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Adddduck

10、表白

　　下课铃响后，我总是慢半拍。那天冲到食堂窗口时，已经过了饭点，我急切地问阿姨还有没有小笼包。
　　“没有咯，小姑娘，”阿姨笑眯眯地指了指旁边，“最后一笼被这个小伙子买走了。”
　　我的视线循着她的手指移过去——那是我们的第一次对视。
　　心跳漏了一拍。我第一次意识到，原来我们学校藏着这么惊为天人的帅哥。直到现在，那一幕依然清晰：你穿着蓝白相间的篮球服，脖颈和发梢挂着细密的汗珠，脸上因为运动泛着健康的红晕。
　　你愣了一下，目光落在我空空如也的餐盘上，嗓音带着运动后的微喘：“……额，要不，让给你吧。”
　　我心里狂喜，但嘴上却矜持又笨拙，渴望接触又不好意思接受，磕磕巴巴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啊……额……可、可以吗？”
　　你没再多说，直接将那笼热气腾腾的小笼包放在我的餐盘上，转身就走，动作干脆利落。
　　我呆立在原地，目送你的背影：“……我还没给你钱。”
　　你很快回到了靠窗的餐桌，和一群同样穿着球服的男生有说有笑。阳光洒在你们身上，我自惭形秽，不好意思过去。只好偷偷摸出手机，拍了一张你的侧影。
　　照片发到校园论坛，神通广大的网友很快帮我打听到了你的班级和名字。
　　之后，我便开始了笨拙的“偶遇”计划。很无奈，你似乎完全不记得我这个“小笼包女孩”。但你本人还是那么温柔。越是了解，我就越发不可收拾地喜欢你。
　　你帅气、成绩优异，身边总是众星捧月。你随和亲切，无论什么性格的人靠近，你都报以温和的微笑。我嫉妒又羡慕那些能光明正大围在你身边的人。我好希望自己也是高二一班的一员，这样就能和你一起上课，一起下课，听同一门课，分享同样的校园时光。
　　哦，对了，我还欠你一笼小笼包的钱。我敲下这行字时，心里有些忐忑，我怕还了，我就再也没有理由靠近你。但我就要毕业了，我想下次，亲口跟你面对面说出我的喜欢，然后还上那笔账。
　　这段告白文字发出的瞬间，评论区瞬间“炸”了。
　　铺天盖地的谩骂如潮水般涌来，帖子底下一片污言秽语，指责我不要脸，痴心妄想。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到时候请直播被拒全过程，想看爱看，摩多摩多。”
　　“这就是那种看了一眼，连孩子叫什么都想好了的究极变态吗？”
　　恶意的言论一层层堆叠，直到有人扒出我的真实信息和照片，网络暴力瞬间变本加厉，彻底失控。
　　“我嘞个去，女版河童吧？”
　　“我以为自信成这样的人得长什么样，结果就这？呵呵呵……”
　　紧接着，一群“正义感爆棚”的人也加入了讨伐大军：
　　“她高三马上要跑路，就不怕影响学弟顾宸的学习吗？”
　　“就是啊，有人就是这么自私，只管自己意淫，恶心！”
　　甚至连一群无关的男性也来凑热闹，用最刻薄的语言进行羞辱：
　　“这种别说顾宸了，我他妈都看不上。”
　　“这个颜值我打负两分，看多了要做噩梦。”
　　人性的恶意在这一刻暴露无遗。人们可以容忍所有人都默默仰望同一个高不可攀的偶像，但当其中一个“普通人”试图勇敢迈出一步时，嫉妒和审判的集体意识便会作祟，联手将那个人推向万劫不复的深渊。
　　一千多层的谩骂，污秽不堪。有人恶意P图，把我的照片P丑，甚至P成了黑白的遗照……
　　几天后的放学时分，意料之中的一幕发生了。顾宸刚背起书包走出教学楼走廊，就被一大群人围堵得水泄不通。闪光灯此起彼伏，每个人都举着手机怼着他狂拍。他的同桌李伟和几个一起打篮球的哥们儿拍得最起劲，手机镜头恨不得贴到他脸上。
　　“滚开，神经病。”顾宸有些烦躁，一把推开李伟的手机。
　　“别啊宸哥，让我涨涨粉！”李伟笑嘻嘻地起哄。
　　“啧。”顾宸无奈地白了他一眼。老实说，这个阵仗比上次校花表白时还要夸张。
　　他之前无意间听班上女生谈论起那件事，回去后也好奇地搜了一下。等他看到那个帖子时，楼层已经盖到了几千层。他大致浏览了一遍，帖子里无非是一个高三女生公然在网上宣称要向他表白，随后被一群吃瓜群众疯狂嘲讽，大家起哄要看现场“被拒”的视频，甚至还有外地网友要求付费直播观看。
　　顾宸穿过喧闹的人群，目光最终落在了人群最外围的那个女孩身上。
　　她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长相朴素，远没有贴吧里那些刻意扭曲角度的丑照那么不堪。厚重的齐刘海遮住了大半个额头，一副毫无特色的黑框眼镜架在鼻梁上，脸上还残留着青春期留下的痘印。
　　当她的视线与顾宸的目光交汇时，眼底流露出明显的紧张不安，却又藏着一丝孤注一掷的决绝。
　　她只是想表达自己的喜欢而已。她没有料到帖子会爆火、被疯狂转载、被全网谩骂。但即使如此，她还是来了。喜欢如果连亲口说出来的勇气都没有，那还能称之为真正的喜欢吗？
　　女孩的声音颤抖得厉害，仿佛每一个字都在空气中打颤：
　　“……顾……顾宸同学，……那个……你有时间吗？”
　　旁边围观的人群瞬间沸腾，起哄声四起：
　　“哦哦哦……开始了开始了！直播间的家人们，霸王龙要开始表白了！”
　　听到那个羞辱性的称呼，顾宸不悦地皱了皱眉。
　　女孩只当他是不耐烦，瞬间更紧张了，整张脸爆红，舌头仿佛都要打结了：“……我、我我……我很快的！我就想说，上次你……你让给我的小笼包……”
　　“……我我我钱还没还你……”
　　围观者发出哄笑，正等着看好戏，顾宸却忽然微微一笑。
　　“没事的，就当我请你了。”
　　那一瞬间，女孩仿佛听不见周围所有不堪入耳的嘲笑和起哄了，紧张感也消散了大半。她深吸一口气，鼓足了这辈子最大的勇气，继续往下说。
　　“……我知道你肯定会拒绝我的，我就是……还是想跟你说，我喜欢你，真的，真的很喜欢你。”
　　她把一封精心制作的信封，郑重地推到了顾宸的怀里。
　　“我就是想亲口说出来。谢谢你愿意听我说完。你让我整个高中……变得很不一样。”
　　说完，她没有停留，转身就跑，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在追赶一般。

作者有话说

　　[狗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