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体能天花板》绿辛

21、第二十一章

　　清晨六点，天光微熹，《极限挑战吧！》训练基地的起床哨声准时划破寂静。

　　姜晚随着其他选手一同起床，洗漱，换上训练服。

　　一切如常，却又隐隐透着不寻常。

　　她能感觉到那些若有若无的视线，像细密的针尖扎在背上。

　　去食堂的路上，几个原本还会对她点头打招呼的选手今天刻意别开了脸。

　　排队取餐时，前方两个女选手凑在一起低语，不时回头瞥她一眼，触及她的目光后又迅速转回去。

　　“看来大家都知道了！”

　　姜晚内心警铃微作，面上却不动声色，依旧是一副没睡醒的懵懂样子，甚至还“不小心”把餐盘里的勺子碰掉了，笨拙地弯腰去捡。

　　这是她多年潜伏生涯练就的本能
　　——越是处于风暴眼，越要表现得无害甚至笨拙。
　　——恐慌和防御只会暴露你的心虚。

　　她找了个角落的位置坐下，慢吞吞咽着寡淡的营养早餐。

　　对面坐下一个人，是同样被孤立但原因不同的李强——他是因为实力垫底且性格不讨喜。

　　“喂，姜晚，你看论坛了吗？”

　　李强压低声音，带着点幸灾乐祸的八卦意味。

　　姜晚抬起迷茫的双眼，努力咽下嘴里的燕麦：

　　“什么论坛？训练期间不是不让看手机吗？”

　　她严格遵守着这条规定，至少表面上是如此。

　　“啧，有人偷偷看啊！你火了！”

　　李强把声音压得更低，几乎是用气音说，

　　“都说你是陆教练的关系户，上次那个摄像机倒下来的事，录像流出来了，说你身手好得不像普通人！是不是真的啊？”

　　姜晚心里一沉！

　　录像果然流出了，她放下勺子，脸上适时地浮现出委屈和惊慌：

　　“李强你别乱说！什么关系户！那天就是吓坏了，本能地躲了一下，运气好没摔着而已。
　　怎么就被录下来了？
　　还传到网上去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眼眶微微发红，像是随时要哭出来。

　　李强见状，反倒有些讪讪：

　　“我也就随便问问……你别往心里去，网上瞎说的多了去了。”

　　他匆匆扒完最后几口饭，端着盘子走了...

　　姜晚独自坐在角落，食不知味，她知道，这仅仅是开始。

　　上午的训练内容是核心力量强化。

　　训练馆里，器械碰撞声、教练口令声、选手沉重的呼吸声交织在一起。

　　陆沉舟一如既往的严厉，目光如鹰隼般扫过每一个人的动作。

　　“腰部下沉！核心收紧！
　　姜晚，你没吃饭吗？动作软绵绵的！”

　　陆沉舟的呵斥声在她耳边响起。

　　姜晚心中苦笑，她必须“软绵绵”。

　　此刻不知多少双眼睛在暗中盯着她，等着抓她更多的“把柄”。

　　她依言调整姿势，却刻意让动作显得僵硬笨拙，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 一半是累的，一半是精神高度紧绷逼出来的。

　　休息间隙，江辰拿着水壶走过来，状似无意地在她旁边的器械上坐下。

　　“姜晚，心理素质可以啊！”

　　他拧开瓶盖，喝了一口，语气带着明显的嘲讽，

　　“网上都吵翻天了，你还能这么‘专注’训练。”

　　姜晚低着头，用毛巾擦着汗，声音细小：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我、我只是在努力完成教练的要求。”

　　“不明白？”

　　江辰嗤笑一声，
　　“装傻充愣倒是你的强项。也是，没点‘特别’的本事，怎么能让陆教练这么‘另眼相看’呢？”

