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第 21 章 ...
-
此后十数年，那两道声音时有时无，江献慢慢的摸清了规律：当那个叫阿月的人心情波动强烈时，他就会听到她和身边人的声音。
就这么一年年偷窥着别人的幸福，也一年年为复仇积攒力量，待到能力稍强一点，他就开始满州寻人。他甚至没有任何线索，只知道，那个人有一个侍女，名唤阿月。
直到那道声音再次响起，却不是欢喜与感动，而是声嘶力竭的哭嚎，他恍然一怔，随即心口漫上巨大的无法理解的茫然与心痛：那个人，自己还没有找到的那个人，竟然...死了？
痛苦还没有消解，只不过数日，那道自己想了无数年的声音，竟然欢喜的响在自己耳边。那一瞬，江献恍然以为是梦中，过于美好到让他下意识以为那是包裹上甜蜜的陷阱。
还是暮春，风还有些凉，江献却觉得置身盛夏，最温暖最强烈的日光，终于垂怜的、漫不经心的落下。
......
可也只是路过罢了。她的柔情，全都给了那个幸运的叫阿月的人，哦，还有她的阿姐，甚至还有一把剑。
自己不过她偶然路过时的陌生人罢了。
“疼吗？我亲爱的天才弟弟。”江浩恶意的加大了灵力，江献身上痛感更甚，丹田似被疯狂压缩着榨取最后一点生机与灵力。他却放弃一般的闭上了眼，只是嘲讽的想着：又来了。姐妹团圆，那边此刻，又是一派幸福温暖吧。
“阿昭，我...”江照月话还没说完，却觉向鸣昭忽然松开了抱住自己的手，下一刻，桌上毛笔凭空悬立，笔锋急促的在纸上写字。
向鸣昭快要急疯了，耳边是江浩恶意的大笑和江献虚弱的闷哼，眼前又是江照月不顾自身安危以血为祭的强行召唤。她握着笔，语气简单急促：
阿月，是我，我没死。
听我说，我已经找到复生的方法，不要再伤害自己来召我，我会很生气，很生气！
浓重的大大的叹号充分显示出向鸣昭的恼怒，江照月抿着唇不敢吭，却也没有答应，向鸣昭心疼的皱着眉，继续写：
保全自己，我现在必须马上离开，有人需要我。
“你要走！”江照月立刻伸手拽住向鸣昭。
向鸣昭硬着心，笔下不停：我没死的事告诉阿姐、祖母，她笔尖停顿了一瞬，加上三个字：和夫人，让她们别伤心，更不要做以命换命的傻事。
只告诉她们三人就好，我此次是被人所害，宗门内有内鬼。
看顾好我的身体，让开心去加道剑气，别让人接近。
等我回来。
写完最后一个字，她拿起旁边的白布温柔又迅速的替江照月包扎好流血的手腕，大力的抱了抱她，随后毫不犹豫的松开。耳边呼吸已变的虚弱，向鸣昭不顾自己受损的魂体，强行运转灵力，第一瞬钻心之痛立即传遍经脉，仿若有人拿利刃一遍遍刮过全身骨骼，丹田剧烈撕扯之痛如数千根针扎在向鸣昭心脉上，向鸣昭魂体控制不住的剧烈颤抖着，眼前一片虚无空白。她想到江献说的那句“魂飞魄散顷刻间”，犹豫了半瞬后，提笔在纸上加上一句话：
若我未归，杀了徐斐！
随后咬了咬牙，不顾全身拉扯之痛，继续运转魂力。
“你在做什么。”
感受到这边不同寻常的平静，江献喘着气虚弱发问。
“别的不说，你那里各种治疗丹田经脉的丹药应该挺齐全吧。”向鸣昭咬牙轻笑，只淡淡闷哼能泄露出她此刻正在承受剧痛。
“你要做什么。”江献面色豁然一变，正要开口阻止，江浩的如刀灵力却又继续灌注他身上，他疼的几乎晕厥。
向鸣昭愈发着急，更加拼命的催动灵力，或许是因为有江献的血液融合，运转三周天之后，她面前凭空撕开一道裂缝，她毫不犹豫的冲进去——！
“嗡——”一声，剑啸由远及近，疯了一般飞来，向鸣昭半个身子已跨入虚空，她努力伸出手，轻轻在剑柄了抚摸了一下，下一瞬，裂缝闭合，她的气息瞬间消失。
满室寂静，只留流泪的江照月，和寻不到主人的、暴躁的龙渊。
*
向鸣昭出现时，江献恍如在梦中。明明前一刻江浩还在折磨着自己，然后突然一声巨响，片刻后有弟子匆匆来报，说有鬼魂破开他的结界硬闯他的房间，江浩面色一变，再顾不得折磨江献，带着江固匆匆离开。
等他们身影彻底消失的那一刻，一双温柔的、带着暖香的手扶起江献的身体，江献彻底愣住：“你没走？”
“走了，又回来了。”向鸣昭的魂体还在阵阵发疼，但幸好竟还保持着生机。她努力控制住颤抖的魂体，不让江献察觉出自己的异常。看江献虚弱的站都站不起来，向鸣昭干脆直接双手一抬，将江献打横抱起，先探了一遍他的灵力，发现他的丹田已经一片虚空，仅剩勉强维持生计的零星之力。向鸣昭在心里庆幸自己回来的及时，将江献轻柔放到床上：“需要怎么做？输灵力还是吃丹药？”
江献却下意识扯住向鸣昭的手臂，摸索着扣上她手腕，探完魂力之后手指一颤：“你的魂力......”
