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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第 19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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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咳咳咳咳.....”向鸣昭趴在地上,无声呛咳,丹田处一阵冷又一阵热,循环交替着,她的魂体止不住颤抖。
江献立在她身后,轻轻喘着气,手指同样微微颤抖着,从发觉向鸣昭有危险到骤然出手撕裂空间,他的灵力损耗巨大,此刻丹田处一阵空虚,他低低咳嗽数声,勉力稳住躁动的灵力。
向鸣昭痛苦的喘息依然响在耳边,他却没有行动,只冷眼看着身前那团雾气蜷缩在一起的模样,即使看不见向鸣昭的神情,也依然能想象到,此刻她的魂体是如何撕扯剧痛。
直到喘息声渐微,江献才抬脚走到墙边,伸手拽住雾气一角,先是悄无声息的探了遍她的魂力,随后一把将她提起拽住,一路行至院中一圆形水缸处:
“能看清你自己吗?”
江献将向鸣昭按至水缸前,微微晃动的水面却只照映出江献一人的眉眼。江献俯身凑近向鸣昭身边,眉眼凌厉,声音幽深生怒:“看清你自己现在是什么样子了吗?一团雾气,谁都看不到的雾气!就这样,还想着拯救他人吗?”
“向少主,你未免太自不量力了。”
“咳咳,咳咳咳...”向鸣昭呛咳数声,灵力此时极度虚弱,握着江献的手臂虚弱颤抖,却坚定的紧紧握住。
“放手...江献,我做的事从不后悔...”向鸣昭低声,江献只觉手臂上的力道越来越大,坚铁一般,竟硬生生要把他的手臂撕拽开。江献一时惊愣,不懂为何她已虚弱至此,竟还能爆发出如此巨大之力。
是了...江献闭眼,默默松开钳制她的手。
她本就是如此倔强,她从来不受威胁,更不受掌控。
“多谢你相救之恩,”向鸣昭低喘着,试探着在体内循环灵力,霎时间又是一阵剧痛袭来,然而疼痛散去,即使她的灵力虚弱至极,却一直留存着最后的灵力,紧紧护住心脉和丹田。
“因为什么。”江献也发现了,他本来还心急于若向鸣昭真是利剑穿心他应如何相救,却在探魂的第一时间就发现,竟有一道相护之力,替她挡了这必死之局。
“阿月...”向鸣昭闭目,喘息轻喃。
“什么?”江献没听清。
“是阿月。”向鸣昭微微喘息着,平复自己魂体的疼痛。可即便如此虚弱之下,她说起这个名字依然带着笑意:“铃兰花响,傀儡术开。”
这是江照月在过去五年间无数次与向鸣昭做过的‘游戏’,她一点一点,用身边的花、草、树叶,甚至是草叶上的露珠为向鸣昭做过示范,几乎是强逼着向鸣昭形成了下意识的本能反应——若听到铃兰音,立刻用身边最近之物迅速结印傀儡。
傀儡术并不能完全抵挡伤害,向鸣昭此刻心间依然剧痛,但有了傀儡术做防护,一半的伤害被化解,起码此刻,她还能好好的活着。
只是为何...铃兰花会在那时恰好响起?
向鸣昭想到铃兰声传来的方向,一时心下难过——她想江照月了。
江照月也一定想她了,才会忽然摇动铃兰。
她此刻满身思念温柔,于是也就没有看到,在她说起‘阿月’这两个字时,江献的身体就微微一顿,目光中划过一抹躁意,随后冷声开口:“虽然这道相护之力替你挡了这必死之局,但你依然危险,必须尽快找到固魂珠。”
“什么?”向鸣昭果然开口询问,浑然不知话题已经被江献悄无声息转变。
“你需要固魂珠。”江献开口:“你的魂力本就不稳,先前只是靠雷劫之力撑着,现下却遭此重创,必须寻到能温润稳固你魂力的固魂珠,否则魂魄说散就散。”
“能撑多久?”
“多则半月,少则7日。”江献输出一道魂力,先行替向鸣昭温养了一周天:“这半月内你魂力境界不稳,除非再有雷劫降下,否则切记不要再动用魂力。”
“如果我用了...”
