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浮槎归岸

56、出发大海

　　“还有一个时辰祭典就要开始了。”仇雉蝶早早便来到藏有鲛绡的地方将鲛绡取了出来，却发现鲛绡离开水时间一长那流光溢彩的神色便有了褪去之势，于是忙拿湿布将其包好。她看看呆立一旁的王明舟笑着调侃道：“怎么？等会要见小余紧张了？”

　　见王明舟没反应，仇雉蝶一下跳到他面前将双手举到脸前猛的拍了一下，王明舟如梦方醒，吓得一哆嗦坐到地上。仇雉蝶笑的直不起腰，“你发什么呆呢？”

　　“没，没什么。不知道待会儿见了小余要说什么。”王明舟回道，“也不知道她享受惯了奢侈的生活还认不认得咱们两个。”

　　仇雉蝶猛拍一下王明舟的肩膀，“想什么呢！”说着抓起颈间的珍珠项链，“我可是把我爹开出的粉色珍珠送了你们一人一颗，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王明舟伸手摸了摸手腕缠的布条，他一个大男人实在不好意思戴珍珠项链，所幸穿了绳子带手上了，又怕珍珠会被磨损便拿布条缠了起来。“没忘，咱们是一辈子的好朋友。”说着王明舟咧嘴一笑。

　　“走吧，去准备祭典，顺便和他们二人汇合。”仇雉蝶笑道。

　　王明舟看向村长家的方向，看到村长家门口的马儿正低头吃着草。

　　“走呀。”仇雉蝶凑上来催促道。

　　“老大你真的相信他们吗？我们都不知道他们找鲛人要干什么。”王明舟收回眼神问道。

　　“现在只有他们能帮我们找到小余了不是吗？”仇雉蝶笑道。

　　“也是。”王明舟快走两步跟上仇雉蝶。

　　还有不到半个时辰祭祀大典就要开始了，神庙周围围了许多来看热闹的村民。别念穿了祭祀的白衣，衣服颇有些沉重，尤其是头上的那顶帽子，高高的看着就重。逸闲伸手拉别念的袖子竟然都感受不到别念的手臂究竟在哪儿。

　　“怎么哪儿哪儿的礼服都这么笨重啊。”逸闲抱怨，接着又调侃别念道：“别待会儿举不起手抛纱衣了。”

　　别念没理会逸闲的调侃，而是在人群中看到了跳着朝这边招手的仇雉蝶，等别念转过脸去看向那边，仇雉蝶比了个大拇指，示意一切妥当。

　　“看到他们了？”逸闲问道。

　　“嗯。”别念转回头看向逸闲，“目前一切顺利。”

　　今年来看祭典的人尤其的多，也不知道是不是来看别念的，女人们的目光始终停留在别念身上，待别念无意间扫过去，却都又跳开了目光掩着嘴笑。

　　别念看到逸闲有些松散的头发，自然而然的将逸闲掉转了个身，解开他的发带。逸闲下意识的伸手按住别念的手。

　　“放心，我知道它对你很重要。”

　　听到别念这么说，逸闲才放下手来，任凭别念帮他将头发扎好。逸闲实在想不明白，周围的女子们都在嬉笑些什么。

　　祭典开始了，围在神庙周围的村民自觉的让出一条宽阔的路来，捧着装有祭品托盘的人们排列整齐缓慢且庄重的朝礁石最高处走去。

　　“让一让，让一让！”仇雉蝶一边喊着一边钻过人群来到别念这边，装作检查祭祀用品，偷偷将鲛绡塞进托盘的红布之下，转身自然而然的将托盘交到别念手中，冲别念眨了眨眼，见别念看向旁边的逸闲，仇雉蝶俯身悄声道：“小公子就放心交给我们吧。”说着便抓着逸闲的手退出人群慢慢向神庙顶端移动。

　　摆放祭品的人退向两边，村长仇三九站在祭台前行过跪拜大礼后，感谢了海神这一年来的恩惠与庇佑，又说了希望来年仍旧平安喜乐，鱼儿满仓的话后总算轮到别念上场了。在一旁一直紧绷着神经的祭祀大人将别念身前挡了道路的村民吆喝走，朝别念猛的挥挥手示意要上了。别念双手齐平，将装有纸质纱衣的托盘托于胸前，一步一顿走向祭台。待别念行至祭台正前时，仇雉蝶王明舟已经带着逸闲站到了距离祭台最近的地方。

