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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感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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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份一过,天气便渐渐转凉,太阳的脚步也渐渐加快。
比起七八月或明亮或晚霞满天的傍晚,秋季末的则是凄清忧郁。
祁亭玉到达周帆打工的餐厅时,正是周帆收拾好一切,准备下班的点。
餐厅里,灯火通明,餐具碰触声与轻声交谈声混合交织。祁亭玉径直走进大厅,选了个靠近更衣室的位子——那里能一眼看见进出的员工。
经过这几次的来访,如今的祁亭玉已经是轻车熟路了。
他看了看时间,满意地点了点头,而后在心里默念着:三、二、一
——一个熟悉的身影从更衣室里探出。
这正是换好衣服的周帆,手里还提着什么东西:粉红色的纸盒,方方正正。
祁亭玉仔细一看,发现很像某家蛋糕店的包装。
今日的周帆看上去像是有些疲倦,从更衣室走出,便拖着脚步往大门处走去。
他一副着急回家的模样,眼里再没有其他,甚至忽略了不远处的祁亭玉。
祁亭玉忍耐着怒火追上周帆。
“喂,你是不是故意的?”
在餐厅招牌昏黄灯光地笼罩下,周帆茫茫然地回过头来。在看清祁亭玉的那一刻,他这才后知后觉。
“不好意思,刚刚没看见你。”朝祁亭玉微微一点头,周帆再次开口,“今天我要先回去。”
听到这样的回答,祁亭玉更是气得咬牙切齿。
自从那日从公园一别后,他每隔一阵子便会来餐厅一趟,为的便是“监视”郑守恩和周帆。
祁亭玉心里知道,周帆也许并不想和他扯上关系,但在这一来二往下,周帆也早已习惯他的出现,也从来没有像今天这样淡漠过。
再加上那熟悉的蛋糕包装……祁亭玉鹰隼似的眼死死盯着周帆手上的东西。
“谁允许你回去了?你还没给我解释清楚呢,”祁亭玉怒气冲冲地将周帆拉到一旁,“这是郑守恩送的,是吧?”
从包装和上面的logo中,他认出了这是郑守恩常去的那家。
祁亭玉眼神锐利,语气不善,甚至直接出手将周帆手里的蛋糕夺走。
他原以为这样就能震慑住周帆,没想到对方却露出如释重负的表情。
事实上,这个蛋糕对周帆来说也是个烫手山芋。
今天下午,郑守恩到店里来时,手里便提着它,说这是店里的新品,希望周帆尝尝看。而后,他又不顾周帆的拒绝,强硬将蛋糕塞到周帆手里。
眼下周帆正愁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恰巧遇到了祁亭玉。
而祁亭玉见周帆这态度,也是气极反笑。他一手提着蛋糕,一手掏出手机,对着蛋糕拍了张照片,旋即在屏幕上敲敲打打了些什么。
在周帆走神时,祁亭玉又将手机怼到周帆脸上。
是祁亭玉和郑守恩的微信聊天界面。周帆努力定睛一看,照片下,是这么一句话:
——听说他家的新品很好吃,谢谢你。
周帆:……
在周帆的无语凝噎中,祁亭玉却像是只斗赢的公鸡,翘着尾巴,一脸骄傲。
但这还不够,当着周帆的面,祁亭玉又拎着蛋糕迅速走到垃圾桶旁。
远远和周帆对视一眼后,他便毫不犹豫地将蛋糕一丢。
那胜利的姿态,仿佛所有的一切就是为了这一刻。
“我本也没打算吃,”周帆见不得这样的行为,有些心疼又无可奈何,“既然给了你,你又干嘛糟蹋东西呢?”
“买给你本来就是浪费,难道你还想吃?”祁亭玉狠狠地戳着周帆心窝,“况且就算是你让给我,我也不会吃的,恶心死了。”
周帆实在是太疲惫了,眼下连心也一起有了倦意,全然不想和祁亭玉多争论一句对错。
叹了口气,他便要走:“我有点累了,就先回去了。”
这会祁亭玉没再拦着周帆,只是当周帆从他身边经过,又拖着脚步走向车位时,祁亭玉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劲。
“周帆,”他叫停了周帆,直白又残忍,“你很累吗?看起来好像快死了一样。”
周帆:……
他本就头脑昏沉,加上身边还有个祁亭玉在搅和,周帆一点也不质疑自己下一秒就要气急攻心,倒地不起。
在周帆停顿的期间,祁亭玉已经来到周帆身边。
像是好奇地探究,他盯着周帆看了好一会儿,而后又伸手往周帆的额头上一探:“哎呀,你发烧了。”
反应慢半拍的周帆往后躲了躲,“我真的要回去了。”他几近恳求地说。
奈何祁亭玉向来肆意又妄为,他一把夺过周帆车钥匙,“如果你在半路上晕倒死掉了怎么办?”