“轻则丹田破碎经脉毁损,重则,”江献闭目:“魂飞魄散。”
“我坚决不用。”向鸣昭非常惜命的重重点头,指尖探魂,发现魂力已然降至清心境。不过比起前几日的入境,已经是强了百倍。再加上此番死里逃生,向鸣昭很是欢喜知足。她看向身旁不和自己目光对视的江献:“多谢,若非你及时拽我回来,纵使有傀儡术我也必不能敌。我欠你一命。”
江献手指微动,他偏过头不看向鸣昭:“是向心...”
“不是!”向鸣昭皱眉,否认的话脱口而出。
江献扭过头,声音同样激动:“怎会不是?她引你回去,阵术布在她的房间,明明就...”
话未说完,江献蓦然止住,不可思议的偏头看向自己颈间——那里一片森寒冷意,竟是向鸣昭本能凝起的剑气!
“抱歉。”向鸣昭迅速收起剑意,话语却依然冷硬:“我知你是为我好,但阿姐不可能害我,她亦手腕滴血的在等我回去。”
向鸣昭低声,似解释,似让步:“江公子,我平生最信,我阿姐,阿月,和我手中剑。”
江献本就惨白的脸更加没有血色,他闭眼,自嘲一笑:“是我多事。”
怪他怪他,一时贪恋,一时心软。早知如此,那瓶晚了数年的清水,就该在第一眼就杀掉。
好过自作多情,以为灿阳终照耀,却不过是她无心洒下的微不足道的施舍。
可下一秒,那股雾气夹杂着淡淡暖香却又迅速靠近,江献本想避开,却被向鸣昭郑重的声音止住了动作。
“抱歉。”向鸣昭认真的看着他:“我知你是为我好,我会认真排查,揪出内鬼。”
呵,惯会说好话。
何必。
江献闭了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温度已淡了几分。他抬手推开向鸣昭凑过来的头,声音冷淡:“无需同我说,亦无需谢我。你对我有大恩,我会想办法恢复你的魂体之力,也会想办法助你复生。”
“我...”向鸣昭张了张嘴想解释什么,可刚开口,就被一声暴呵打断:“江献!”
竟是被踹进护山阵法中的江浩和江固!
江浩衣衫不整,宽大的袖袍被凌乱割碎,露出内里血肉狰狞的皮肉,面上左侧下巴处也狼狈的添了一道长长血痕。他身后的江固更不用说,一道伤口从鼻端延伸至眼角,险险停在眼尾处,正汩汩冒着鲜血,左腿处一道伤痕深可见骨,被凌乱的拿衣袍撕下的碎步包着,血色氤氲透出。
“你们那个护山阵法,很棒啊。”向鸣昭眼睛一亮,幸灾乐祸的看着,甚至想把他俩再踹进去一次。
江献却表情平静,自嘲的扯扯嘴角。他太了解江浩了,如此受辱,必不会放过他,别管此事是不是江献所为。
这也是当时江献并不想让向鸣昭出手的原因,不能一击必杀,只是单纯的折磨出气,于江献而言,没有一点意义。
可他当时太贪恋她给的保护了,如这些年来日夜思恋的,梦中的温暖。
“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江固扯着江献的头发,强迫他抬起头,怒意翻涌的恨不得将他掐死。
“二哥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江献声音平静,面上淡若冰霜,如他这些年无数次被欺辱一样,平静的没有一丝波澜。
没有疑惑,没有慌张,没有辩解。
“废物!”江固就着扯头发的动作重重一甩,江献砰的一声被重重摔到地上,右手手掌刚好按到被江固摔碎的茶杯碎片上,还未来得及收回,就被江固咬牙大笑着踩了上去——碎片深深扎进手掌,却诡异的没有一丝鲜血流出。
“好了。”江浩这才淡淡出声。他一直倚在门框上,直到江献被江固折磨的屈辱趴在地上时,才淡淡一笑,没了往日的暴躁,此刻的冷静却更加吓人。他并不走近,只轻轻歪了歪头,深深看了眼地上趴着的江献:“三弟,大哥发现,有好多年未曾好好看过你了。”
“是你装的太深,还是大哥我眼瞎呢?”他轻轻抬手,向鸣昭只觉周围空气迅速一冷,而面上一直平静的江献,面色倏然白了几分。
“杀了我。”他轻喃。
“什么?”
