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蓝和小绿》Adddduck

8、挂科

　　干涩发苦的药片抵在顾宸的舌根，他本能地干呕起来。
　　“……水，快喝点水。”林执意见状，赶忙端水上前，小心翼翼地喂他。即便意识模糊，生理本能还是让顾宸将那一点点化开的苦涩药液咽了下去，表情因极度的苦楚而微微扭曲。
　　——看来他真的很怕苦啊。看到那副难得的“狼狈”模样，林执意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忍不住勾起了嘴角。
　　药已喂下，物理降温也做足了。接下来只需等待，观察一个小时后的体温变化。林执意悄然退出房间，借用顾宸的书房，掏出电脑。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把今天的复习计划做完。
　　然而，今晚的林执意怎么也无法集中注意力。他心神不宁，每隔不到十分钟，就会推开一次顾宸的房门，确认他的体温是否回升，有没有出汗，空调温度是否适宜，还有他是否缺水……
　　好在顾宸很给面子，烧意渐渐退去。林执意看了一眼时间，指针已指向凌晨两点。他最后一次测量体温：37.8℃，基本恢复正常。
　　林执意总算彻底松了口气，收拾东西出了公寓回家。明天还有重要的汇报等着他。
　　回到宿舍，林执意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半天没有困意。他脑海中反复浮现顾宸的脸——这个人长得极其好看，但也极其危险。他发现，只要和顾宸待在一起，自己就很容易打破原有的规则，变得不像自己，做出一些平时根本不会做、甚至无法理解的事。
　　好看的东西都很危险，这是林执意今晚得出的全新结论。
　　第二天顾宸醒来时，已是下午。烧完全退了，喉咙虽然还有点沙哑，但精神好了许多。他注意到床头柜上放着半杯水和没吃完的退烧药，自己被汗湿的衣物也被整齐地叠放在一旁。房间里，空调和加湿器都开着，一切都井然有序。
　　顾宸自己都没察觉到，他的嘴角微微上扬。其实昨晚，他有一点点模糊的印象，只记得有个人温柔细致地替自己擦汗、喂药、量体温……不得不说，顾宸对这个平日里“土里土气”的学霸林执意，印象有了极大的改观。
　　顾宸正计划着如何好好感谢林执意一番——是请他吃顿大餐，还是带他出去散散心？思绪间，电话铃声突兀地响了起来，是辅导员的来电。
　　“……顾宸！胡老师跟我说，你的小组作业没做啊！”辅导员焦急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语气里带着明显的责备。
　　“哪个胡老师？”顾宸一脸茫然，大脑还没从病愈的混沌中完全抽离出来。
　　“科研方法与统计那门课！”辅导员的声音陡然拔高，“他说，你同组学生已经汇报完了，明确指出你全程没有参与。胡老师撂下话了，如果情况属实，你这门课只能重修了！”
　　！！！
　　顾宸只觉得一阵眩晕，简直天塌地陷。
　　他刚刚拿到了学校去法国进修的宝贵资格，这几年为了学业和未来规划，他甚至刻意减少了与家里的联系。即便没有这个公派资格，他也打算本科毕业就直接出国深造。原本，只要这学期所有成绩顺利出来，他就能按计划毕业、启程。可现在，核心课程挂了一科！这意味着他连毕业证都拿不到，只能明年多耗一年重修，更糟糕的是，学院的法国进修名额会不会因此受到影响，成了未知数。
　　“操！我特么……”顾宸怒火中烧，脑海里瞬间浮现出林执意的脸。那个“死人机”真的把他踢出去了！
　　电话还没挂断，辅导员沈老师听着顾宸压抑不住的怒气，无奈地长叹一声：“哎……你怎么不提前跟同组同学沟通一下？现在作业已经提交上去了……没办法补救了。”
　　“……我有跟他沟通……”顾宸捂住脸，声音透着一股深深的无力感。
　　他怎么会没沟通？他昨晚都病成那样了，还熬夜把自己的那部分内容整理好发了过去！
　　“沈老师，那我的法国进修名额会不会受影响？”顾宸急切地问道。出国留学家里是绝不可能支持的，如果名额泡汤，他只能靠自己去赚取高昂的学费和生活费，前途瞬间变得灰暗。
　　“额……”沈老师犹豫了片刻，语气变得迟疑，“小宸，你今年是出不去了。法国艺术学院那边要求必须递交毕业证、学位证和完整的成绩单……名额只能先给别人了。”
　　沈老师停顿了一下，努力安抚道：“不过你别担心！明年，明年我一定去帮你争取，让学院给你留一个名额！毕竟你的作品集对方是很满意的……”
　　电话这头的顾宸没有说话，死一般的沉寂。
　　沈老师继续努力缓和气氛：“啊……你就当是给自己放个假，gap一年吧，好好休息调整……”
　　“……嗯，谢谢沈老师了。”
　　顾宸掐断了电话。他还是无法相信，那个昨晚还讲话轻声细语，温柔细致地照顾了他一整夜的林执意，会做出这种直接断送他前程的事情！
　　他关掉手机屏幕，双手捂着脸，怒极反笑：“哈哈哈哈……”笑声干涩而刺耳，“都要毕业了，给我整这出是吧？”
　　突然，笑声戛然而止。阴狠的视线从指缝间透露出来，顾宸咬牙切齿，一字一句地挤出声音：“林、执、意，你小子完了！”
　　此时，在明亮的教室里，林执意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揉了揉鼻子，没来由地觉得脊背一凉——难道是昨晚照顾顾宸时，被他感染了风寒？
　　思绪回到不久前，等待上台汇报的那一刻。
　　他确实有过一瞬间的犹豫。只要在制作人名单里加上顾宸的名字，对方就能顺利通过这门课。然而，当他抬眼看向窗外时，外面人头攒动，趴着一大堆女生，兴奋地等着看“顾宸学长”的汇报。
　　这种因皮相带来的关注，让他内心生出一丝冷漠。他面无表情地看了一眼演示文稿上的“制作人：林执意”，光标在名字后闪烁了一下，最终，他冷酷地拔下了U盘，没有添加任何其他名字。
　　汇报完毕后，讲台下一片躁动。
　　“……哎，这个不是跟顾宸学长一组的吗？”
　　“……顾宸学长没来吗？”
　　“……怎么回事啊？他一个人做完了全部内容和汇报？”
　　教《科研方法与统计》的胡老师是一位严谨认真的中年男子。之前点名时，顾宸基本没来过，辅导员解释说是与其他专业课冲突了，胡老师本就对这个说辞带了点意见。现在这个“顾宸”甚至连最重要的汇报也打算“躺平求带”。他还特意给顾宸分配了一个学霸组员，本想着只要态度稍微好点，这门课就能轻松过了，没想到还是“带不动”。
　　“另外一个同学是没参与吗？”胡老师沉声问道。
　　“嗯。”林执意平静地点了点头。顾宸确实没参与，而且还耽误了自己一晚上的时间去照顾一个不相干的人。
　　“行，我知道了。”胡老师点点头。他对林执意这个学生很熟悉，林执意大一大二就上过他的其他课程。胡老师了解他的为人：态度认真，说一不二，成绩也名列前茅。既然林执意说对方是零参与，那就是真的零贡献。本着公平公正的原则，这门课的汇报成绩，顾宸自然是零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