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珠璀璨》昭明辞

95、第九十五章 顺藤摸瓜

　　张桐被成功策反，如同一枚关键的棋子落入预定位置，虽然未能立刻引蛇出洞，却彻底扭转了林薇一方被动防御的局面。接下来的日子，进入了一种表面平静、内里却暗流汹涌的微妙阶段。

　　在“夜莺”的严密监控和指导下，张桐小心翼翼地维持着与“牧羊人”的脆弱联系。他按照指示，没有主动询问，只是偶尔在加密频道里发送一些无关痛痒的、关于公司内部日常技术讨论的碎片信息，保持着“静默待机”的状态，既不过分活跃引起怀疑，也不完全失联让对方警觉。

　　“牧羊人”那边则如同石沉大海，再无主动指令传来，仿佛真的进入了彻底的蛰伏期。这种沉默，反而更让人感到一种山雨欲来的压抑。

　　林薇并没有将全部希望寄托在张桐这一条线上。她深知，韩东明狡猾多疑，“牧羊人”这条线随时可能被彻底废弃。她必须做多手准备。

　　一方面，她加紧了“灵犀智创”的内部整合与安保升级。借着这次事件，她顺理成章地推行了更为严格的数据安全管理制度和权限分级体系，尤其是对“星云”等核心项目，采取了物理隔离与多重加密验证，最大限度地压缩了内部泄密的可能空间。程浩及其核心团队在得知“疑似存在安全威胁”（林薇并未透露张桐具体情况）后，也极为配合，技术出身的他们对这种“堡垒化”的安全措施甚至表现出一种专业上的认同感。

　　另一方面，她与陆远帆的联络变得更加频繁和…自然。他们之间似乎形成了一种无言的默契，不再仅仅局限于危机事件的通报，而是延伸到了更广泛的战略层面。

　　陆远帆仿佛一个不知疲倦的超级外脑，总能从林薇提供的碎片信息中，精准地捕捉到蛛丝马迹，并提出极具建设性的、有时甚至堪称冷酷的战略建议。

　　例如，林薇提及整合过程中遇到的一些原有供应商的阻力，陆远帆会直接点出其中两家可能与“瀚海”存在间接股权关联，建议她“快刀斩乱麻，立即启动替代方案评估，必要时可借助‘远航’的供应链资源进行短期压制”。

　　又或者，当她偶尔流露出对韩东明这种无孔不入的纠缠感到疲惫时，他会冷静地分析：“他的目的是消耗你的精力，让你自乱阵脚。不要被他拖入贴身肉搏。守住核心，巩固优势，他越是急躁，破绽越多。耐心，是最好的武器。”

　　他的话语总是缺乏温度，却像最精准的手术刀，剖开迷雾，直指核心。林薇发现自己越来越习惯于在遇到难题时，听听他的看法。这种依赖感让她偶尔警觉，却又无法抗拒其带来的高效与清晰。

　　他们偶尔也会在深夜通话，讨论完正事后，会有一两句短暂的、偏离主题的交谈。

　　“你还在办公室？”某次，陆远帆在电话那头听到她这边隐约传来的整点报时声，忽然问了一句。
　　“嗯，还有点文件要处理。”林薇揉了揉酸涩的眼睛。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下，然后传来他听不出情绪的声音：“过度疲劳会影响判断力。林副总裁的价值在于她的头脑，不是体力。”
　　这话听起来像是批评，却又奇异地藏着一丝关心。
　　林薇忍不住回敬：“看来陆总很关心你的‘战略投资’的保值问题。”
　　“当然。”他答得理所当然，却又在挂断前，似是随意地补充了一句，“楼下那家日料店的夜宵荞麦面不错，可以试试。”

　　还有一次，林薇无意中说起周子谦又给她寄了一幅画，这次画的是她在慈善晚宴上致辞的侧影，被艺术加工得有些夸张。
　　陆远帆听完，只是淡淡地评价了一句：“艺术家的视角总是过于浪漫化。商业领袖的魅力在于决策时的锐度，不是灯光下的侧影。”
　　林薇几乎能想象出他此刻微微蹙眉、略带不屑的样子，竟觉得有些好笑。