　　他把“特别”和“另眼相看”咬得极重，引得附近几个选手侧目。

　　姜晚攥紧了毛巾，指甲几乎要掐进掌心。

　　她不能反驳，越反驳越显得心虚。

　　她只能继续扮演那个被误解、被欺负的弱者角色，抬起头，眼圈红红地看了江辰一眼，嘴唇翕动了几下，最终什么也没说，起身默默走到远离人群的角落。

　　这种隐忍退让的姿态，反而让一些旁观者心生疑虑。

　　或许……真是误会她了？

　　看她那样子，实在不像是什么深藏不露的高手。

　　但怀疑的种子已经种下。

　　中午训练结束，选手们有短暂的午休时间。姜晚回到宿舍，关上门，背靠着门板，才允许自己脸上露出片刻的疲惫与凝重。

　　她走到窗边，看着楼下空旷的训练场。

　　阳光炽烈，一切都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就像她此刻的处境。

　　她需要信息！

　　到底流传出去的是什么程度的录像？舆论发酵到了什么地步？这决定了她的应对策略。

　　正当她凝神思考时，口袋里的手机开始持续不断地震动。

　　训练期间手机要求静音，但并非完全不能携带。

　　她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苏晴的名字，以及几十条未读微信消息。

　　她按下接听键，苏晴焦急的声音立刻炸响在耳边：

　　“晚晚！我的天！你没事吧？！
　　你看到网上那些东西了吗？气死我了！
　　哪个杀千刀的乱剪辑视频黑你！”

　　“晴晴，你慢点说，什么视频？网上怎么了？”

　　姜晚走到洗手间，打开水龙头，让水流声掩盖自己的通话声。

　　“就是上次你采访的时候，那个摄像机架子倒下来的录像啊！
　　不知道被谁剪过了，只留下你躲开的那一段，动作快得离谱！
　　现在全网都在说你是关系户，说陆教练给你开小灶，说你背景深不可测！
　　各种难听的话都有！”

　　苏晴语速极快，带着愤怒和担忧，

　　“你赶紧自己看看吧！微博、论坛都炸锅了！”

　　姜晚的心沉了下去！

　　最坏的情况发生了——录像被恶意剪辑，指向性明确。

　　“我知道了，晴晴，你先别急。训练期间我不方便多看手机，等我找机会了解一下情况。”

　　她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甚至带着点不知所措的慌乱，

　　“怎么会这样……我只是运气好躲开了而已……”

　　“运气好？那动作明明帅炸了好吗！要不是时机不对，我都要为你鼓掌了！”

　　苏晴愤愤不平，

　　“肯定是有人眼红你！故意搞你！晚晚你别怕，我这就去注册小号跟那些黑子对线！”

　　“别！晴晴你别掺和！”

　　姜晚赶紧阻止，

　　“越描越黑，你冷静点。节目组那边……有什么反应吗？”

　　“节目组刚发了声明，说会调查录像泄露事件，呼吁大家不要传播未经证实的消息。但效果不大，讨论度太高了。”

　　苏晴叹了口气，

　　“陆教练呢？他什么态度？他得帮你啊！”

　　“陆教练……还没表态。”姜晚低声说。

　　训练场上，他依旧公事公办，甚至对她比之前更严厉，看不出任何异常。

　　又安抚了苏晴几句，姜晚挂断电话。

　　她深吸一口气，点开了苏晴发来的几个链接。

　　即便有心理准备，扑面而来的恶意还是让她呼吸一窒。

　　热搜榜上，#姜晚关系户#、#极限挑战黑幕#等话题赫然在列。

　　点进去，是那段被处理过的视频。

　　画面里，高大的摄像器材轰然倒下，而她则以一个流畅得近乎诡异的军事规避动作闪避开，动作迅捷、精准，与平日镜头前弱不禁风的形象判若两人。

　　评论区不堪入目：

　　“卧槽！这身手你说她是普通小白？把我当傻子呢？”

　　“明显是练家子啊！之前装得跟林黛玉似的，恶心！”

　　“关系户实锤了！怪不得陆教练对她‘特别关照’！”
　　“心疼我家江辰，跟这种靠后台的人同台竞争！”

　　“查查她背景吧！这干净利落的动作，不像普通健身能练出来的……”

　　“节目组垃圾！为了捧人连底线都不要了！”

　　“取关了取关了，没意思！”

　　...

