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第 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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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墓园里出来，宋今安打了个电话给蒋圩，得知蒋圩家里就只有他一个人。
他站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听完那番话没再多想，当即决定先去蒋圩家过渡一阵子。
蒋圩正在被窝里睡得正美呢，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电话打断了睡意。
“操他大爷的，假期最后一天还让不让人睡个好觉的……我倒要看看是哪个孙子……看我不把他妈骂飞……”
他骂骂咧咧坐起来从被窝里摸出手机，正想着是哪个孙子打来的电话，等瞅见是“宋今安”打来的电话，骂人的话到了嘴边，硬生生被憋了回去。
蒋圩深吸了一口气接了电话，乐呵呵地笑了下，谄媚问道：“宋哥，今天怎么有空打电话给我，有什么事啊？”
宋今安已经对他这一面见怪不怪了，自动忽略掉他的谄媚，开门见山问：“你家现在有人在吗？”
他回答的很果断道：“没有。”
蒋圩父母因为工作原因经常性要出差，大部分时间家里面就他一个人。两家小时候是邻居，蒋圩之前还不习惯一个人时，他就会经常叫宋今安来家里陪着他一起住。
后来宋译霖出轨闹得挺大的他们就搬了家，蒋圩偷偷联系宋今安知道他妈自杀他跑了出来无家可归时，蒋圩立马就让宋今安来家里收留了无家可归的他。
“我等会去你那待会儿。”
“来啊，你跟你哥们客气什么，这都快成你第二个家了”蒋圩挑眉开口，语气中带着漫不经心的调调，打趣了一句，“宋大少爷，你什么时候到家里，到时候我下去迎接你回家。”
“是嘛？”宋今安轻笑了一声道，“少爷二十分钟左右回家。”
宋今安这人一向准时说二十分钟左右到就多久到，蒋圩先是整理了一下屋子，正准备去厨房看家里有没有什么吃的，听见门铃声响起立刻小跑过去开门。
“来了”
蒋圩穿了件米白色长款睡衣，头发还有些凌乱，眼底还留有淡淡的乌青，见来人露出一个他标志性的笑容，"傻不拉叽"的笑。
他低头看了一眼时间认真地说道，“宋少爷，一如既往地真准时！”
两人推门进屋，宋今安刚在的沙发上坐定，一只蓬松的布偶猫就轻盈地跳了过来，蜷进少年怀里，用脑袋蹭着他的掌心，喵喵叫着撒娇，声音软乎乎的。
蒋圩刚从厨房冰箱里拿出两罐冰镇汽水，就见他家那只高冷猫在宋今安怀里打滚撒娇，这还是他家的布丁吗？
蒋圩：“……”
“布丁你这个白眼猫，谁从小喂你吃喂你喝啊！这会儿你"宋大爷"来了，你把我全部忘干净了是吧，我可太伤心了。”
蒋圩嘴上一边做着无谓的蛐蛐，一边坐在了他旁边的沙发上，随便把一罐可乐递给宋今安。
“我看了一下家里面的厨房已经"弹尽粮绝"了，今天我们只能委屈下吃外卖了。”
“没事，我等会还要回家”宋今安手上动作没停逗着布丁，怀中的猫咪被挠得舒服喵喵叫着，“我就过来看看布丁。”
“原来是我一厢情愿是你们的双向奔赴……”他仰起头灌了一口可乐，一脸生无可恋的样子，“原来是我错付了吗。”
蒋圩往沙发上一靠，后背舒展开来，方才还带着几分松弛的神色骤然收住，眼神变得认真起来，开口便直截了当问道：“你家那位继母又在开始作妖了？今安，你如果不想回家住就来这边，反正我也是一个人。”
宋今安手上动作一顿，他却迟迟没有开口说什么，那双深邃的眸子看不清他的情绪。
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道：“蒋圩，谢啦。”
