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说里的炮灰攻共感后》为开

23、回家

　　“看来，你还是记恨着他，也记恨着我。”
　　郑守恩嘴上说着什么抱歉、对不起，语气里却没有丝毫的愧疚，反而有些许对周帆的埋怨。

　　周帆听出来了，可他却不能拿郑守恩如何，他只想离开，不想卷入郑守恩与祁亭玉的是非。
　　“你想多了，”他深吸一口气，缓缓道，“真的很不好意思，我还有事，要不我们改天再聊？”

　　“周帆，”直到这时，郑守恩才收敛了神色，“我一直想问你一个问题，我们算不算朋友？”

　　朋友？其实周帆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郑守恩会莫名其妙找上他，难道仅仅是因为那天雨中递出的伞吗？
　　但郑守恩既不是周帆第一个帮助的人，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在这之中，从未有人对他如此。

　　不过，碍于郑守恩那期待又复杂的眼神，周帆还是犹豫着点了点头。

　　“那就好，”郑守恩豁然笑了，“我很荣幸。”

　　看着郑守恩这模样，周帆欲言又止，在方才的胡思乱想中，他反而生出了点疑惑。他斟酌着开口：“那你为什么，为什么会……”
　　周帆想问郑守恩为什么会找上他，可这样问便显得太不近情面。如果直白的问郑守恩为什么会和他交朋友，又多了些幼稚。

　　好在郑守恩明白了，只不过心中所想是一回事，说出的话又是一回事了。
　　“大概是我身边没有你这样的人，”他注视着周帆，神情专注，“看到你的第一眼，我就觉得你很特别。”

　　李长青军训结营当天，下了一场大雨。
　　大雨倾盆中，同学们强忍着模糊的双眼、厚重湿漉的衣物，在一声声喝彩中完成了汇演。
　　汇演一结束，浑身狼狈的李长青也顾不上什么纪念留念，他几乎是用从未有的速度回到了宿舍，就着冷水冲了澡。

　　军训如此结束并没有让李长青心里掀起太多的波澜。衣服一脱一扔，便算是和过去的十四天告了别。
　　而后，他选择睡个自开学来几乎是最舒服的，最安稳的觉。

　　李长青这一睡，直直睡到了下午三点。他甚至错过了午饭，直到舍友们过大的声响将他吵醒。

　　迷迷糊糊地拉开床帘，李长青探出头想看看怎么回事，却发现有个舍友正背着旅行包往宿舍外走。
　　对方这是……李长青眯着眼睛。

　　“呦，长青醒了，”背着包的舍友同样察觉到李长青的动静，回头朝他一笑，“拜拜咯，我先回家了。”

　　“回家？”

　　“你不知道吗？我们明天就放假了，”有人接过话，“学校公众号早发了，导员上午也在群里通知了。”

　　“那不是明天吗？”

　　“没课还留在这里做什么，”另一个已经收拾好一切的舍友向李长青摆摆手，“我们都要走了，李长青。”

　　李长青眨了眨眼，用了两秒钟等待刚刚清醒的大脑缓冲，旋即箭似的冲下床。

　　李长青回到家时，已经是下午六点出头。
　　他并没打电话提前告知张虹。突如其来的放假通知对他来说是惊喜，他想，他的突然出现对张虹来说应该也是个惊喜。

　　于是，怀着忐忑和窃喜的李长青背着背包，就这么出现在张虹面前。

　　张虹原本是在厨房煮面条。今天李爸加班，家里就剩她一人，她想着干脆简单地应付一顿算了。
　　见李长青出现在眼前时，她还有些不可置信。

　　“长青？”“哐当”的一声，张虹慌张地丢下汤勺，“你怎么回来了，你不用上课吗？”
　　说着，她急匆匆地走到李长青跟前，接过李长青背包的同时，又用一种怜惜的眼神看着李长青。
　　“你瘦了。”

　　“是黑了。”李长青笑着指了指自己的脖颈处，“你看，这就是军训十四天，只有最后一天下雨的结果。”

　　张虹弯了弯嘴角，却不是在笑话李长青，“会白回来的。”她说。

　　李长青的到来杀了张虹个措手不及，眼下他们什么也没准备，二人只有一碗面。张虹提议出去外面吃饭。
　　李长青倒是拒绝了，“太累了，不想出门。没事，你吃你的，我自己随便找点东西吃。”

　　“你看你，回来也不说一声，我什么也没做。”短暂的温馨后，张虹又恢复了惯常的模样。
　　她将面端给李长青，“吃吧，我再煮就是了。”

　　李长青却是将面一分为二，“一起吃。”

　　一碗普普通通的青菜鸡蛋面，李长青吃得津津有味。张虹心疼坏了，她问李长青在学校的日子如何。
　　“还行。”李长青埋着头。

　　“我从老家回来后问过周帆，他说和你一起去食堂吃过饭，看着菜色不错。”

　　提起周帆，李长青抬头看了张虹一眼。
　　“确实不错。”稍稍停顿后，李长青又试探着开了口，“妈，你还有事没和我说呢。”