　　还有一些看似“理性分析”的帖子，逐帧解读她的动作，指出其中的专业痕迹，进一步佐证她“背景不凡”。

　　阴谋论甚嚣尘上，有人猜她是某个大佬的女儿，有人猜她和陆沉舟有私情，更有人脑补出复杂的资本博弈故事。

　　姜晚关掉手机屏幕，将额头抵在冰凉的玻璃窗上。

　　窗外，是看似平静的基地。

　　窗内，她感到一张无形的大网正在收紧。

　　这不是意外！

　　从录像流出的时机、剪辑的手法到舆论引导的方向，都透着精心策划的味道。

　　目标明确——就是要将她置于舆论的风口浪尖，逼她现出原形，或者，直接逼她退出。

　　是谁？江辰？

　　他有动机，但恐怕没能力操纵如此规模的网络舆论。

　　那个油腻的赵老板？

　　他看起来唯利是图，或许是为了节目话题度？

　　还是……

　　她最不愿想的一种可能——她的过去，已经引起了某些人的注意，这只是敲山震虎的第一步？

　　下午的训练是户外越野跑。

　　烈日当空，每个人的体力都在急速消耗。

　　姜晚混在队伍中段，努力调整着呼吸和步伐，既要跟上大部队不显得太突兀，又要表现出足够的“吃力”。

　　她能感觉到，今天跟拍她的摄像机格外多。

　　几个之前不太常见的机位也对准了她，镜头像是探照灯，试图捕捉她任何一丝可能露出的破绽。

　　跑到一处陡坡，姜晚故意脚下一個趔趄，险些摔倒，幸好扶住了旁边的树干。

　　她大口喘着气，脸色苍白，汗水浸透了训练服，黏在身上。

　　“姜晚，还行吗？”

　　旁边一个负责跟拍的工作人员忍不住问了一句。

　　姜晚摆摆手，声音虚弱：

　　“没、没事……就是有点脱力……”

　　她撑着膝盖，缓了好几秒，才继续艰难地向上爬。

　　这个小小的插曲，被忠实记录了下来。

　　训练结束，所有人拖着疲惫的身体返回基地。

　　气氛依旧微妙，窃窃私语声在姜晚经过时会短暂消失，代之以各种复杂的目光。

　　晚饭后，是例行的晚间总结会。

　　陆沉舟站在队伍前方，面色冷峻，手里拿着一叠今天的训练数据报告。

　　场馆内灯光通明，将每个人的表情照得清晰无比。

　　他照常点评了每个人的表现，语气平淡却一针见血。

　　当提到姜晚时，他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她身上，锐利得仿佛能穿透灵魂。

　　“姜晚。”

　　他声音不高，却让整个场馆瞬间安静下来，

　　“今天的越野跑，最后两公里配速下降了15%。解释。”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过来。

　　姜晚低着头，手指绞着衣角，声音细若蚊蚋：

　　“教练，我……我今天状态不太好，有点中暑……”

　　“状态不好？”

　　陆沉舟重复了一遍，语气听不出喜怒，

　　“是因为这个吗？”

　　他忽然举起自己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那个在网络上疯狂传播的剪辑视频！

　　画面正定格在她那个凌厉的规避动作上！

　　场馆内响起一片压抑的抽气声。

　　姜晚猛地抬头，脸色瞬间血色尽失。

　　她看着陆沉舟，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他要当众揭穿她吗？

　　陆沉舟的目光扫过全场，最后重新落回姜晚惨白的脸上。

　　他的眼神深邃如寒潭，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缓缓开口，声音清晰地传遍每一个角落：

　　“我不管网上这些捕风捉影的东西是怎么来的。”

　　“在这个训练场上，我陆沉舟只看一样东西——成绩！”

　　“你的训练数据，你的考核结果，就是你唯一的通行证！”

　　“至于你姜晚——”他语气加重，斩钉截铁，“是我亲自选进来的人。我看中的，是你身上那股不服输的韧劲！是你的潜力！”

　　“如果你的成绩配不上我的眼光，不用等别人说三道四，我第一个让你滚蛋！”

　　“但是，只要你的成绩是实打实练出来的，是我陆沉舟认可的……”

　　他的目光再次扫视全场，带着强大的压迫感，一字一顿地说：

　　“任何人，想靠些下三滥的手段搅风搅雨，搞乱我的节目，打压我的选手——”

　　“先问过我同不同意！”

　　——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被陆沉舟这番毫不留情的公开力挺震住了。

　　这番话，不仅是对谣言的强硬回击，更是对姜晚毫无保留的支持。

　　姜晚怔怔地看着他，看着他坚毅的侧脸在灯光下如同刀削斧凿，看着他眼中不容置疑的维护。

　　一股巨大的、复杂的暖流冲垮了她一直紧绷的心防，鼻尖猛地一酸。

　　陆沉舟说完，收起手机，仿佛刚才那段石破天惊的话只是日常训话的一部分。

　　他面无表情地宣布解散，然后，目光落在仍站在原地、眼眶微红的姜晚身上。

　　“姜晚，”

　　他语气恢复了平时的冷淡，

　　“你，跟我来办公室。”

　　说完，他转身大步离开。

　　姜晚在原地僵了几秒，在无数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中，深吸一口气，跟上了那个为她挡下所有明枪暗箭的背影。

　　风波已起，但似乎，她不再是独自一人面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