条嘲过“怪刘海”，大家对夏油的刘海都很好奇，觉得他的品味很“独特”。
“夏油送的发带我会用的。很好看。”
！
！！
！！！
失策了。
他怎么没想到！
可恶！
“这个小鬼是谁？”一直不说话。
“公园里偶遇的。”
【好多人……好多人】
“我们可能有点吓到她了。”你出口解释并安慰绿川小姐：“画作完成了。那我就和朋友们离开了。再会，绿川小姐。”
【再会，姐姐。】
理子——
“怎么了？”
你们走出一段距离了。
“没什么，五条。今天天气很好呢。”
“明年春天我们去平安神宫，怎么样？”
“为什么不是北野天满宫？”
菅原道真有什么好看的！
五条撅着嘴巴，你不知道自己哪里惹他生气了。他不应该对北野天满宫更熟悉吗？
“北野天满宫种的是梅花吧？”
“啊……夏油不说我都忘了。ごめんなさい五条。”
“我觉得重点不是这个。”家入硝子面无表情嚼着棒棒糖。五条这家伙没事送那么多糖做什么，禅院没事就抓一支棒棒糖给她。她不要吃甜！
“不重要。是吧，悟。”夏油杰眯着眼睛。
不重要……个鬼！在樱花树下办神前式婚礼多浪漫！
“八字还没一撇呢。”白色的五条小人说道。
“当时结婚地点不就定的平安神宫。要是答应联姻早就是夫妻了。”黑色的五条小人如此说道。
“五条的脸为什么这么红？”你担心的问。
“禅院家没答应呦。はつちゃん根本不愿意。”白色的五条小人逐渐变黑。
“所以不要异想天开了。”黑色的五条小人变得更黑。
五条悟伸出魔爪让两个五条小人通通消失。
“天气太热了。”
“欸？才三月啊。”
“はつちゃん知不知道今年四月份会不会有新生？”要是没有的话整个高专就只有他们四个学生了。
“听清子说，有两个吧。”
“那老子以后就是前辈了。”
“悟，前辈要有前辈的样子。”
家入硝子拿出口中的棒棒糖，吃完了。她发了一会儿呆，然后露出微笑。
禅院还会给的。
家入硝子和夏油一样，她不爱吃甜。可身边有两个爱吃甜的家伙，她又能怎么办？
今天天气真好。
春天总是生机勃勃。
作者有话说
第31章 生灵火花10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