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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第 2 章 贵妃云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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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澈眼神冰冷的对上贵妃愤恨看来的眼神,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寒光。
贵妃挪开眼睛,嘟了嘟嘴,憋憋屈屈的去跟老皇帝开口:“陛下。那舞是之跳给陛下看的。”
老皇帝不想看她扫兴,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爱妃不愿意跳吗?容丫头又不是旁人。”
贵妃抿了抿唇,有些受委屈,看了一眼周围却也没说什么,扬起下巴:“听陛下的。不过乐师呢?”
“传人——”
老皇帝笑了起来,心头一热抬手揽过贵妃纤细的腰身,毫不避讳的嗅了嗅她颈肩的香气。松开手,待奉天宫中时刻待命的乐队进来后,便欣赏起了贵妃的舞姿。
丝竹声起,暖阁顿时换了气氛。
贵妃抬袖遮住了自己的脸,仰头哀怨的眼神慢慢转化,宽袖一甩就向后弯下了杨柳细腰,媚眼如丝,淡淡的笑一点点仿佛用笔墨画上一般,她旋身而起,纤指捻指,指间生出兰花一般的情态。
今日在宫中听命的琴师随手弹了一曲新曲。并不是贵妃熟悉的那几支曲子,曲意清新,婉扬而富有生机。跟随的其他乐师也只跟着同奏。赵云襄也不挑,管它是什么曲子,踏乐而起,慢慢跟着曲子的曲调跳了起来。石榴红宫装曳地束缚,金步摇在鬓边轻晃,却在她跳起舞来到时候,好像一下子驱散了那宫装的威严和沉重。
容澈看着赵云襄的舞,只觉得难得有了几分意思。
她坐的端端正正,面上丝毫不动声色。现在才觉得,倒有些必要跟这位与她出身相似的贵妃娘娘叙叙旧了。
而且容澈还注意到了一点,她的眼神在跳舞的时候一直没有再看任何一个人。
“容丫头觉得贵妃舞姿如何?”皇帝忽然发问。
容澈只觉得,皇帝一直是个喜欢唱大戏的人,却不知道这在她心中反而无聊至极。反而是赵云襄伪装之中泄露出的一点真实的东西,让她觉得相比有一丝有趣。
她平静的说了一句:“极好。”
“让人心生怜惜,只想把贵妃拉到怀中,让她的目光看向自己。让她的笑容为自己而绽放。”接着,让人意外的是容澈忽然抬起头来,竟然这样堪称冒犯的说道。
她微微一笑,笑容里惊人的掺了些攻击性。
“赵家之女倾国倾城,归于我君。如此品貌,想来愿尽心侍君,君王也是愿倾力相护的。”
老皇帝哈哈大笑起来,说道:“但凡什么事情从你嘴里说出来,总是悦耳动听。瞧瞧,这一说,便说的诗情画意横生,宛如该被传唱的佳话。”
“嗯。”容澈轻轻应了一声,却收了笑容看向了贵妃。
“包括,为贵妃强杀御史台张大人。”
琴师的琴声一下子停了,贵妃的云袖瞬间落下,丝竹管弦声音都顿时消散的干干净净。奏琴吹拉的乐师们无声跪了一片。
大殿中,落下一根针此时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皇上!!!”
赵云襄良久之后,已然被气到了极致惊声叫出,她眼圈酸涩泛红。
叫出了这一声后,她才仿佛挣脱了扼住喉咙的牵制一般,眼神愤恨的刺向容澈。
披帛裙摆在眼前扬落,赵云襄转头柔弱的一跪看向老皇帝,眼泪婆娑。
“您为臣妾做主。容家主这话竟是不分青红皂白就指责臣妾。更是质疑君上!大逆不道,颠倒黑白。”
老皇帝目光透着摄人的冷意,他往后冷冷靠着,目光压出一片威严。他一抬手,随手扫落一只茶盏。
碎片溅在赵云襄的膝前,也溅在容澈脚边的衣摆上。
容澈轻轻拎了拎衣摆,扫开碎瓷,目光却依然平静的看向老皇帝,没有诚惶诚恐,也没有跪下请罪。端的是容家当代家主的威势。
老皇帝面无表情:“你说,强杀?”