　　就见别念站定之后，渐渐将手中的托盘举至头顶，仰头闭目似在与神明交流，正午的阳光将本来就雪白的祭祀服照的白的发光。四周的人群顿时寂静了起来，忽的，别念睁开双眼，墨绿色的眼眸正对上空中的骄阳，他猛的将盘中的纸质纱衣连同下面藏着的鲛绡一同抓起扔进前方的海里。

　　鲛绡竟显得比那纸质的纱衣还要轻盈，它在空中舒展开，反射着奇异的光彩。

　　“那是什么？”还未等众人擦亮眼睛看清空中的鲛绡，海面之下犹如银河入水般泛起点点白光，霎时间巨浪凭空而起，一只足有十丈之长的鲸鲨跃出水面，顿时咸腥的海水下雨一般从空中落下，围观的众人不禁都撑起衣袖挡于头上。

　　“走！”别念一声令下，抓起仇雉蝶和逸闲跳上鲸鲨如银河般的脊背，仇雉蝶立即眼疾手快顺带抓住了王明舟。待几人稳稳落于鱼背，别念甩掉繁重的祭祀服再次起跳，抓回还未落回海中鲛绡。

　　就听村长声音歇斯底里的在后面响起：“回来！你们给我回来！雉蝶！！……”即使他喊的撕心裂肺，但声音还是被海浪逐渐吞没。

　　听到别念落到前方，逸闲快步走上去，“阿洛，我听仇雉蝶说海神的皇宫很是绮丽豪华，可惜我看不见，不如这样，到时候你描述给我听吧？”

　　“好。”别念见逸闲走来便引他站到较为平坦的地方，“不过等会儿到了海宫，不论发生什么，你都要相信我。”

　　逸闲不知道他指什么，只管点着头答应，他心里还惦记着脚下的鲸鲨，“那不如就现在开始说吧。”逸闲歪过头好奇的问道，“我们现在是站在鲸鲨背上吗？”

　　还在原处的王明舟拉了拉仇雉蝶的衣袖，“老大，一会儿记得吃避水丸，我昨天拿我家的白猫试过了，见它下水没事我也吃了下海游了一圈，他没骗我们，真的能在水里呼吸自如。”

　　“那你岂不是两颗都没了？”仇雉蝶瞪大了眼睛。

　　“我们一会儿就回来了，肯定待不了多久。”王明舟笑着说。

　　“也是，不过看来他们两个还真不是凡人，我们这次找对人了！”仇雉蝶说着朝王明舟狡黠一笑问道：“你猜我给小余带了什么？”

　　“老大你居然带了东西，那我空着手岂不是显的很尴尬。”王明舟撇了撇嘴。

　　“嘿嘿，我带了小余最爱吃的芒果拌辣酱！”说着仇雉蝶拍了拍自己的小包袱。

　　王明舟也笑了，“那能不能先让我来一块啊，老大？”

　　“休想！”仇雉蝶哈哈笑着将头转向前方。鲸鲨游得不紧不慢，王明舟一时分辨不出自己究竟有没有在前进，他转头看向身旁少女的笑脸，自己也不由自主嘴角上扬咧开了嘴。

　　“他俩在说啥呢？”仇雉蝶从一到鲸鲨背上便看到前面两人一直在说个不停，便好奇的走上前去。王明舟见状也忙跟上去。

　　“我们脚下正是鲸鲨，目测有十丈，深蓝色的身体，背上星星点点的白斑……”

　　仇雉蝶走过去便听到别念正在给逸闲用教书先生般的口吻讲着脚下的鲸鲨，顿时兴致全无，不过看逸闲的样子倒是听的认真，于是仇雉蝶也忍不住插嘴道：“你们知道鲸鲨背上的斑点是什么吗？”

　　见两人都将目光投向自己，少女略带骄傲笑的灿烂，“那些白色的斑点是人们向大海许下的愿望，海神怕自己忘记，都记在了鲸鲨深蓝色的背上。”

　　“那我也来许个愿望！”逸闲说着闭上眼睛。

　　“许了什么？”别念瞳孔里映出逸闲闭着眼的认真模样。

　　“拜托！没实现前说出来就不灵了。”逸闲没好气说道，“快帮我看看，鲸鲨背上的斑点多了没有？”

