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浮槎归岸

37、且非鬼魅

　　“不过一天而已，还没有什么进展。”别念接话道。

　　小郭子点点头，“若是仙家有什么需要尽管说便是。”

　　别念和逸闲两人点头答应。

　　像是又突然想到什么，小郭子拦住正欲离开的几人，憋了白三七一眼，对着逸闲和别念笑着说道：“两位仙家留步，今日小公子刚好钓了条十斤的大鱼回来，老爷还念叨要让两位尝尝鲜呢。两位不如随我一同回去罢。”

　　见状，白三七勉强笑了笑，“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回去了。”犹豫一下又道，“还请两位多为自己着想。”

　　待白三七走后，别念婉拒了小郭子的邀请。小郭子看天色差不多了，便也整理好收来的瓷器准备回去。逸闲见小郭子一手赶着马儿，一手推着马车掉转方向，显得很是吃力，便上前帮了一把。

　　“真是多谢仙家了。这马跟我不熟，费劲儿。”

　　逸闲便随口问道，“王老板家里不是有一辆马车吗？怎么不用自家的，多方便。”

　　“那辆马车太旧了，不好用。”小郭子嫌弃的说道。

　　“诶？我听人说王老板每次运货出去都要用一用那辆旧马车呢。还以为平时也在用。”

　　小郭子努努嘴，“这都怪白家一辆马车的钱实在是太贵了！我们老爷那辆旧马车实在是难用，就连王六他们俩都赶不利，每次出去都是让白家的车夫帮着赶的。更别说我了！不过好在，山洞出了事之后，老爷见白家有难，便买了他们一辆马车好让白老板走的风风光光的。这不，为了减少马草供应，白家还送了我们一匹马。”

　　“这样啊。”逸闲默默记下。

　　三人一同走了一段路便分开了，小郭子一走，逸闲便开始暗示别念。

　　“你说这金窑镇的河里真有那么大的鱼？”

　　别念不语。

　　“我看着天色尚早，要不我们也去钓钓看？”

　　别念依旧不语。

　　“你说这大鱼吃起来是不是没有小鱼香啊？”

　　别念终于看了眼逸闲，但却仍旧没说话。

　　“看来有空得捉两条吃吃看，对比一下。”

　　“嗯。”

　　“……”

　　是可忍孰不可忍，逸闲忍不住了，一步跨到别念面前，绷着脸看向别念。

　　“？”别念微微挑了挑眉毛。

　　“我要吃鱼！”

　　于是，两人不出所料的又坐在了饭馆里。

　　别念招呼店小二过来，“麻烦上一条你们店最大的鱼。”

　　“好嘞，两位！”

　　吃到了鱼，逸闲才有心思开口抱怨，“你说说你何必呢？刚才跟着小郭子一起走不是省的自掏腰包嘛。”

　　“我不想有旁人在身旁。”

　　逸闲拔鱼刺的筷子停滞了一秒。别念刚才说什么？是我听错了么？不想旁人在身旁，也就是说，自己不算这个“旁人”。别念这是拿自己当朋友了？逸闲又想起月笙的话：别念在仙界没什么朋友。逸闲一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该高兴得到了这样一个独来独往之人的认可，还是该难过居然被一个人缘极差的人当做了朋友。

　　逸闲突然很好奇，别念说这句话是什么表情，于是借着夹菜的功夫抬眼偷偷看了眼别念，却见别念正大大方方看着自己，脸上依旧看不出什么情绪。

　　什么嘛！真无聊。逸闲索性继续吃肉。

　　“对了，那个黑影你知道是什么么？”别念问。

　　“别着急，我已经托人问了。今晚应该就有结果了。”逸闲胸有成竹。

　　其实今天在出了金窑山洞后，逸闲就给月笙发去了讯息，拜托月笙去问一下书繁这个难以捉摸的黑影到底是个什么东西。毕竟，书繁可是号称仙界人形百科全书的人，因此逸闲才会如此胸有成竹的回答别念。

　　吃完饭，逸闲心满意足的和别念一路慢慢晃悠回客栈。逸闲侧过脸打量了身边的别念一番，最终目光落在别念腰间的钱袋。

　　“我说阿洛，你这钱都是哪儿来的？”

　　“攒的。”别念脱口而出。

　　“那你还真舍得花。”逸闲表示怀疑。

　　“我自己很少花钱。”别念也侧过脸看向逸闲。

　　“得得得，再说下去我要产生深深的负罪感了。”逸闲转回头去。

　　别念轻笑了一下，问逸闲：“那你的钱都哪儿去了？”