“这不正好?郑守恩也不用来找我了,你也不用天天盯着我。”
“你激将法用得真好,”祁亭玉像一只狡猾的狐狸,窃喜着,“不过我已经决定好了要送你回家,让你欠我一个人情,以后好老老实实为我办事。”
话毕,他又将周帆往车上一按,“机会难得,你可要坐稳。”
祁亭玉将周帆送回家时,空荡荡的房间里,只有周越一人。
一见哥哥和另一个陌生人进了家门,周越惊讶的同时又有些无措。
而祁亭玉见到周越,却很是惊喜,“你弟弟?”大步跨进家门,他扭头看向周帆,“真可爱,长得也比你好看。”
目光又往房间转了一圈,祁亭玉半挑衅半感慨:“你的家可真像你,平平无奇,朴实无华。”
“谢谢,”周帆有气无力地回应着,“我很感谢你,不过现在已经不早了,我这个状况怕也是不能留你下来吃晚饭。”
早在二人刚到楼下时,周帆便有意无意暗示着祁亭玉可以先行离开。不过祁亭玉那叫一个充耳不闻,执意跟着周帆上了楼。
而浑身酸软无力的周帆也没办法拦住祁亭玉,只能由他去了。
眼下,祁亭玉一进周帆家门,便如同回到自己家中一般,周帆也不知自己是什么心情,只觉得有些隐隐不适。
被骂白眼狼也好,恩将仇报也罢,总之,在祁亭玉的忿忿不平中,周帆掩耳盗铃似地闭上了眼:
“改天我会好好谢谢你的。”
祁亭玉瞪着周帆,哼了一声,转身就要离开。但就在即将离开时,他又忽然想起什么,回过了头。
“你哥发烧了,找点药给他吃,别让他死家里了。”他对着周越说。
一听“死”字,周越吓得是大惊失色,周帆则是撑着想开口责骂,可还没等他开口,祁亭玉又掏出手机对着他:
“加个微信,把交通费转给我,别想占我一点便宜。”
天气的确是变了,不少人开始感冒发烧,连一向身强体壮的李长青都感觉有点不适。
正上着课,李长青便觉得身体有些发冷,而后又是肌肉酸痛。
讲台上,老师正孜孜不倦地传授着知识,可他却只想回宿舍倒头就睡。
这种情况整整持续了一天,浑浑噩噩一天的李长青意识到自己大概是生了病,便跑到校医院去量了体温。
但体温计上正常范围的温度又否定了李长青的猜测。于是,他便只能当自己是熬夜的普通上火。
拿了药,李长青服用后便准备洗个澡,好好休息一晚。
可不知是生物钟的原因还是如何,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李长青就是睡不着。
身体上的疼痛与精神的疲惫折磨着李长青。辗转反侧中,他回想着自己最近究竟有何不对的行为,这才导致自己染病。
就在李长青感慨如今自己身体素质感人时,另一种疼痛却忽如其来——额头不知为何开始剧烈疼痛。
这不是偏头痛或其他由内而外的疼痛,更像是磕碰到什么东西的钝痛。
李长青捂着额头,轻轻揉着,心里骂了一句:真是见鬼了。
可怎么会突然头疼呢?骂着骂着,李长青竟然慢慢停了动作,心里的怒意也被恐惧逐渐代替。
长时间的安然无恙,让李长青差点忘了他和周帆共感的事情。
从不适忍耐到适应看淡,李长青自以为早已和周帆的痛感融为一体。
加上周帆也不常受伤,几个月的时间下来,他早已习惯、甚至是分辨不清二人疼痛的分界线。
因此,今天种种奇异状况的出现,他便下意识因为是自己罕见地生了病。
直到这强烈又难耐的痛感再次敲醒了李长青。
打开手机,李长青急忙给周帆发去了信息,问周帆现在正在做什么。
可周帆却是迟迟没有回应。
他又拨打了电话,但对面依旧毫无动静。
李长青看了一眼时间,还不到十点半,按道理来说,周帆还没这么早入睡。
难道真是周帆出了什么事?
是有什么东西不小心砸到了意识不清醒的周帆?还是说周帆迷迷糊糊间被绊倒在了地上,磕到了额头?还是说有人……
胡思乱想中,李长青心里的恐惧越来越深,在得不到周帆任何信息的时间里,各种离谱荒诞的猜测争先恐后钻入他的脑海
李长青猜到了周帆是生了病,也正是知道周帆生病,他才对额头上那久久消散不去的痛感愈发惶恐。
俗话说越急越乱。李长青就是个典型的例子。
当下一急,他便将理智通通丢失,将周帆家里的周越,将就在周帆隔壁的爸妈弃之脑后。
急匆匆跳下床,李长青问几个正在各忙各的舍友:
“宿舍几点关门?”
“十点半,”有人答了句,又抬头看了正在动作的李长青一眼,“诶,这么晚你干嘛去?”
“看病去。”李长青一边套袜穿鞋,一面随口应着。
而后他起身抄起外套,像一支离弦的箭,不顾舍友的疑惑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