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小说里的炮灰攻共感后》为开

32、排练

　　直到上午九点，孩子们才跟着家长陆陆续续进入教室。

　　放眼望去，这些孩子有的眼神呆滞、动作缓慢，有的却两眼放光、异常活泼。
　　李长青看着将孩子送进教室的家长们，他们的眼神无一例外流露着爱怜。有的家长不放心，甚至选择直接站在窗前，眼巴巴望着。

　　排练表演的老师是个女生，身材高挑，长相精致，一开口水似的温和。
　　在面对初来时就一锅乱粥的人群，她准确无误地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叫孩子们按顺序排好队。
　　至于那几个实在控制不住自己的，老师也会耐心安抚，旋即再给一旁的志愿者一个眼神。

　　说是音乐表演，但其实老师安排的任务是非常简单的。孩子们只需要跟着音乐节奏敲锣打鼓即可。
　　可开始排练表演的过程却并不简单。有些孩子好动，拿着棒槌便不停地敲。有的孩子安静，一首歌过去甚至动都没动。

　　这时候李长青一行人的作用就来了，老师一个人纠正不过来的，便要他们站在孩子们中间辅助指导。

　　李长青辅导的是一个女孩，梳着双马尾，很安分乖巧的模样。棒槌轻轻地被她握在手中，还有几次掉落。
　　将工具拿起，李长青递给小女孩，“不试试吗？”他问。

　　小女孩提起眼皮，呆呆地盯着李长青，眼里却没有李长青的身影。
　　“这样，”沉吟了会，李长青蹲下身子，捏着棒槌的中段，轻轻在鼓面上一敲，“很简单的，你看着老师怎么做。”

　　孩子们年纪小，专注力较差，半节课过去，不过也就半个小时，老师就告诉大家可以休息十五分钟。
　　这时候，家长们便打开门，迎接着自家小孩。

　　“这些家长不在的孩子一定要看着点，”老师手里抱着几瓶矿泉水，走近志愿者，“真是辛苦你们了。”
　　李长青没有接过水，而是摇了摇头 ，下巴朝旁边阶梯上一点，意思是自己带了。

　　从包里翻出水壶，李长青倚靠在阶梯上，边翻着手机边喝水。发现没有收到他人信息后，李长青便将手机往兜里一插，这才抬眼一看
　　——不远处，小板凳上，那个女孩子正静静地注视着他。

　　李长青下意识往身边空位拍了拍，旋即又瞬间意识到不对，这才起身走到女孩身边。
　　“怎么了？怎么不和其他小朋友一起玩？”

　　女孩还是一如既往地沉默着没有回答。可这一回，令李长青意外的，是女孩竟然有了动作，而且还是缓缓朝他方才所在的位置走去。
　　李长青看着女孩在台阶前停下脚步，目光直视前方
　　——那里摆放着李长青的背包。

　　顺势在台阶上坐下，李长青一手拎起包，“你想要这个？”

　　女孩摇摇头又点点头。

　　李长青干脆把包递给女孩，里头除了充电宝和一件薄外套再无其他。
　　可女孩既不需要充电宝也不用外套。她在台阶前蹲下，小心翼翼地捧起李长青挂在包上的娃娃。

　　这是当时和周帆一起出去买的祈福娃娃，李长青心一颤。

　　“小河哥哥也有一个。”这是女孩对李长青说的第一句话。

　　“什么？”李长青诧异出声，一是为了女孩今日第一次开口，二是因为女孩嘴里的小何哥哥。

　　可女孩却不再回答李长青，像是对这个极其好奇，她仔仔细细地研究了起来，随即又皱起眉头，露出难过又不解的表情。
　　“和小河哥哥的不一样。”

　　李长青往周围人往了一圈，印象里，今天来的同学没有一个姓何的。
　　“小何哥哥是谁？”他又问。

　　“小河就是某个志愿者的代称，”身旁，一个经验丰富的学长回答了李长青，“你刚来还不知道，孩子们记不住复杂的名字，只能取简单的代称。”

　　略知一二的李长青点了点头，“那你是什么哥哥？”

　　在李长青的询问下，学长一愣，肉眼可见地难为情起来，“我是……小花哥哥。”

　　李长青半晌说不话。他实在不知道眼前这个虎背熊腰的师兄和小花有什么联系。

　　“其实是因为我第一次来时，穿了一件带小花的T恤，他们才这么叫我的。”学长看出了李长青的惊讶，解释完便连忙转移话题，“那你呢？你也起一个。”

　　“我？”李长青回过头，见小女孩也在看着他，眼睛里多了些神采。
　　“叫我大树吧，”李长青笑着和学长对视一眼，“常青树嘛。”

　　那小河哥哥是谁呢？李长青并没有忘记这个问题，只是他问了一圈，无人知晓。
　　最后还是老师回答了他的问题，“他也是个志愿者，有时会一个人来照看这些小朋友。”

