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告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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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现自己是由盛流光亲自出门接应时，傅上瑾眉心跳了又跳，险些没能维持住面上的假笑。
哈，连体婴都分开了，还有什么比这更能说明张冰的心情有多糟糕吗？
果不其然，他一迈步进来，就立即感受到了那股寒冰般的冻结的气氛。互不理睬的三人各自坐在椅子上，女王冷淡颔首，李异蚺礼节性地起身，傅逍则是翻了个惊天大白眼，看样子压根懒得理他。
盛流光在他身后，斜倚在门框上，吩咐道：“来人，给傅先生上座。”
椅子被仆人悄无声息地搬了进来，恰好放在傅逍旁边，被他瞥了一眼，嫌恶道：“放对面。”
在场之人非富即贵，仆人不敢贸然行动，求助的目光落在张冰身上。
张冰冷着脸，一言也不发。
“多谢你替我拿椅子，不过不必了。”李异蚺忽然变得很有眼力见，温和地替那仆人化解了难题，随后将自己的位置让出来，对傅上瑾恭敬地说道，“家主，您坐。”
仆人感激地望他一眼，飞快地将李异蚺的椅子搬走了。
傅上瑾缓步走上前来，动作优雅地对张冰行了个贵族礼，这才在那个同傅逍隔了一个位置的椅子上落座。
“您看起来心情不好，不论发生什么事，还是要以身体为重。”他轻声细语地劝解道，“不是吗？殿下。”
真是滑稽而可笑的场面啊，众人不约而同地想。
张冰懒得再虚与委蛇：“比起寒暄，我更想听听你的解释。”
“解释？”傅上瑾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我尊敬的女王，您不声不响地将我的属下叫到这里，而我却毫不知情，到头来，您却要求我给您解释——解释什么呢？我连你们刚刚聊了些什么都一无所知。”
“那好。”张冰单刀直入，“把李异蚺的钥匙交出来。”
圆滑了一辈子的老狐狸眯起眼睛，敏锐地嗅到了那股暴风雨到来前的气息。
“没有那种东西。”他总算开口，“不论您说的是哪种钥匙，我都只能遗憾地告诉您，那玩意儿根本不存在。”
张冰冷笑：“我不相信。”
傅上瑾有多会打太极，没人比她更清楚。想要逼他让步，这点程度还远远不够。
然而，还没等她思忖好如何发难，早已意识到对方意图的傅上瑾便主动抛出了第一个诱饵：“当然，我明白您的担忧。每一个黑暗哨兵都是这个时代的英雄，他们理应属于您，属于联盟，属于万万千千个公民，绝不能被掌握在个人手中。实际上，我为这一天已经准备许久了。”
“私自上锁，让他成为你的个人所有物，这就是你的准备吗？”
“您听我说完。”傅上瑾不急不慢地说道，“我能够用生命向您保证，李异蚺将把自己的全部奉献给联盟，他会成为您最得力的将领与下属，一切终将如您所愿。”
这番话说得悦耳，与张冰的想法不谋而合。她的怒火不由自主地消解了大半，但面上还是维持着不怒自威的表情：“哦？展开讲讲。”
局势已然回到了傅上瑾的掌握之中。
他微微一笑：“就是那个办法，您知道的。”
张冰眉心一拧，似乎想到什么，又很快松开，有些不赞同地开口：“但那并不是惯例，不在你保证的范畴之内。”
“那就让它成为惯例。”
“你是说……”张冰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那的确是你擅长的领域。”
说罢，她犹不死心地追问一句：“真的没有钥匙？”
“啊……女王大人，有时候，我真的不太喜欢您这种过分的警惕心。”傅上瑾苦笑着摊手，“就算有，世界上不会有第二个知情者了。您行行好，给我留条生路吧。”
