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说里的炮灰攻共感后》为开

22、中秋

　　打了又打，删了又删，那简简单单的五个字，从日落西山到黑夜笼罩，李长青都没能发出去。
　　从张虹口中得知那些话后，李长青总觉得对于周帆来说，“中秋节快乐”这几个字莫名地多了沉重。

　　况且，现在他一句“中秋节快乐”引起了话题，待会周帆回复同样的话后，他又要怎么延续呢？
　　其实李长青也知道自己大可不必如此焦虑，只是他总觉得这么干巴巴的两句话，好像欠缺了什么。

　　天已经很晚了，八九点，中秋节的月亮又大又圆，金灿灿的，是李长青在朋友圈看到的。
　　朋友圈的温馨和喜悦像是无声的催促，李长青又回到了和周帆的聊天界面，这次，他下定决心完成张虹的嘱咐。

　　可就当李长青才打出“中秋”两个字时，聊天界面突然滑动了一下。
　　李长青心一动——是周帆给他发来了祝福：中秋节快乐。

　　凝视着这条信息的时，一种极深的挫败感忽然涌上李长青心头：竟然是周帆先给他发了信息。
　　说不清是什么想法，李长青觉得有些窘迫，可窘迫后便是不甘。
　　这下是毫不犹豫的，他点开通话，给周帆打去。

　　宿舍里，其他人正在自己座位上各忙各的事，偶尔抬头交流两句。
　　李长青目光转了一圈，在电话被接通的那刻起身，走出了宿舍。

　　“喂？长青？”电话那头，是周帆的声音。
　　李长青清了清嗓子，而后这才回应：“中秋节快乐。”

　　不知道是不是李长青的错觉，隔着屏幕，周帆似乎停顿了好久。
　　但李长青也不催促，就这么等着周帆开口。

　　“中秋节快乐，长青。”听筒中，周帆的声音有些不真切，“你最近过得怎么样？”

　　李长青倚靠在宿舍楼道的围墙上，“还行。”

　　“阿姨说你今天晚上没办法回家，我想你也一定很无奈吧。”

　　“还行，明早还要早训，大家都一样，被困在这里。”一旦打起电话，有些话题就如泉涌般自然不断，李长青随口一问，“那你呢？现在在做什么？赏月？”

　　“嗯，算是吧，”周帆轻轻笑了，“和越越在楼下散步，今天的月亮真是漂亮，你看到了吗？”

　　“看到了，看到了，”李长青下意识抬头一看，却发现那片幽暗的天和水倾似的的月光都被建筑物遮挡。
　　他急忙往楼下赶，最后到宿舍附近的一处台阶上坐下。

　　两个身处异地的人，对中秋节的话题就是这么寥寥无几，很长的时间，二人都保持沉默，像是真的在赏月。
　　李长青盯着手机屏幕上显示的通话时间，看它一分一秒增加，心里有些焦躁不安。

　　好在最后还是周帆打破了平静：“长青，在学校里要照顾好自己，特别是军训期间，要好好休息，多喝水……”

　　“军训太晒了，”李长青打断了周帆的话，有些抱怨道，“我挑的防晒霜没你的好用，黏糊糊的，效果还不好，我都被晒黑了。”

　　晒黑？周帆在脑子里一下子浮现出上次三人外出的场景，那时李长青还一脸无谓，而现在……

　　“晒得连亲妈都认不出来了。”李长青说。

　　“真的？”周帆忍着笑调侃道，“那你下次回来我可要好好认认你了。”

　　“没骗你，”李长青将手机拿远了些，猝不及防地开了视频通话，而后又往脸上一怼，“你看，是不是黑了很多？”

　　像是没料到李长青的动作，隔了好半天，周帆才缓缓开口：“好像是有点，不过在这环境里也看不出什么……”

　　“那这样呢？”李长青走到灯光下，顺手将衣领往下拉了拉，一条清晰的分界线就这么出现。

　　“没关系，”这回，周帆是真的沉默了，他安慰着李长青，“黑点也没关系，也还是好看的。”

　　李长青不是个脸皮薄的，很是受用地接下了这句话。
　　他还想和周帆再聊聊最近发生的事，只是看着只有自己小窗的屏幕，李长青又突然觉得有些空缺。

　　“越越呢？我也好久没看到越越了，你把视频打开。”

　　李长青的话周帆听了，不多时，一个小孩子便抱着手机，出现在屏幕里。
　　“长青哥哥中秋节快乐。”周越乖巧地说。

　　“你好你好。”李长青对着屏幕探头探脑的，仿佛想看清周越身边的某些事物。

　　打完招呼，周越便将手机还给了周帆。李长青看见一只手和一张模糊的人脸一闪而过。
　　随后出现的，便是幽深的天空，寥寥无几的星点和晕出暖光的月。

　　是周帆切换了摄像头，李长青看着手机里的景象，同样将手机对准天上的月亮。
　　月亮上，嫦娥正守着凄冷的广寒宫。李长青凝视着屏幕上两个不同的，却又相同的月，莫名其妙地想。