宋今安从心底地谢谢他这个朋友，在他无家可归的时候蒋圩是第一个收留他的人，蒋父蒋母也很是照顾他。
蒋圩后面也并没有去提那事坏了心情，他拍了拍宋今安的肩膀，把这紧张的气氛拉回来，笑起来道：“宋今安，说什么话呢，你跟我还说什么谢谢。”
*
到了中午，这场雨好似还是迟迟不肯停歇。
出租车稳稳停在一栋高档别墅的院门外，车门“咔嗒”一声推开，一双笔直修长的长腿率先迈了出来，紧接着，身形清瘦的少年弯腰下车。
刘姨早早就在外面等候着宋今安回来，见他从车上下来立刻迎了上前，顺手接过了他手上的伞，她勾起抹笑道：“少爷，先生和太太在里面等着你呢。”
“嗯，我知道了。”
两人并没有再过多交流，刘姨是他初中那会请来的阿姨，宋今安上了高中后就很少回家，关系并不是很熟。
在她记忆里初中的宋今安很浑，经常带着一身伤回家，逃学打架被请家长也是常事，还喜欢和宋译霖唱反调。
自己是请来工作的保姆也没有立场去说少爷的不是，加上这位当时少爷阴晴不定的脾气，她更是不敢去招惹他。
门被轻轻推开，映入眼帘的是桌子上两人依偎在一起的亲密模样，少年的目光扫过，眉头瞬间不自觉地蹙了起来，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情绪。
好似是察觉到了门口的视线，男人坐直了身子，身旁的人立马站了起来，两人目光同时望向门口的人。
“今安，回来了啊！”女人一见他，眉眼瞬间弯成了月牙，脸上漾着温柔的笑意，快步靠过来就想去拉他的手，她柔声道“你爸都好久没见你了，快过来，让你爸好好看看，是不是又瘦了？”
沈柠知虽已年过四十，却依旧风姿绰约。肌肤细腻紧致，眉眼间透着温婉韵味，一眼便能看出平日里保养得极为精心。
她手刚伸到半空，想轻轻牵住宋今安的手腕，却被他微微侧身，不动声色地躲了过去。
沈柠知把手收了回去也不气恼，尴尬一笑而过，转身吩咐旁边的刘姨道：“刘阿姨，麻烦你把桌子上面的菜热一下，已经有些凉了。”
“好的太太。”
“今安，累坏了吧？你过去先坐着等会就吃饭了，顺便和你爸聊聊天，我们都好久没有见了吧。”
宋今安迟迟没有动作，空气像凝住了似的，整个客厅都寂静无声，场面一下陷入尴尬。
“宋今安，别人跟你好好说话呢，你这副态度怎么回事？真是一点礼貌都不懂！”男人眉头一皱，语气带着几分不耐。
“哎呀没事没事，”沈柠知连忙快步走到他身边，轻轻拍了拍他的胳膊安抚，笑着打圆场，“译霖，小孩子嘛可能累着了，不想跟咱们大人搭话也正常，等会儿吃饭的时候你们再聊也一样。”
饭桌上，女人脸上堆着温和的笑，麻利地夹起一块裹着亮泽糖色的糖醋排骨，轻轻放进他碗里，语气软乎乎的：“来，今安，你不是最爱吃这个嘛，快尝尝。”
宋今安垂着眼扒了两口饭，沉默了好一会儿，才抬眼看向女人，声音低低地吐出两个字：“谢谢。”
沈柠知似乎很意外他这声道谢，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柔声回道：“不用谢……我们都一家人不用道谢。”
只是那碗里的糖醋排骨，自始至终就搁在碗边，直到吃完饭他也没动过一筷子。
饭局快收尾时，男人放下筷子，语气沉了沉开口：
“明天开学后，你还是回家来住。往后在家住，我们也方便照顾你。你就别去蒋圩家麻烦人家了，你自己有家，别整天往外面跑。以后缺什么想要什么就和我说，爸爸给你买。”
宋今安始终没抬眼，也没搭一句话，深邃的眸光落在碗底，晦暗不明。
“你外婆那边我会安排人照顾的，你也就放心回家住着，安安心心上完学，毕业后然后来公司上班。”
宋译霖三言两语便敲定了他往后的日子，从住家到学业，句句都是不容置喙的安排。自始至终他没问过他愿不愿意，更没顾及过他心里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猛地攥紧了筷子，指节泛白，眸光锐利得像淬了冰，语气带着压抑的执拗：“我外婆用不着你安排人照顾，我自己会好好照看她。你以后别再去找她说你们那些破事就行。”