“还好，死不了，随便找点丹药，咱俩一起吃就好。”向鸣昭抽出手臂，声音淡然，半分听不出她正在承受经脉撕扯剧痛。强大灵力此刻在她体内逆行乱窜，她也只能保证目前死不了。
江献咬牙，拉过向鸣昭的手腕，淡色灵力疯狂又温柔的输入进向鸣昭体内，温柔引导。向鸣昭一愣，伸手想要查看江献的魂力，却被他后撤避开。
“你的灵力...”向鸣昭惊讶，明明刚才自己查看时江献灵力已经虚弱至极，这才多久，竟然已经恢复了这么多？
这就是...天才阵术师的强大吗？
江献不语，只小心翼翼的让这股灵力不要泄露出另外的气息，假装平静开口转移话题：“刚才那声巨响...你弄出来的？”
“对，为了把江浩引开。”说着向鸣昭忽然有些歉疚：“对不起，我之前只想着出气...没想到他会找你撒气，所以这次我不敢直接对上他，只能这样调虎离山。”
江献却依旧不敢相信：“为什么回来？”
向鸣昭被他问的莫名其妙：“你有危险，我当然要回来。”
“我是说，”江献攥紧手指，声音中却带上了不可控制的颤音，他努力装作平静的问：“为什么帮我。”
“没有为什么，觉得应该，就帮了。”向鸣昭不理解江献怎么如此执着这个问题，她察觉到自身灵力竟然真的开始平稳正常流转之后，就强硬的将手腕抽出，不想让江献再耗费灵力。她一边在心中感慨江献的强大与江家的卑鄙，一边继续在半空飘来飘去：“你身体怎么样，有疗伤的丹药吗？”
江献看不到向鸣昭的魂体，却依然一阵后怕。他盯着半空：“强行运转魂力，你会死。”
“你不该帮我。”
“找到了。”向鸣昭终于找到放丹药的桌子，欢喜的拉开桌屉，从里面翻出好几瓶丹药，一股脑全拿出来朝江献飞去：“治伤的，吃哪个？”
看江献执意不接，向鸣昭故作轻松：“放心，我是谁，我是向鸣昭啊。你看我现在不是好好的，魂体也很稳定。”
江献依然不接，他摇头：“你不应该...”
“张嘴。”向鸣昭打断他的话，话音尚未落下，一阵雾气伴着熟悉的让人心跳加快的淡淡暖香拂上江献脸颊，他的下巴被人掐住，轻柔却不容拒绝的强硬摁下。他被迫张开嘴，几粒丹药立刻被塞进嘴里。
“吞，咽。”向鸣昭盯着江献把丹药都咽下去后，才松开握住他下巴的手。她淡淡碾了碾碰触过江献下巴的指腹，盯着江献开始恢复淡淡血色的嘴唇，想了想，冷静开口：“江献，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我也想过强行运转魂力的最坏结果。”
“但是，”向鸣昭停顿几瞬，江献的心骤然提起，不自觉屏息，带着一阵阵后怕，却又可耻的有几分期待。只听向鸣昭轻声开口：“如果我会为了我的生而不顾你的死，我就不会是现在的我。”
“轰”的一声，过往数十年向鸣昭与江照月温暖欢喜的话语混作一团，翻来覆去交杂在江献耳边。他当然知道向鸣昭说这句话的意思，过往十一年她就是这样对待本来陌生的江照月。
只是...江献攥了攥手，于心脏巨大轰鸣声中，听到自己故作冷静的声音：“你对所有人都是如此吗？”
“当然不是。”向鸣昭接的飞快。但是对谁如此，她却没有再说下去。
足够了。
江献冷静的想。
陌生的巨大的幸福包裹着他的心脏，随之而来的却还有惶然与酸涩。他看向窗外，院中凤凰花树开的正好，一片热烈灿烂。
他轻声开口：“凤凰树，好看吗？”
他如此轻而易举的原谅了，只求她的目光看向他。
十一年贪恋，此刻的每一瞬都像妄想。
他知足。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第 21 章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