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死鸟》浮槎归岸

57、小余去向

　　“您是海神？”仇雉蝶犹豫着开口。

　　“你们所说的海神应该不是我。”女鲛人勾起一边嘴角笑了笑。

　　“可是你的手杖和神庙里的海神一摸一样啊。”王明舟问道。

　　女鲛人拿起手中的手杖用不屑的眼神草草打量了一番，“你们说这个？”

　　仇雉蝶和王明舟点点头。

　　“这是我哥哥沧瀛的，我拿来玩罢了。”女鲛人说着放下手杖，“来都来了，进来吧。”

　　众人跟着她走进雪白的钟乳石柱之间，几步穿过这巨大帘子般倒挂下来的钟乳石，眼前是一个十分空旷的溶洞。溶洞正前方是一个石质的宽阔座椅，由四周交错的钟乳石相拥而成。

　　“不知阁下怎么称呼。”别念问道。

　　女鲛人余光扫过别念，随即转过头来打趣的勾了勾嘴角道，“溟鸿。”说着走到座椅前坐下，慵懒的用手撑着下巴看着众人，“一个落魄仙人，一个残废，两个渔民。怎么，今年舍得一下送四个人过来了？”

　　仇雉蝶疑惑的看着溟鸿，“不是的姐姐，我们只是来见小余的。”

　　溟鸿挑了挑眉毛似乎回忆了一下才开口道，“小余是谁？”

　　“海神的新娘啊，去年被鲸鲨接来的海神的新娘啊！”仇雉蝶激动道。

　　“哦。”溟鸿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你们说她啊，她是你们什么人？”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的，是最好的朋友。”仇雉蝶说完，王明舟也跟着点点头。

　　溟鸿意味深长的笑了笑慵懒的伸出一只手指指了指珊瑚簇拥着的一条甬道，“她就在那边甬道尽头的房间里。”

　　“那我们可以去找她吗？”仇雉蝶兴奋的问道。

　　“当然。你们马上就能见面。”

　　于是仇雉蝶拽紧了手中的布袋，拉着王明舟快步走向甬道。没走两步她又回过头看着逸闲与别念。别念冲她点点头道，“我们也去。”逸闲闻言也点了点头。于是四人，两前两后走进了甬道之中。

　　一进甬道，逸闲便用手中的手杖这里轻轻敲一下那里轻轻碰一下，“这走道是什么材质啊？”

　　别念伸手摸了摸，淡淡道：“很粗糙，应该是某种岩石吧。甬道里星罗棋布嵌着很多夜明珠。”别念说着牵起逸闲的手放到其中一颗夜明珠上。

　　“真的诶！”逸闲嘿嘿笑着，“不如我们抠一颗下来吧，这一颗就够我们吃喝几个月的了！”

　　别念看到逸闲当真开始抠这颗夜明珠了，轻叹一声将他的手拉了下来。逸闲皱起眉，再伸手去摸却没摸到，被别念连拉带拽弄走了。

　　“前面有扇门。”

　　逸闲这才正过身子主动走了过来，好奇道：“什么样的门？”

　　“一扇雕刻着江南风光的白玉双开石门。”

　　别念正说着，仇雉蝶二人早已迫不及待的将门推开了，奇怪的是门内漆黑一片，完全不像这甬道一般光亮。仇雉蝶正准备迈脚进去，王明舟拦住了她，走到了最前面，“我先。”别念摆摆手将人拉到身后，“你们先留在外面，我先进去看看。”

　　“我也去。”逸闲打断道。

　　别念想到逸闲身上还带着存有自己法力的灵石便没有制止。逸闲跟在别念身后走了进去，问道：“这里面有什么？”

　　“太黑了。等我拿夜明珠照一下。”别念说着从乾坤袋摸出一颗极亮的夜明珠。

　　“你连这东西都有！？”逸闲拍着别念的肩膀，笑道：“刚才还不让我抠一颗下来，转眼你就自己搞了一颗。”

　　“这是我自己的。”别念解释道。

　　要是逸闲看得见就会发现，别念这颗夜明珠要比外面那些大上几圈，发出的光异常清冷，在黑暗中仿佛一轮天上的圆月。

　　只怕逸闲见了只会感叹一句价值连城吧，别念想到这里摇摇头打量起四周。

　　“怎么样？这里面什么样子？”逸闲再次兴奋问道。

　　然而别念那边却是沉默。

　　于是逸闲又问了一遍。

　　“这里什么也没有。”别念说着转过身准备拉逸闲出去，却见仇雉蝶两人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门口。