　　“我也想知道啊。”逸闲仰天长叹。

　　回到客栈，逸闲刚泡了脚躺进被子里，就收到了月笙的回复。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跑去敲别念的房门。

　　逸闲听到别念渐近的脚步声，只见木门轻轻被人从内打开，一位散着发的俊朗公子眼中透出几丝困意看了眼来人，便让出路来示意逸闲进去。逸闲还从未见过如此的别念，眼睛都看直了。从相识到现在，逸闲第一次见到如此人类的情绪居然会出现在别念的脸上。一时间，逸闲还以为自己敲错了门，又退后两步确认了一番才大踏步走了进去。

　　待逸闲坐下，别念单手揉了揉太阳穴好让自己清醒一点，又拿了自己的外套给逸闲披上，才开口问道：“怎么了？”

　　等被别念披上衣服，逸闲才发现自己只穿了件单衣便跑了过来。

　　“我有黑影的消息了！”逸闲兴奋道。

　　“说来听听。”别念显然已经完全清醒了。

　　“这东西应该是墨侯。”逸闲顿了顿接着说，“墨侯通常生于阴气极重的阴暗之地，这东西本身没有实体，相当于虚无，但其却能在光照下以黑影的形态被人看到。这种东西通常隐居于黑暗之地，善于隐藏，传说能遮鬼眼。说白了，它就和影子没什么区别，只是能够自由移动罢了，所以我们既抓不找它，也碰不到他。相对的，它也碰不到我们。既然影子是不会杀人的，那么它也杀不了人。只是……”

　　“只是什么？”别念问。

　　“只是墨侯通常都是没有形态的，不知这个东西怎么就看着像个人形。”逸闲陷入思考之中。

　　“不过现在倒是知道了接下来的调查重点。”

　　两人相视一笑，异口同声，“白三七。”

　　“看来，明天……”未等别念说完，逸闲便目光直直看向别念的身后，打断他道：“别念，你身后……”

　　别念回头，就见不知什么时候，那墨侯赫然就映在客房的墙上。那黑影压过了别念的影子，占据了一整面墙壁，此刻似乎正注视着两人。

　　“它是怎么跟过来的？”逸闲迟疑。

　　别念摇头，“不过，至少现在知道了它的身份，便不用过分担心了。”

　　逸闲眼珠一转，“你说，它会不会目睹了整个案发过程？”

　　就在此时，那墨侯突然开始动作，只见它蹲下，双手握拳，又抬起手臂又落下反复多次，最后又疯狂晃动着手臂。一连做了几遍，把逸闲和别念都看的一头雾水。

　　“它在干吗？不会是说受害者是被凶手锤死的吧？”逸闲满头黑线。

　　别念疑惑道：“锤死倒不至于。要是它真的在传达凶手的作案手法的话，它手里应该还握着什么东西。”

　　逸闲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什么东西一闪而过，只是他还得再好好想想。

　　两人实在拿这个墨侯没有办法，而且要命的是，逸闲走到哪里这家伙都要跟着。保险起见，别念便让逸闲留下过夜，又在整个房间布满了金椤藤网。逸闲发现，布下金椤藤网后的别念肉眼可见的疲惫了许多。

　　两人躺下，别念难得的很快便睡着了，月光勾勒出了他完美的脸部轮廓，别念此刻睡得非常安稳，就连逸闲轻吹一口气，直吹的别念睫毛轻轻颤动一下他也毫无反应。逸闲又轻轻叫了两声眼前人，发现这人还是没回应，便开始百无聊赖了，怎么今天别念睡熟了，换他失眠了。连翻数次身，逸闲眼睛还是睁的大大的，便静下心来决定好好想一想金窑镇这个鬼影迷案。

　　第一个案子，李海从马车上摔下来，瞎了一只眼，磕坏了脑子，而白三七事发时正坐在李海身旁。白三七的夫人被李海骚扰，因此白李二人关系并不好，按理说白的嫌疑很大。如果凶手是白三七的话，就算说是他让马儿受惊，把李海推下去的，也完全可以说是意外事故，这个案子还缺少实质性的东西。

　　第二个案子，白老板和白三七一起进入山洞，可是只有白三七一人出来，白老板失踪后被发现死在洞中，脖子上有两个像是被啃咬出的血洞。这次的事发经过全凭白三七一人的说词。白老板当时是否失踪全看他怎么说，因此并不可信。