有得有失是基本规则，张冰深谙此道，既然已经拿到了自己想要的，便如他所愿，将此事轻轻揭过了。
他们二人你来我往地打哑谜，当事人李异蚺站在后面，满脸的事不关己，傅逍却愈发焦躁不安，面色阴沉得好似能拧出水来。
谈判刚刚告一段落，他就蹭地站起身来，再也难以容忍地准备告辞了。
“不留下吗？”张冰心情大好，甚至有心思留他用饭，“今午的厨师是新聘的，据说很有巧思。”
傅逍扫了傅上瑾一眼，假笑道：“我就不了，今日没什么胃口，改日再来蹭饭。”
一道声音冷冷传来：“没有下次。”
“我偏要来。”
盛流光用力瞪他，看起来很想用视线将他戳死。
“你呢？”张冰将目光转向李异蚺，态度已然温和了许多，“关于你档案的事，我们还没来得及详谈，不如在饭桌上聊？”
李异蚺不动声色地定了几秒，余光瞥见傅上瑾对他微微点头，于是同意了下来。
先前打了巴掌，这会儿诉求解决，是打算给个甜枣，以效安抚了。
他倒是很想甩掌柜走人，在这里的每一分每一秒都令人窒息。更何况，如此用更粗的枷锁换来的甜头，他属实是有些格格不纳。
“档案？”
原本已经打算走人的傅逍又坐了回来：“你档案出问题了？”
李异蚺一怔，含糊搪塞道：“是……有点问题。”
“我怎么不知道？”傅逍拧眉，“他是我的直系下属，档案有什么问题，您不如直接同我交代吧。”
说这话时，他眼睛直直望着张冰，似乎是打定主意准备问出点东西来，压根听不懂众人的言外之意。
“……”张冰微笑，“你忘了吗？我给你下的命令是秘密赴任。”
闻言，傅逍恍然大悟，连声道歉：”抱歉，我还以为……您看我这脑子，真是太愚钝了，请您宽恕我。”
“无妨。”
张冰深吸一口气，头痛似地揉着太阳穴，挥手道：“没什么大问题，档案回头我叫人送到你手上。二位安心赴任即可——傅上瑾，你留下。”
李异蚺茫然地立在原地，忽然肩膀被撞了一下。他抬起头，傅逍的身影掠过，下意识跟在后面离开了。
“你养得也不怎么熟嘛。”
直至二人的身影完全消失，张冰这才开口。
“您怎么知道不是我有意为之？”
女王呷了口茶。
“傅逍可不是什么听话的孩子，他野心勃勃，发誓要扳倒你。把李异蚺送到他身边，你居然放心。”
“这就是我为您做的准备了。”
“为我？”张冰摇头，“我可不信。”
“您恐怕不了解李异蚺的个性。”
“说来听听。”
“他沉默寡言，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是一把顺手的好刀，但他有个最大的弱点……”傅上瑾卖了个关子，“您猜是什么？”
张冰随口道：“不听话？”
“不，他非常听话，甚至温顺到毫无主见。”傅上瑾道，“但这正是他的可怕之处——他无欲无求，除了和香莫盈稍微有些亲近外，根本没有在意的人。”
张冰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这样的人是没有弱点的。”
“是啊，非常麻烦。”傅上瑾感慨道，“所以，您能够懂得，当我发现他对傅逍的态度与众不同时，有多么欣喜若狂了吧？”
大厅内短暂地寂静下来，墙壁上高大古老的油画俯瞰着他们，仿佛在窃窃私语。
“……他们的感情到哪一步了？”
傅上瑾勾唇，柔和而克制地笑了——那是他感到胜券在握时，最常展现出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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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异蚺被硬拽到那辆悬浮暗彩摩托上时，头脑还有些发蒙。