　　“不是让你们在外面等么！？”别念语气很冷，却还是用身子挡住仇雉蝶的视线。

　　王明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拉过仇雉蝶捂住她的眼睛。可是仇雉蝶已经看到了，那样的场景只要一眼便终生不会忘记。仇雉蝶的脑子里现在只有一幅画面，夜明珠的光下，整个空间的海水都是红色的，越靠近前面的那个黑黢黢的洞口就越红，夜明珠清冷的光都没能让这份灼热的红减上几分。那个洞口处，白骨森森堆积如山，不知是什么的碎末飘荡在周围的水中。

　　“离开这里！”别念斩钉截铁的说道。

　　可还未等几人动作，溟鸿的脸突然便出现在白玉石门后，她阴恻恻的朝众人一笑，那巨大的石门便渐渐合上。别念一步抢上前去将剑抵在门缝中，用尽全身力气也未能将门缝拓宽一公分。

　　“别白费力气了。”溟鸿将脸凑近门缝，挡住了外面透进来的一丝亮光，“你们不就是来送人的吗？明天我来带走被选中之人，至于剩余的人嘛……就看我心情喽。奥，对了你们叫那人为海神的新娘。啧啧啧，要是我哥哥每年娶一个那这里岂不早就能开个青楼了？”

　　“嫁给海神一族的女子都被称为海神的新娘，这只是一种叫法！”王明舟反驳道，“你快告诉我们小余人呢？”

　　“海神一族！？你们还有脸说我的族人？哼。”溟鸿冷笑道，“你的小余就在那里自己去找吧。”说着朝远处那堆白骨扬扬下巴。

　　王明舟立即转头看向仇雉蝶，“老大你别听她的！她满嘴谎话。”

　　“臭小子，到底是谁满嘴谎话？”溟鸿的鱼尾猛的将石门甩上，扫进来一连串的气泡。别念的忘川剑被弹落在地，大门彻底关上。

　　周围一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王明舟低着头自责道：“对不起，我们没听你的话擅自进来了。”

　　逸闲不以为意，“无妨，要相信我们总有办法出去的。”说着便想拍拍王明舟的肩膀安慰他一下，可等出了手才发现这肩膀有些单薄了，逸闲这才意识到拍的是仇雉蝶，于是只得不好意思的笑笑，“失误失误。”

　　仇雉蝶也勉强笑笑，“没事的，不用安慰我们。倒是我们连累你们了。”

　　别念打断无关紧要的对话问道，“今年海神的新娘在我们之中？”这句话直接暗示了仇雉蝶，毕竟四人之中只有她一位女子。

　　“公子别听那人鱼瞎说，海神的新娘会在祭祀大典结束时由村长公布，在此之前占卜的结果只有村长和祭司知道。她一个人鱼怎么会知道！”王明舟说完，突然愣住了，他似乎突然明白了村长为什么要把鸽子蛋作为比武的奖品，今年还让外乡人参加比武。王明舟又想到了村长家门口的那匹白马，他突然很难过，但是他不相信。这些只是猜想罢了，他尽量让自己的表情自然一点，不让别念看出端倪。

　　见别念脸上没什么表情，王明舟在心里松了口气，不再多说话。

　　逸闲察觉出了气氛的不对，提议道：“不如我们在这里找找看还有没有其他出口吧。”语毕，几人十分默契的开始默默搜索。别念领着逸闲，王明舟拉着有些失神的仇雉蝶走在后面，趁着别念手中夜明珠的余光四处打量着。好奇心促使王明舟慢慢靠向前面的洞口，就见那洞口后其实是漆黑的栏杆，里面似乎关着什么。究竟关着什么呢？王明舟这样想着不由自主靠近那堆骷髅，脚下传来咔嚓一声清脆的骨头断裂声，吓了王明舟一跳，他下意识伸手护住了身后的仇雉蝶。

　　“怎么了？”仇雉蝶探出脑袋。

　　王明舟长出一口气，笑了笑，“没什么？虚惊一场。”他抬起头，却正对上栏杆里面一只巨大的发着血光的眼睛。那眼睛微眯着，周围皮肤上挂着零星的鳞片，看不出究竟是个什么。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王明舟条件反射后退数步。

　　别念和逸闲闻声快步走过来，那栏杆后却已经又是漆黑一片了。

　　“那后面有一个怪物！”王明舟颤巍巍指着洞口。

　　别念冷眼看了看地上成堆的白骨，“自然是有怪物。”