　　闻言，仇雉蝶和王明舟都笑了，仇雉蝶边笑边说：“多了，多了，多的那个正在你脚下呢！”

　　逸闲满意的点点头，转过来认真的问仇雉蝶：“你们相信海神新娘一说？”

　　“当然啊！不然小余被接去了哪里？”仇雉蝶骄傲的说，“不只是我们这里有这样的信仰，还有传说外面姬氏一族的族长女儿嫁给了河神呢！”

　　逸闲若有所思，“海神是鲛人，那河神是什么呢？”

　　“不知道，也许是蛟龙吧。”仇雉蝶随口答道，说完便又和王明舟讨论起待会儿见了小余后一定要把村子里这一年发生的事都好好说给她听。

　　几人正有说有笑时，鲸鲨猛的便向海中沉去，经别念提醒几人赶紧取出避水丸吞下，慌乱之中，逸闲还不忘往小啊嘴里也塞上一颗。众人紧紧抓住鲸鲨的背鳍随着它一起潜入海水之中。

　　仇雉蝶只觉得耳朵边全是水泡的声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没一会儿实在是憋的难受长出一口气才发现竟真的像在陆地上一般，她兴奋的两眼放光，恨不得立即将这份惊奇分享给其他人，“诶诶！我真的能在水下呼吸啊！”话一出口又惊奇道，“还能说话！”

　　“我试试……真的诶！竟然能说话。”王明舟也乐了，和仇雉蝶不停分享着自己的新发现。

　　逸闲见两人竟然像郊游般轻松愉悦无奈的摇摇头笑了笑转而问别念：“海神的宫殿到了么？”

　　说话间几人紧紧抓着的鲸鲨发着淡淡的光，它的头部触碰到前方的海水竟然犹如触碰了一个倒竖着的湖泊，在众人面前荡开一圈涟漪，而鲸鲨那扎进去的身体竟是已经看不到了。这水中竟然还能看到水面！？正当仇雉蝶惊叹之时，鲸鲨带着众人一同进入这神奇的海中结界。只一瞬，眼前再也不是深海的黑暗，取而代之的竟是亮如白昼的海底皇宫。

　　别念再一次当起了负责任的景色传递者，“现在我们到海宫了。穿过前面的珊瑚珐琅丛就到宫殿了。这周围的海水中上下浮动着发光的贝类，它们的光被地底不断涌出的气泡相互映照反射着，让整个空间都犹如白昼。”

　　仇雉蝶举目望着这四周的景色，琢磨着那位眼盲的小公子当真能想象得出来吗？就见逸闲脸上浮现出爽朗的笑容感叹道：“真美。”

　　也许他看到的更美吧，仇雉蝶心想。

　　鲸鲨停在珊瑚珐琅丛前便不动了，几人跳下看着面前纵横交错的珊瑚。这些珊瑚上不时有被雕刻的痕迹出现，有些是海底的鱼群，有些是鲛人，甚至还有雕成山水画的。这珊瑚丛入口的地方更是雕着青山薄雾，亭台楼阁，俨然一副水乡之景。几人低下头，从雕刻成迎客松的巨大珊瑚下进入，王明舟矮着身子谨慎的跟在仇雉蝶身后，见仇雉蝶竟然想伸手去摸一把那珊瑚，忙伸手打断。

　　这些巨大的珊瑚本是颗颗独立，却被各色的珐琅嵌连在一起，也不知这铜器用了什么方法保养，没上珐琅釉的地方竟是光亮如新。几人在这色彩斑斓，鱼儿频出的珊瑚珐琅丛里深一脚浅一脚，恨不能长出鱼儿的尾巴，灵活地游过这些弯弯绕绕。

　　“怎么今年来的这么早？”带众人终于穿过珊瑚珐琅丛，一个声音便从无数雪白巨大钟乳石的后面传了出来，那声音轻笑一声接着道：“居然还是四个。”

　　紧接着一个鲛人出现在众人面前，就见这鲛人的长发暗红似水草般随着水流飘动，身着贴身的贝壳盔甲，勾勒出姣好的身材。臂上缠绕着一层轻纱，尾巴覆盖着深绿色的鳞片，尾鳍长而飘逸。鲛人用手拨弄着头上佩戴的鱼骨发饰，朱唇微启，嘴角上扬，手中拿着手杖，有些戏虐的看向众人。

　　海神居然是个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