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Adddduck

16、线索中断

　　林执意猛然想起，严秀的生日似乎也是在相近的时间。何母苏诗和严秀从高中起就是情同姐妹的闺蜜。
　　“她喜欢桂花，每年她过生日，我俩就一起去学校那棵桂花树下敲新鲜的桂花，回来做桂花蜜。”
　　那是林执意很小的时候，林爸林妈曾带他去祭奠严秀，林妈对林爸说的话。
　　桂花开的时候！农历的八月份左右。
　　林执意立刻拨通了林妈的电话，询问严秀的具体生日。
　　林妈虽然不解，但也没有过多追问儿子。一直以来，养父母对于林执意的身世——无论是领养事实还是生父母情况——都抱持着非常开放的态度。只要林执意愿意了解，他们都知无不言，前提是他已经成年，能够理智处理情绪，不会因为外界的联系而产生自我怀疑。
　　“……是8月12号。”电话那头的林妈说完，便陷入了沉默，仿佛思绪也沉入了某段回忆。
　　“不是吗？”林执意心中微微有些失落。不过很快他又释然了，哪有那么多碰巧的事。他找了大半年，各个社交媒体加起来都浏览了上万条信息，线索断在这里，也属正常。
　　挂断电话后，林执意仍旧无法死心，手指习惯性地继续浏览那个神秘账号。这个名为“家乡的一朵云”的账号，在2020年3月后再无更新。他心存侥幸地发去了一条私信，意料之中，没有得到任何回复。但无论如何，这账号的文笔风格、对小表情的偏爱，都与他认识的何小芸惊人地相似。
　　他不死心地继续往下翻看账号主人的历史动态……
　　[2019年7月30日]
　　家乡的一朵云：
　　[图片：一张某大学研究生的录取通知书局部截图。关键信息被裁切，只能看到模糊的“二大”和“杏林研究院”字样。]
　　“杏林研究院”。林执意听说过这个地方。奇怪的是，这个“家乡的一朵云”在收到录取通知后，发帖的频率便断崖式减少了。读研都很忙吗？林执意带着疑惑继续往下看。
　　[2019年6月15日]
　　家乡的一朵云：
　　面试结束了，好紧张。一起面试的同学都好优秀，不知道能不能过呢？[加油.jpg]
　　即便已经知晓了结果（录取），林执意此刻还是能对博主字里行间的紧张与不安产生些许共情。
　　[2019年5月10日]
　　家乡的一朵云：
　　辅导员说我可以保研本校，但是杏林研究院那边还是要考试面试，因为竞争太激烈了……呜呜呜～好难过[哭泣.jpg]
　　林执意说不清此刻是好奇多一点还是怀疑多一点。但越看下去，那股莫名的亲切感和熟悉感就越发强烈，怀疑与好奇也随之增加几分。
　　[2019年4月]
　　这次的帖子少见地带上了话题。
　　#二大杏林心理研究院
　　家乡的一朵云：
　　有没有学长学姐能刷到这篇帖子，想问一些问题，拜托了。[拜托.jpg]
　　下面有一条回复：
　　就是爱新觉罗： “宝宝，私信你啦！”
　　[2019年1月28日]
　　家乡的一朵云：
　　新年快乐！家人们还有弟弟～
　　[图片：一群戴着红围巾、咧嘴微笑的动漫小狗狗，像极了一张喜气洋洋的新年全家福。]
　　“弟弟？”林执意的呼吸猛然一滞，心脏仿佛漏跳了一拍。他已经翻完了“家乡的一朵云”近一年的帖子内容，博主没有庆祝过自己的生日，唯一提到的亲人就是去世的母亲和这个“弟弟”。
　　但生日的时间怎么解释呢？虽然月份近似，但日期明显不符。难道是妈妈记错了？“8月12日”……桂花。在A市，阳历8月依然是闷热的盛夏，哪来的桂花开放？
　　除非！妈妈记的是农历！A市的老一辈，尤其是周边农村，确实有过农历生日的习惯。
　　想到这里，他立马起身去验证。快速翻开日历，2020年农历8月12日，对应的阳历日期刚好是9月7日！
　　那一刻，所有的碎片瞬间拼合。
　　“家乡的一朵云”，就是何小芸的账号！
　　得出这个结论后，林执意又将何小芸全部的帖子从头到尾浏览了一遍，所有的时间线和细节都完美吻合，确认无误。然而，随之而来的，却是像被潮水彻底淹没五官的巨大失落……