“搂紧了。”傅逍将他的双臂环到自己腰上，“咱们堂堂塔校第一，应该不会笨到从车上掉下去吧？”
哨兵眨了眨眼：”如果掉下去了呢？”
“那我就跟你一块跳下去。”
发动机突突巨响，蹭地一下冲上云霄。疾风呼啸而过，李异蚺牢牢抓住傅逍胸前的衣襟，仰起头，深深地吸了口气。
啊……真好。
如果这一刻能永远定住就好了。
在风声中，李异蚺闭上眼睛，愈发用力地将傅逍抱紧，沉默着感受这难得的宁静。
再睁眼时，脚底下的建筑已然变了，从高大辉煌到灰蒙蒙的城市群——傅逍带他来了贫民区。开始李异蚺还没有感到意外，直到大地上出现一条河。
“那是乌云溪。”傅逍略微偏头，在他耳边介绍道。
摩托的速度慢了下来，好让李异蚺看得更清楚。当然，那只是一条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小溪，然而哨兵却莫名觉得熟悉，心底不受控制地泛起慌乱的涟漪。
他的呼吸有些错乱起来。
向导利落地跳下车，将已经隐隐预感到些什么、陷在情绪泥沼中的李异蚺半抱半扶地哄了下来，捧着他的脸亲了亲。
“近乡情怯是正常的，毕竟你已经离开那么久了。”
他的声音有点抖：“乡？”
“没错。”傅逍的声音低沉而坚定，“这里是你从前的家。”
午后阳光正好，叮叮咚咚地跳跃在欢快流淌的溪水上。绿茵茵的草地自他们脚下向远处蔓延，数十米之外，一座无名碑静静地立在那里。
心脏剧烈跳动，李异猛然挣开傅逍的手臂，踉踉跄跄地向前走了几步。
“那是谁的坟墓？”他头痛欲裂，抱住自己的脑袋，连说话都变得吃力起来，“是谁，谁……我想不起来了。”
“是一只猫。”
傅逍攥紧拳头，强忍住前去扶住他的冲动：“索菲亚告诉我，那是一只黑猫的坟墓。它的名字叫乌云。”
“……乌云？”他茫然地呢喃道。
又甩了甩头：“我不认识什么乌云。”
“我的家呢？”李异蚺转过头，眼神刺得傅逍心脏发痛，“你不是说这里是我的家吗？家在哪里？”
“一场大火，烧掉了。”
“火？”
“火。”
“为什么会有火？”
“你的房子烧掉之后，索菲亚来到这里，把你诱哄着带回了傅家。”傅逍冷静地阐述道，“前后时间相差不到一小时。”
李异蚺怔怔地看着他，傅逍知道他听懂了。
半晌，他张开干涩的嘴唇，几番欲言又止，却始终无法问出口。残酷的现实摆在面前，一切痛苦的追问似乎都是徒劳。
然而即使他没有说出口，傅逍也明白他想问什么。
“傅上瑾盯上你之前，你就是一个人生活，独自养了一大群猫。乌云是其中一只。你的家人不知所踪，但镇上的人告诉我，你是被一个女人送到这里的。”
李异蚺猛然瞪大眼睛，扑上去抓住他，急切地问道：“是谁？她还活着吗？在哪里？过得好不好？”
“李异蚺，冷静下来，听我说。”
哨兵觳觫：“……她死了？”
“不，只是暂时没有更多线索，你别胡思乱想。”傅逍轻叹一口气，将他拥入怀中。
带有镇定与安抚效用的玫瑰花香弥漫开来，李异蚺闭上眼睛，哆嗦着将头埋在他怀中，用力深呼吸，总算平静了稍许。
“原本我不想这么早就告诉你，线索太少了，我怕你会被那种未知感折磨。”
“我不会。”李异蚺闷声道。
“对不起。”傅逍苦笑了一下，”到今天我才发现，我对你的处境了解得太少了。就像你说的，我是个自大狂。所以我无法再等下去了，我必须问出口……”
他们在泼洒的盛光中对视，金黄色灿烂得足以眩目。
“李异蚺，你愿意站到我这边来吗？”
傅逍深深地凝视着他。
“从此，我们并肩作战，莫逆于心，没有任何困难能够将我们分开。我愿意以自己此生最珍贵的一切起誓，我将会守护你和理想，直到生命的终章。”
作者有话说
第59章 告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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