　　王明舟惊魂未定，“它一个眼球有我的头那么大！真的是个怪物！”就在此时，那栏杆中猛的伸出一只似手非手的爪子，那爪子上长满了鳞片和藤壶，看上一眼让人头皮发麻。

　　别念立即将蹲在洞口的仇雉蝶拽离洞口，与此同时那爪子在仇雉蝶刚刚待的地方留下几道深深的划痕。

　　“老大你怎么又跑过去了！”王明舟这次紧紧抓着仇雉蝶的手腕，将人拽到身后。

　　“那究竟是个什么东西？”逸闲问。

　　别念摇了摇头，“不知道。”

　　几人将这房间里的边边角角查了个遍，最终又退回到白玉石门前。

　　“要不，我们先吃些东西吧。”仇雉蝶尽量让自己的笑看起来自然些，她拿出白天要带给小余的芒果。别念看了芒果又看了仇雉蝶一眼，将芒果分出来一点递到逸闲手中，逸闲叹了口气咬了一口这本来应该被小余吃的东西，顿时酸的眼泪流了出来，紧接着是辣出来的眼泪，不过泪水都融进了海水里，倒是让他显得不那么丢人。

　　“这，这，这也太酸了，还，还，还辣！？”

　　仇雉蝶扑哧一声笑了，“我们这里的特色吃法，很好吃的！”

　　这盒辣酱拌芒果倒是让气氛轻松了不少。这里很黑，洞里的东西时不时会用尖锐的指甲划过花岗岩的洞壁，发出滲人的声音，让时间的流逝显得很慢。

　　王明舟看向在不远处给逸闲检查腿部伤口的别念，转而轻声对仇雉蝶道：“老大，你不要难过，我们一定会找到小余的。”

　　仇雉蝶摇摇头，“你不用骗我，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儿。”她说着伸手将一直紧紧握在掌心的东西递到王明舟面前，“小余已经死了。我们也会被那东西吃掉的。”

　　王明舟眼睛微微睁大，仇雉蝶手中拿着的正是当初小余带在胸前的那颗珍珠。“老大你刚才蹲在洞口是……”

　　“为了捡这个。”仇雉蝶无奈笑笑，“留个念想也好。”

　　王明舟低头沉默不语。

　　“你知道么？”仇雉蝶抬起头认真的看向王明舟，“其实，今年海神的新娘是我……”

　　没等仇雉蝶说完，王明舟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小心翼翼的看向另一边的两人。

　　仇雉蝶一把将王明舟的手拽下来，“你让我说，我这次来其实不光是为了看小余。我一个月前无意中听到了我爹和祭祀的对话，知道了我就是今年的海神新娘，可是为什么我们的爱情要被人安排呢？虽然这一年来我一直在找来到海宫见小余的方法，但这件事让我更加着急了。我原本想着我一定要提前见一眼我要嫁的人，我想要看看他，也想要问问他的意愿，我不愿就这样被命运安排。可是……可是现在……”仇雉蝶强拉起嘴角勉强笑了笑，摇了摇头，“对不起，我没告诉你，还……把你也带了进来。”

　　王明舟沉默片刻，对上仇雉蝶的眼睛严肃道，“你是海神新娘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他们。”

　　“别念公子那么聪明，根本不需要我们说，肯定早猜到了。”

　　王明舟叹了口气，“别想了，今天发生的事情够多了，你先休息，明天我们想办法出去。”

　　仇雉蝶点点头。

　　今天他们确实太累了，从最初的兴奋到现在的绝望，两个未经世事的少男少女已然身心俱疲，就这样坐着竟然不知不觉靠在一起睡着了。

　　“他们呢？”逸闲问。

　　“睡着了。”

　　逸闲立即压低了声音笑道，“果然还是孩子。”

　　“腿感觉怎么样了？”别念问道。

　　逸闲闻言拍了一下腿自豪道，“你也太小看我了，早就没事了。”

　　别念瞥了逸闲一眼，将手中的药膏毫不留情的一把抹了上去。

　　“疼，疼，疼，疼……”逸闲呲牙咧嘴，“少上点药也没事，真的！我悄悄告诉你，我自愈力很强的，咱能不能省点药。”

　　“再强也由不得胡来。”别念熟练的帮逸闲再次绑好腿。

　　“阿洛，其实那个怪物就是他们说的海神吧，奇怪的渔村，冷清的海宫，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

　　别念将人靠到墙边好让逸闲舒服一些，“这些事明天自会知道，休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