容澈眼神无波:“臣说,强杀。”
一身强硬气势纳于一身,竟是以臣逼君。没有丝毫退让,也没有丝毫落于下风。容澈的目光似乎就是要强逼着老皇帝想起来,老皇帝究竟是因为什么,才需要容澈入宫的。
老皇帝呼吸几番急促,到底是慢慢软化了些态度。
一只手伸出。
看也不看跪在地上的赵云襄,意思是示意她起来。
老皇帝看向容澈,缓缓闭了下眼睛。正好再一拂手,便指向站起来的赵云襄,终是沉声道:“那就给我们容大人解释解释吧。”
赵云襄站着怯怯看了一眼老皇帝,心中揣测,皇帝既然先让她站起来,应是要护着她的吧?
她深吸一口气,轻轻的开口向容澈看一眼:“容大人。御史台张大人不知因何竟大骂本宫,本宫气不过,想求陛下让那位张大人与本宫当面对质。谁知……呵,那张大人竟这般不识好歹!”
“竟然当着陛下的面,开口就辱骂起了本宫,本宫与他好声好气的讲尊卑,他竟当即红了眼,要以死明志,好说歹说,竟还说自己受辱,张口闭口又要辞官以胁迫陛下。陛下已经仁至义尽,只赐廷杖四十,谁知就死了。哪里是强杀。”
容澈心里一阵冷笑。
好声好气的讲尊卑。什么是尊?什么是卑?世家之人讲的尊卑她还能不知道了。无非是世族为尊,庶族为卑。是皇权为尊,臣下为卑。是手握大权为尊,佐君进言为卑。
她只轻轻看向了老皇帝。
老皇帝挥了挥袖子:“容大人,事实便是如此了。”
“朕已经网开了一面。是那张御史瞧着身强体壮,谁知竟是个不经打的。但也没有冤杀了他。”
容澈真想深吸一口气,什么叫没有冤杀了他?老皇帝那点儿小心思,她还看不出来吗?就是不爽张大人几日前弹劾贵妃那娘家,随意指出来给贵妃出出气,更想进一步拉拢赵家而已。
毕竟陇西赵家也是实力不错的世家了,虽然因为当年大疫遭受打击不小,赵家行之年少继任,后无奈献妹于今上,但也只是借一借皇族的势,并不全然为皇族驱使。
但想是这么想,她终究神色没有了什么波澜。
天子早就无力节制朝堂,国库空虚,军队腐败。
忠臣良将也是一个个的杀。
当对面的南齐是吃干饭的?还是以为北面的北狄是小绵羊啊?
容澈真是冷笑着,想看这个北奉朝能被这老皇帝再作上几年?要不是杨老将军遗愿,要不是到底苍生无辜,她吃力不讨好的进这破宫来做什么。
老皇帝就是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总想着掌控世族。却不知这是把真正得用的臣子都一个个推开。
装作一副忠臣爱国的样子,装模作样。容澈低下了头,苦口婆心,抬手便是张开了宽大的袖子,在胸前一合,进谏道:“只恐如此会寒了忠臣的心。”
容澈轻轻叹了一口气,却心里清清楚楚的并不多说,“忠臣固执。性命虽轻却尤重。既然张大人已经送命,臣还请陛下能稍稍照拂一下其家人。”
老皇帝几不可见的松了一口气,满口答应着:“容卿说的在理。这是自然。这是自然。既然容卿也对张御史的事情上心,那安抚其家人的事便全权交给容卿了。容卿可便宜行事。”
“多谢陛下。”容澈欠身。
良久后起身,容澈下意识看到了身边脸色阴沉不语的贵妃,她有些无力。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淡淡抿了抿唇,她慢慢开口。
“臣又没有打算怎么着?不是要贵妃娘娘跟臣来叙叙旧吗?贵妃娘娘这是生臣的气了?”
赵云襄呼吸一滞,手中袖子都要被大力之下搅烂了。她的一举一动,到底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世家贵女。她轻轻一俯身,脸上重新慢慢回复柔和清婉的神情。
“陛下,这旧……臣妾还叙吗?”