“我吃饱了。”
宋今安丢下四个字，推开餐椅起身，没再看桌上两人一眼，转身径直上了楼，楼梯间传来沉闷的脚步声。
这场刻意缓和的饭局，终究还是落得个不欢而散的结局。
“宋今安，你怎么跟长辈说话的！说话怎么没有教养，真是没人教过你规矩吗？”
宋译霖对着他上楼的背影勃然大怒，话音像带着火气的石子般砸出去，刚落音才猛然回过神，脸上的怒容一僵，悻悻地闭了嘴。
宋今安没人教不是怪他当初不管不顾家里的事，怪他一门心思都在沈柠知那里。
宋今安是没人教，他妈也死了，就没有人再管过他了，如今宋译霖却拿这事来骂他。
他说出来难道不会愧疚觉得可笑吗？
宋今安听见楼下的骂声，并没有在意，他径直走向二楼房间，打开房门屋里却异常的整齐干净，他已经很久没有回来住了。
以前徐妤琳总是会帮他整理好房间，她知道宋今安怕黑，特意找人定制了盏带精致流苏的小夜灯。
如今那盏灯还静静立在床头柜上，暖黄的灯光照亮着床边一角。
他重重倒在床上，后背陷进柔软的被褥里，烦闷与饭桌上的争执耗光了所有力气。
窗外的夜色渐浓，房间里静得只剩他浅浅的呼吸，紧绷的神经一松，倦意便如潮水般涌来，宋今安甚至没来得及多想，就这么不知不觉沉沉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不知睡了多久，一阵清晰的敲门声“咚咚”传来，力道不算重，却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突兀。
宋今安猛地睁开眼，脑子还有些发懵，好一会儿才缓过神，他起身去开了门。
门一开，刘姨端着个白瓷托盘站在门口，托盘上放着一杯冒着温热白汽的牛奶。
她脸上带着温和的笑，语气亲切：“少爷，晚上看你没吃多少饭，太太特地吩咐我送杯热牛奶来，趁热喝了暖暖胃吧。”
“谢谢”他伸手接过杯子，喝完递回给刘姨，“麻烦你了。”
“是我应该的，那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刘姨接过杯子便下了楼。
关上房门，宋今安才发觉做梦惊醒，后背的衣衫早已被冷汗浸透，黏腻的汗意贴着皮肤，格外难受。
他随手将手机搁在床头柜上，转身走进浴室，拧开热水冲刷着一身的疲惫与烦躁。
洗完澡出来，床头柜上的手机突然亮了一下，在昏暗的房间里格外显眼。
他缓步走过去，发梢的水珠顺着脖颈往下滑，滴落在棉质睡袍上，随手拿起手机解锁，目光落在屏幕上。
蒋圩：今安，你家里情况怎么样？
蒋圩：你爸他打你骂你没？你要不还是来我家住？我爸妈一时半个月也回不来，刚好咱俩做个伴。
蒋圩：兄弟，你不会真出事了吧，你一句话，我马上到去接你回来。
蒋圩：看见消息，速回！
蒋圩当年是见过宋译霖为了沈柠知而怎么样对待宋今安这个亲生儿子的，那年宋今安才十三岁，宋译霖打宋今安，还打得格外得狠。
只是因为沈柠知一句开玩笑样的话“我不想留着前妻的东西”，徐妤琳留在这家里所有的痕迹便被扫荡一空。他舍不得，偷偷藏了张母亲的照片，最后还是被发现了。
宋今安那时候脾气倔死活不肯交出来，宋译霖气昏了头当即动了手，最后他抱着照片跑了出去。
“你要是非要留着这张破照片，就别再踏进这个家门！”男人气得额角青筋暴起，嗓门又沉又响，“你妈都死了多少年了，留着她的东西有什么用？”
见眼前的人梗着脖子，眼里满是不驯的敌意，男人的火气更盛，指着门口怒斥：“要走现在就走！但我把话撂这……你敢把这照片再带回来一次，就永远别想回这个家里面来了！”
宋译霖好像是笃定宋今安十三岁，无依无靠没地方去，迟早会服软低头，乖乖回来认错。
可并不如他所料，宋今安自那以后就很少回家，他几乎是不回家了。
宋今安打字回道：用不着，暂时死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