“杀了我!你杀......啊!”
低痛闷哼狠狠传来,一条由千年寒冰制成的爪索冰链狠狠勾在江献锁骨处,爪链最前端被江浩淡淡拿在手里,轻轻一拽——江献两根锁骨瞬间被冰寒爪尖刺破,他不受控制的被拖拽着向前。
衣衫被凌乱散开,向鸣昭这才发现,江献锁骨处竟有两块陈年旧疤。和现在爪链穿破的地方一模一样。
“向鸣昭,算我求你。”
江献在心里低声,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却叫的向鸣昭心中狠狠一颤。
魂体是没有眼泪的,向鸣昭却觉得自己心中酸痛难耐——江献问她为何知道西州江家时,她没有回答。
因为彼年,那让江家整个家族都名声大噪的少年天才,早已无声陨落了。
多少人唏嘘过他的可惜,他的少年英才却难以为继,可原来他的陨落,是因为身上趴伏着一整个家族的吸血。
向鸣昭七岁以前,无数人比较过中西两州这两个百年难出的天才,感慨着来日若有一战会是何等精彩。向鸣昭也曾傲然幻想过,若有朝一日遇见,定会让他跪伏在自己的剑下。
可她从未想过,当真的相见,会是如此情状。
“向鸣昭,别看我。”江献能感受到向鸣昭此刻内心的起伏翻涌,却无力再应对,他抗拒的紧紧闭上眼,长而密的睫毛在苍白眼眶下投下浓密阴翳,整个身体,如风中飘摇易碎的长柳。
去留随风,从不由己。
“我...我帮你。”向鸣昭声音颤抖,甚至有些手忙脚乱,她想碰江献却又不敢:“我恢复到飞云初了,我帮你把江浩...”
“你帮不了我,谁都帮不了我。”江献被推距着跪倒在地,锁骨被爪索勾拽着,头颅无力的向后仰倒,长发逶迤如泥,一个完全折辱的姿势:“别看我。”
不如就此死了吧。
反正找不到回转石,他就只能一直当一个要随时提供灵力的灵器。
不如死去。
“不,我可以,你等我,马上...”向鸣昭颤抖着,身形一晃就想要冲到江浩身前,却猛然发现自己的魂体竟被死死定在空中。她以为是江献定住了自己,下一秒,却有淡淡流光包围上魂体,虚空中传来莫名引力,向鸣昭和江献耳中,同时传来一道清冷又虔诚的女声:
“今以血祭,盼亲归来。”
“今以血祭,盼亲归来!”
“你的阿月在呼唤你呢。”江献嘲讽一笑,面色却蓦然苍白,他忽而有些疲倦的转过头:“你去吧。”
这幅完全没把江浩放在眼中的样子彻底激怒了江浩,他冷笑的掏出一张符纸,抹了一把自己脸上的血,随意的擦到符纸上,然后没有任何多余动作的直接贴到了江献心口处——江献身子重重一震,身体不受控制的死死蜷缩起来!
“强撑着不想太快提升境界?”江浩舒展双臂,面色逐渐丰润。数道半透明的丝线从江献心口处透心穿衣而出,透明灵力凝着淡淡血色,如血色河流般顺着索链源源不断流向江浩:“我给过你时间的,弟弟。”
“既然不领情,那就用你的命,为我加冕吧。”
“江献!”向鸣昭挣扎着想要扑向江献,却被死死控在半空,似有两种引力拉扯着让她无法离开却也无法动弹,江献于灵力极度虚耗中虚弱瞥她一眼,他额头冷汗淋漓,面色苍白若雪,深黑瞳孔似沉沉黑夜。他无意义的扯了扯唇角:“怪不得还没走,你我血魂相融,召唤术在与此相抗衡。”
他闭了闭眼,不再看向鸣昭,穿心剖骨之痛传遍四肢百骸,他于剧痛中强撑力气,左手手指在袖袍掩饰下,艰难的画了一个符咒。
落笔成形那一刻,向鸣昭只觉束缚一松,下一秒身后虚空再度被撕裂开,她蓦然跌入一片白茫之中,恍然一瞬,再一睁眼,她竟以为在梦中——熟悉的陈设,熟悉的人。
明月峰,明月楼。
她回到了自己的房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