　　“为什么……是她？”林执意死死盯着天花板，无力地发出一声低喃。
　　没过多久，林执意就给2019-2020年内跟何小芸有过互动的所有账号一一发去私信，——哪怕只是一个点赞或转发，他都不放过。
　　他也突然回想起来，为什么第一次听到顾宸的名字时会感觉有印象了。2020年，何小芸曾点赞过一个“二大校草评选”的帖子，其中就有顾宸。何小芸可能参与了投票，只是因为非好友关系，林执意当时无法看到具体点赞详情。2020年顾宸应该刚上大一，那么，顾宸有没有可能认识，或者至少见过何小芸呢？
　　“林学弟？”杨莹在走神的林执意面前晃了晃手。
　　“你跟何小芸什么关系？我们已经好几年没联系了，你知道她现在在哪儿吗？”
　　“……啊！哦，学姐，我……”林执意思绪被打断，猛然回神。他迅速意识到，眼前的杨莹似乎并不知道何小芸已经去世的消息。他该说实话吗？
　　“……对，我认识她。”林执意斟酌着如何措辞。他目前的首要目的是调查何小芸的死因，如果对方不知情，也许隐瞒真相更有利于获取信息。
　　“哦哦哦，瞧我这记性，忘了自我介绍了。”杨莹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尴尬地挠了挠头，干笑了两声，“我是教育学院博三在读的学姐，叫杨莹。”
　　“聊吧是我十几年前玩的论坛，”杨莹特地解释了一下自己那个略显中二的ID来源，“当时年少轻狂嘛。”
　　“啊啊，理解理解，”林执意顺势接话，赶紧抢回主动权，“杨学姐，你认识何小芸吗？”
　　杨莹并未起疑，爽快地开口道：“最开始是在贴吧认识的，后来她也考进了杏林院，成了我的直系学妹。我们认识了一段时间，不过后来我转专业了，后面就没怎么联系了。”
　　“……转专业？”林执意抓住重点。
　　杨莹耸耸肩，无奈地叹了口气：“对啊，杏林太‘卷’了。我们那小组有四五个博六、博七的学长还卡着期刊毕不了业，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再加上我本人大大咧咧的性格……啧，确实不太能跟小组氛围相处得来。我就干脆退学，后来重新考入了本校的教育专业。”
　　“那你们……后来就真的没有联系过了，是吧？”林执意追问道，语气中带着不易察觉的急切。
　　“没有，”杨莹肯定地说，“我退学后就没怎么跟心理学院的学生联系过了。不过我有次发消息给她，她一直没回。小芸的性格我还是了解的，她一般不会不理人。我就跟她们学院的学生打听了一下，据说……好像是发生了什么，抑郁还是怎么的，然后休学了。”
　　“告诉你的人是谁？！他还在学校吗？学姐可以把联系方式推给我吗？”
　　从进门开始就一直表现得淡淡的、情绪平稳的林执意，突然间情绪激动起来，这让杨莹愣住了。
　　“……呃，你为什么要找何小芸啊？”杨莹脸上写满了惊讶，她下意识地后仰了一下，警惕起来，“你先别激动，先跟我说清楚你打听她是要干什么？你俩应该差了四五岁吧……”
　　杨莹的目光变得玩味起来，一脸不可置信地猜测道：“你该不会是……那种关系吧？”
　　林执意犹豫了一下。但直觉告诉他，杨莹应该是一个可靠且直爽的人，值得冒险坦白。他开口道：
　　“……我是她弟弟。”
　　“嗯？嘶……”杨莹脸上闪过一丝怀疑，“没听说过，不过她也很少提及她的家庭情况。”
　　“我是她亲弟弟。”林执意撒了一个半真半假的谎，但脸上的急切却是真切的，他激动地向杨莹靠近了一点，“我从小被领养，所以我们不生活在一起。从几年前开始，我就彻底联系不上她了。”
　　他见杨莹依然将信将疑，立刻补充道：“姐姐，如果你不信的话，我可以给你看几年前的通话记录，在我旧手机上，我一直没舍得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