老皇帝瞬间哈哈大笑:“叙。怎么不叙?相处久了,你便当真能觉得容澈是个妙人了。”
贵妃轻轻应了一声,又跟容澈双双在老皇帝下首入了座。底下一直跪了一片的琴师乐人,直到此时才被赶了下去散了。
赵云襄这边脸上扬起了轻轻慢慢的浅笑来,慢条斯理的开口:“本宫年长容妹妹几岁,既然是叙旧,便就先这么叫了。若是本宫未曾记错的话,容妹妹今岁满打满算也有十九了。”
赵云襄奉旨叙旧,一句一字做足了世家贵女的腔调。
但又不是只赵云襄一个曾是世家大族培养出来的贵女。容澈也曾是容家家中明珠清扬婉兮的女郎。更别说她现在还成了一家家主。
容澈缓缓应着:“贵妃娘娘记得分毫不差。”
赵云襄抬眼瞥了她一眼:“若是放在前朝,容妹妹这般年纪还不曾成婚,该是要由官府强行分配的。但前朝到底是前朝,本朝也不谈那前朝事了。只是终身大事总是忽视不得的。本宫依稀记得,容妹妹似乎家中也曾定下了一位未婚夫?”
“是这样不错。不过,贵妃娘娘应该听说过了,我那未婚夫命运多舛,英年早逝,已于两年前故去了。其实若他还在,我也不一定还会选择进宫来,来做这女官。”容澈轻轻叹了一口气。好似已经与贵妃娘娘掏心掏肺。
“也是世殊事异,情随事迁。俯仰之间,已为陈迹。”
贵妃娘娘也端得一副关怀的面孔:“原来容妹妹竟还与那位亡故的公子之间有着深厚的情谊。只是斯人已逝,容妹妹也是该早做打算了。不如今日正好在这里,由陛下帮容妹妹赐一门婚事如何?奉旨成婚,那也是美上加美啊!”
容澈随意接话,根本不把跟贵妃的这几句小打小闹放在眼里。只是一晚上算是惹了老皇帝的眼两次,总得顺他一顺,把人安抚安抚。
“贵妃娘娘有此心意,臣感激涕零。但时过境迁,若臣还是容家女郎,得人宽慰,自然要再寻嫁娶之人。但斯人故去,臣也起意争了家主继承之位。得族中族老看重,臣为家主。那婚娶之事自然得是招赘。总得要有心甘情愿入赘之人,还得要担得起我容家家主正夫一责。此事急不来。但也无需忧虑,族里自然也会提前做准备的。”
贵妃被噎得一呛。
愤愤在心里骂道,也不知道容家族老是怎么想的,竟然能让容澈一个女郎做了家主。
还直接就禅位。还真是有“大族决断”。
她淡淡开了口:“本宫倒是当真好奇,容妹妹到底是怎么当上这容家家主的。”
“公平竞争。”容澈轻轻一笑,“至于具体细节,便是我族内务了。不足为外人道也。”
贵妃冷哼一声,显然很不满意。
容澈也不只任她出招,三回合已过,她随口反问道:“贵妃娘娘的舞跳的真是极好。不知贵妃娘娘舞学了多久了?”
“那自然不是两三月之功。”贵妃冷冷的回答道。
容澈轻轻点了点头:“当然。也看得出贵妃娘娘是爱舞之人。臣爱琴,若是粗略谈之,在臣感觉,琴棋书画诗词歌舞这都是抒情表志的途经。虽可娱人,但更重要的是娱己。不知娘娘以为如何?”
贵妃一口银牙几欲咬碎:“自然。”
闲话相扯,你来我往。老皇帝在旁边看的津津有味。
但贵妃几次没有占到好处,还觉得给自己埋下了几个大麻烦。她维持着笑盈盈的模样,称身体不适向老皇帝告退。
老皇帝让人备轿撵送她回宫。
待贵妃袅袅婷婷的退下后。老皇帝指着容澈彻底笑了起来:“嘴上不饶人。”
容澈也是被一说脸上一笑。
老皇帝接着咂摸了咂摸:“说起来,朕之前怎么没听说你还跟那个薄命公子有什么情感呢?”
正在这时,门外洪公公进来禀报,李贵人已经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