　　看来还要从第一个案子入手……想着想着，逸闲便也进入了梦乡。

　　逸闲在梦中似乎闻到了一股香味，细细品来，似乎是还冒着热气的粥香和面香。挣扎着睁开眼，逸闲果然看到别念已经备好的早餐早已放在桌上。等等，眼前似乎还有个庞然大物，逸闲调整眼睛焦距，一张别念的脸赫然映入眼帘。

　　别念此时正坐在床边，俯身看着逸闲。虽然两人还隔着几个拳头的距离，可是这也够近了。逸闲只觉得别念的脸此时被放大了数倍，就连他微垂的睫毛，逸闲都看的清晰。两人一时竟然都愣住了。

　　“醒了就好，省的我来叫你。”反应过来，别念立即起身走去桌子前，“醒了就过来吃饭。”

　　“哦……”逸闲拉长声音不满的应了一声。大早上的吓人一跳，叫个人而已至于离这么近么？逸闲想起什么，看了看四周，已经不见了那墨侯的踪影。

　　“对了！”逸闲一边啃着豆沙馒头一边说。

　　“先把嘴里的咽了再说。”别念嫌弃道。

　　把嘴里的馒头咽进肚子，舌头总算是又灵活了起来，“你不是来调查闹鬼的嘛？按理说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别念似乎没什么胃口，只拨弄着碗里的粥，“既然接手了，就要查清楚。”

　　“那等会儿我们还要出去调查？”见别念抬眼看了自己一眼，满脸不然呢的表情，逸闲顿时抱怨，“又要走一天。”

　　“这里是人间，难不成你还想坐马车？”

　　逸闲难得没有反驳别念，昨晚脑中闪过的东西又一次在脑中清晰起来。随即逸闲嘴角向上笑着看向别念，“我想，我似乎知道案子是怎么回事了。别念，陪我去王老板家走一趟。”

　　“你要看案发时的马车？”别念问。

　　“对！李海死时他与白三七驾驶的并不是白老板的马车，而是王老板的。我想到了一些事，需要去验证一下我的猜想。”

　　可惜等两人来到王老板家，逸闲有意向停着马车的后院逛去时却被小郭子拦住，说是夫人近日不舒服不想有人打扰。两人为不打草惊蛇便决定另想他法。正在两人准备离开王老爷家时，见到有下人布置房间，于是逸闲便随口问了问，得知王夫人娘家的小舅子要带夫人前来叨扰。本来两人这几日便能到，可是这山洞走不得，恐怕是要往后推两日了。

　　逸闲一看有文章可做便与小郭子告辞，拉着别念快速离开。

　　“你该不会是想……”别念挑挑眉看向逸闲。

　　逸闲狡黠一笑，意思不言而喻。

　　两人为了尽快找到王家小舅子还是乘了别念的忘川剑翻过了那座山，早早便等在山下的必经之路上。果然，不出半日，二人便见一辆坐人的马车徐徐赶来。逸闲立即示意别念，别念则大袖一挥，化作王家一位家丁小跑着赶过去。

　　“请问这车上人可是要去王德兴王老爷家的？”别念毕恭毕敬问道。

　　那车夫看了看别念此时家丁的模样，略有些嚣张，“是又怎么样？”

　　此时，马车的帘子被人掀开，只一瞬，别念便记住了车中人的长相。

　　“来者何人？”掀开帘子的男人问道。

　　这人虽说不上多英俊，却也是比普通人好上了不少，看样子，他姐姐王夫人想必也不会难看。

　　“小的正是王老爷派来迎接二位的。”别念低头拱拱手继续道，“两位行山路多有不便，老爷已经请了术士，这山洞还有两日便可通行。还请两位先找个客栈休息两日。”说着便递上一袋碎银。

　　车夫拿了银子递进车去。

　　车中女人娇滴滴的声音响起，“王老爷想的倒是周到。恰好我也累了，如此甚好。”

　　那男人搂了搂女人，才对车外的别念道，“替我谢过王老爷的好意。”

　　“小的一定带到。”别念笑着客气道。

　　等别念回来，逸闲笑的合不拢嘴，“你还真是演什么像什么，真有你的！我看这案子你根本不需要我。”

　　“别闹。”别念也不恼怒，将逸闲拉至跟前，在他眉心轻轻一点，自己也在瞬间换了一张脸。

　　一看到别念的脸逸闲就气的一口血差点没喷出来，“凭什么你是男的？”再低头看看自己，好一副前凸后翘的曼妙身材。

　　别念脸上仍旧是冷若冰霜，可是逸闲就是觉得他在憋笑。

　　别念伸手帮逸闲整理衣服之间，逸闲已然是一身女子的装扮，且与那车中所坐女子别无二致。两人检查妥当，便又变出一个小包袱背上去了王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