　　这种介于盟友、对手、以及某种难以定义的特殊关系之间的互动，让林薇在高度紧张的工作之余，感受到一种奇特的放松和……乐趣。她开始期待他的电话，甚至会在看到某个商业新闻时，下意识地猜想他会如何点评。

　　然而，轻松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夜莺”那边持续的努力终于有了新的突破。

　　她利用张桐这个“内应”以及之前捕获的通讯特征，结合“远航”强大的外部情报网络，经过大量复杂的逆向工程和数据挖掘，终于成功锁定了“牧羊人”王琨的多个隐蔽落脚点和日常行动规律！

　　更重要的是，通过监控王琨的多个匿名网络活动，“夜莺”发现他除了与张桐联系外，近期还与另一个身份进行了数次加密程度极高的通讯！经过全力破解，发现对方竟是林氏集团总部采购部的一位副总监——赵伟！

　　这个人职位不算最高，却恰好负责部分与“灵犀智创”相关的设备采购和外包服务审核！这意味着，韩东明的触手，早已不止伸向了“创芯”的技术团队，甚至可能已经渗透到了林氏集团内部的其他环节！

　　这个消息让林薇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韩东明的渗透，远比她想象的更深、更广！

　　她立刻将这一重大发现告知了陆远帆。

　　“赵伟……”陆远帆在电话那头沉吟片刻，“我知道这个人。背景看起来干净，但之前有传闻说他嗜赌。看来，‘瀚海’很可能利用了这个弱点。”

　　他迅速做出判断：“王琨是技术通道，负责窃取核心机密。赵伟则是后勤通道，可能负责在采购环节做手脚，埋下后门，或者为未来的破坏行动提供便利。双线并行，果然是韩东明的手笔。”

　　“现在动赵伟吗？”林薇问道，声音带着冷意。采购环节出问题，后果不堪设想。

　　“不。”陆远帆否决得很快，“动一个赵伟，打草惊蛇，王琨这条线也会立刻断掉。既然发现了，反而更好。监控他，控制他，甚至可以反向利用，给他提供一些我们想让他传递出去的‘信息’。”

　　他的思路永远带着一种长远的、将计就计的冷酷算计。

　　“我同意。”林薇瞬间明白了他的意图，“但赵伟这边，需要更小心，不能像对张桐那样直接攻心。”集团内部的职员，关系更复杂，需要更迂回的方式。

　　“交给秦副总。”陆远帆建议，“他是老人，根基深，由他出面，以常规审计或岗位轮换的名义，在不引起怀疑的前提下，逐步收紧赵伟的权限，并安插可靠的人进行监控。比我们直接动手更稳妥。”

　　林薇眼前一亮。这确实是个好办法！秦副总老成持重，且对集团忠心耿耿，由他操作，既能达到目的，又能最大程度保密。

　　她立刻秘密约见了秦副总，隐去了消息来源（只说是匿名举报和内部风控排查），将赵伟的情况和她的担忧告知了他。

　　秦副总闻言，面色极其凝重，花白的眉毛紧紧皱起：“竟然到了这种地步！薇薇，你放心，这件事交给我。采购部是该好好梳理一下了！我会处理得滴水不漏。”

　　看着秦副总眼中燃起的斗志和怒火，林薇知道，这件事交给他，稳了。

　　两条暗线，技术线的王琨，后勤线的赵伟，终于都被成功定位和监控起来。

　　一张无形的监控大网，已然悄无声息地撒下。

　　林薇站在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城市依旧车水马龙，喧嚣繁华。

　　但她知道，在这平静的表象之下，一场针对隐藏敌人的围剿，已经完成了最关键的战略部署。

　　顺藤摸瓜，藤蔓已清晰。

　　现在，只需要等待最佳的时机，将隐藏在暗处的毒瓜，一一摘除。

　　而她，和她那位冷酷又强大的“盟友”，正耐心地等待着时机的到来。

　　猎手，已就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