　　张虹皱着眉，像是想不起来了，许久才发问：
　　“什么事？”

　　“那个，周帆的事。”

　　这下，轮到张虹沉默了。在李长青的注视下，她一脸凝重地放了筷子。
　　“不是我不说，只是，这实在是……”

　　李长青又呼呼吃起面条，假装不在意道：
　　“你说吧，我就听听而已。”

　　“这事我原本也是不知的，”张虹语气又缓又沉，揭开了一块厚重的幕布，“是上次中秋节，我遇见他，当时，他正一个人在菜市场买菜。”

　　才开头，张虹便有些后悔，“我当时就不应该问这么多的，我以为……我当时只是好奇，他一个人带着弟弟，那家里的父母呢？你看这又是中秋节。”

　　“所以有关他父母？”

　　张虹点了点头，“我问他，老家是在g城吗。他说不是。我又问他那他的父母是在老家吗。他又摇了摇头。”
　　“我实在多嘴，对他感慨了一句他的不易，又说，没有父母帮衬还真是不容易。谁料到他却说……”

　　“说什么？”

　　“说他父母早已双亡，他才只能一个人带着越越。”

　　李长青看着懊悔不已的张虹，心里震颤。
　　对于周帆的出身，小说中并没有多余的描写，但他也不是没有揣测过。

　　李长青想过周帆会是遇到一对强势又无能的父母，这才不得不逃出家庭。
　　想过周帆或许也有一个有爱的家庭，只不过爱在贫穷里消磨了，这才只能带着弟弟务工。
　　可是，他万万没想到会是这么个原因，明明周帆还这么年轻。

　　“那他还有没有多说些什么？”
　　最后一口面李长青顾不及吃，他追问着张虹，有些惶恐和担忧。

　　“我当时又悔又惊，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可是周帆却安慰我，说他已经习惯了。”

　　“我这才问他怎么回事，他告诉我，他母亲是生周越时难产而死的，父亲则是在母亲死后不久发疯，出门被车撞了。”

　　再也听不下去了，李长青抓着筷子的手紧了又松。

　　晚上八点钟，李长青盯着墙壁上的时钟发呆。
　　他心里装着事，张虹在晚饭时和他说的那些话，那些有关周帆身世的话。

　　这是李长青先前从未知晓的，在看小说时、在和周帆接触时。
　　谁知道小说里寥寥几笔的、周帆的苦难和贫困后有如此沉重的过往？

　　如果周帆只存在于书里就好了，这样李长青依旧会为他感伤，只不过是合上书便能抽离。
　　偏偏现在，周帆出现在他身边。

　　李长青想着，又抬眼看了看钟，两分钟过去了，现在的周帆又在做什么呢？

　　“想去就去吧。”张虹暂停了电视剧，打断了李长青的神游。
　　她一整晚都在关注自家儿子，作为母亲，她怎能不知道儿子的想法呢？

　　不过，李长青却没着急动作，反而看向张虹默不作声。

　　张虹叹了口气，“那好吧，我还想说，你周帆哥应该也挺想你的，最近还时不时和我念叨。”

　　“真的？”

　　“骗你做什么。”

　　“可是现在会不会……”

　　“时间还早呢，”张虹无奈地笑了笑，“他还不知道你回来呢。”

　　“那我去去就回。”说着，李长青抄起方才张虹放置在桌面上的两瓶牛奶，走了。

　　敲响周帆家的门，李长青忐忑不安的同时也隐隐有些期待。他的确没告诉任何人他回来了的消息，连周帆也不知道。
　　敲门的同时，他一边难捺地想着周帆看见他可能的反应，一边又受不住等待的折磨，手上动作渐渐急促了起来。

　　过了好一会，久到李长青几乎要控制不住出声时，屋里这才传来声音。
　　有人打开了房门，却没有马上见到周帆身影——和第一次见面一样，周帆半躲在门后，缓缓探出头来。

　　直到看到那双眼睛，李长青才安定下来。
　　但伴随着门后之人因看见他而露出的、不可思议的表情，李长青的心又迅速悬空。

　　谁也没说话，谁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在短暂分别后的第一次见面中，李长青看着周帆，而周帆扶着门框，双眼瞪得又大又圆。

　　是要说“周帆，晚上好？”还是“周帆，我放假回来了？”
　　平静的神情下是波涛汹涌，看着周帆，李长青竟然有些不知所措。

　　周帆也是同样的感受，看着十几天不见却又明显有了变化的李长青，一种没来由的惊喜和羞赧瞬间将他紧紧包裹。
　　他的心因惊喜剧烈地跳动着，眼神因这久别重逢的欢喜而流露出柔情。

　　一瞬间，有什么东西悄无声息地发芽了，稚嫩的、羞涩的，却又充满蓬勃生机。
　　李长青想，周帆还是一点也没变。
　　周帆想，李长青怎么会瘦了？

　　最后，还是李长青打破这令人无所适从又即将暗自回味的时刻。

　　他回避了周帆的目光，将牛奶往周帆怀里一塞，抬腿就要进门。
　　“怎么，不认识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