　　也就是在这时，周帆开口了：
　　“海上生明月，天涯共此时，这样也算是一起赏月了。”

　　李长青回到宿舍时，已经是近一个小时后了。
　　见李长青进门，围在一起吃水果的舍友们将果盒往李长青手里一塞。“跟谁打电话呢，这么久？”

　　李长青看了他们一眼，忽然觉得对面个个一脸不怀好意，像是藏着些什么。

　　“是女朋友吧？”果不其然，其中有一个带头打开了话匣，“李长青你够可以啊，嫂子长什么样子啊？”

　　“胡说八道什么，”李长青生气了，瞪了他们一眼，“中秋节和家里人打个电话不很正常？”

　　“我跟家人打电话可不会专门从宿舍跑到楼下，还在楼下走来走去……”

　　听这语气，对方显然在楼下见到他了。
　　李长青很难以置信地看了舍友一眼，那神情就像是在说：你跟踪我？

　　“真是的，”舍友指了指李长青手里的水果，“要不你猜猜看这个是怎么来的？”

　　李长青没再多说，他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他想走了。却又被舍友们的多嘴绊住：
　　“哎呦李长青，你可别只顾着女朋友，让家里人寒了心啊，你看你哥对你那么好。”

　　这只是无意的玩笑话，李长青心里清楚。可他还是觉得十分无语，这是怎么做到一句话里没一个词是正确的？
　　“我没有女朋友，”李长青拿着签子，发泄似的把圣女果全部刺走，“而且，又是谁告诉你们我有个哥的？”

　　“那上次陪你来上学的那个人是谁？”

　　李长青原本嚼着圣女果，听到这句话，短暂地疑惑后又了然了，只不过脸色还是不大好。
　　“他只是我的一个朋友。”

　　月升月落，日升日落。中秋节一过，周帆又投入到了工作中。
　　中秋节后，餐厅的生意恢复到之前不火不淡的状态，因此一整日，周帆也算不上忙碌。

　　下午六点半，周帆准时下班，准备回家做饭，辅导弟弟写作业。
　　每日，他都是如此按部就班地过好自己的生活。

　　从餐厅大门出来，周帆走到停车位，心里想着家里的事。
　　冰箱里还有什么，又欠了什么。周帆仔细回想着，这决定了他需不需要去超市或菜市场一趟。

　　翻出车钥匙时，他还在想今天做什么菜。因此，连身边有人逐渐靠近他都一无所知。
　　就在周帆即将跨坐上车时，一双手就这么搭上他的肩膀。

　　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周帆浑身一哆嗦，他惶惶扭头一看，发现居然是几日不见的郑守恩。

　　郑守恩今日的模样又不大一样了，一身朴实无华的白T阔腿裤，脖子间戴着条长银色链子。
　　这模样倒不像是平时上班时那么正经或得体，反而多了些说不出的痞气和潇洒。

　　“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周帆收起自己微微诧异地目光，尽量保持平和稳定的态度。

　　自从上次亲眼所见郑守恩和祁亭玉的纷争后，周帆就觉得郑守恩这个人有些危险。
　　事实上，先前李长青便已三番两次警告他远离郑守恩了。但那时周帆听了，也照做了，却是有些糊里糊涂、不明就里的。

　　对那时的周帆来说，郑守恩的有些行为是有些出格，但和坏字还扯不上关系。
　　从事服务行业，周帆向来也是个包容众人独特性格的人。

　　现在，周帆也不能说郑守恩坏。
　　只是，每每想到那位嚣张跋扈、牙尖嘴利的祁亭玉，在郑守恩面前，如同一只被拔了獠牙的猛兽，乖乖臣服，他诧异的同时又有些惶恐。

　　“在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发现郑守恩手还搭在自己肩膀上，周帆身体往后一仰，“没事。”

　　郑守恩察觉到周帆微妙的动作了，却也不恼，自顾自地解释起了方才周帆的问题：
　　“我是偶然路过看到你，也就过来和你打声招呼。”

　　“那行，”周帆垂着眼点点头，“刚好我也要回家了。”
　　说着，他就想往车上一坐，却被郑守恩拦住。

　　“其实，我是来和你道歉的。”

　　周帆皱了眉，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对方拉着自己的手。

　　“上次，他来闹事，让你难堪了，对不起。”

　　是祁亭玉那件事，周帆清楚。那时祁亭玉说的话有多难听，他也记得。
　　可周帆却不想和郑守恩在这件事上纠缠。毕竟事情的始作俑者也并不是郑守恩，这点周帆还是看得清的。

　　“他和你是什么关系？”

　　郑守恩还想靠近周帆，“我和他没关系。”

　　周帆又回避了，“那你就不需要替他道歉。”

　　很出人意料的话，向来戏弄他人的郑守恩居然有吃瘪的一天。这让他诧异的同时又多了些玩味。
　　看着一脸坦荡坚毅的周帆，郑守恩没忍住哈哈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