　　得到回答，李长青便不再纠结。只是，或许是那个娃娃的原因，他发现在接下来的互动中，小女孩也愿意尝试着和他讲几句话。

　　下午五点钟，老师和志愿者们收拾好器具，一天的节目排练，就这么结束了。
　　结束时，志愿者还要负责将孩子们准确无误地送到家长手中。

　　看着一个个孩子或兴奋或疲倦地投入家人怀抱，李长青也缓缓松了一口气。
　　直到康复中心的人逐渐稀少，门外似乎也无人在等待，李长青这才想起身后的小女孩。

　　小女孩背着毛茸茸的小书包，站在众人身后，那神情，似乎在等待什么。
　　李长青还以为小女孩的家人临时有事耽误了片刻，不料下一秒老师便开了口：
　　“夕夕一个人回家要小心喔。”

　　李长青看了看老师，又看了看小女孩，二人自然的对话告诉他向来如此。
　　小女孩乖乖地点了点头，终于在众人离开后背着小书包独自离开。

　　文化中心到学校的车程有半个小时，一行人走出大门，便准备兵分两路打车回学校。
　　文化中心广场连接着十字路口，周围行人车辆来来往往。一旁还有一些卖艺求生之人，他们推着车和音响，一首歌一句感谢。

　　在等待的途中，李长青左右环顾时，眼尖的他忽然在步履不停的行人中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本应回家的小女孩，此刻正站在窝坐在地上的卖艺人面前。

　　在看见小女孩的那刻，李长青意外的同时心里更是担忧。他正想上前询问，卖艺人却恰好一曲终了。
　　李长青就这么看着小女孩蹲下身，略过了摆放在一旁的收款码，轻轻缓缓地捏着什么东西就要往那人跟前一放。

　　那人同样伸出手接住了，而就在这一刻，小女孩直起身子，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
　　李长青走到那人跟前，发现那人正对着手心里的糖果，茫茫然地不知在思索些什么。

　　李长青知道这颗糖果的来历，是下午时，老师为了奖励配合得当的小女孩而给的。

　　在李长青停顿的那一瞬，卖艺人同样抬头和李长青对视着。
　　只一眼，李长青便察觉到对方眼里的动容。

　　“长青，”不远处，同学们招呼着李长青，“车到了，走啦。”
　　李长青深深吸了一口气，什么也没说，向着来时的方向离去。

　　一上车，结束了一天的疲惫的同学们是恨不得往车上一倒。
　　李长青坐在靠窗的位置，听着身边两人讨论着今日的所见所感，说到动情之处，他们还戳了戳李长青，问他什么感受。

　　李长青正百无聊赖地翻着手机，在同学的询问下，他掀起眼皮往旁边一瞧，却说不出什么话来。

　　说来，这还是他第一次融入和普通人不一样的群体。就像是一块巨大的魔方突然翻转，李长青突然意识到原来在自己身边的，也可能是不同面的不同颜色。
　　那个安安静静的小女孩，那个流水般包容的老师，那颗小小的糖果，都让李长青有所触动，只是，他不知该如何说起。

　　他将今日的经历通通告知了李爸李妈，他们都夸李长青做得不错。
　　李长青接着往下翻，翻到聊天记录停留在几日前的周帆。
　　有一种冲动席卷了李长青内心，他突然很想很想告诉周帆，关于那颗小小的糖果在三人中间传递的故事。

　　有这种想法其实并不奇怪，因为李长青清楚的知道，周帆向来也是向别人传递糖果的人。

　　可聊天框里的字打打删删，李长青就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周帆已经好几日没主动找他聊天，已经意识到周帆对祁亭玉心意的他更不敢主动打扰。

　　锁了屏，李长青双眼一闭，往后一倒，周帆现在在做什么呢？是在忙工作还是……和祁亭玉在一起呢？

　　李长青是误会周帆了，在日复一日的工作中，周帆早就适应了服务员的工作强度，至于祁亭玉，周帆压根没将他放心上。
　　困住周帆的，另有其事。

　　自周帆那日生病时，迷迷糊糊接下郑守恩送来的蛋糕的那一刻，郑守恩便仿佛错误接受到了某种信号。
　　至此，郑守恩那点半真半假的心思，全部袒露无遗。

　　他找到周帆，直白地告诉周帆，自己正在追求他。
　　周帆被这突如其来的告白吓了一跳。

　　事实上，周帆虽然迟钝了些，却不是木头，早就或多或少感知到郑守恩的心思。他害怕的，也不是郑守恩这句话本身，而是除了郑守恩便无所顾忌的祁亭玉。
　　他总觉得在郑守恩讲这句话的时候，祁亭玉便站在他身后。

　　“这种话以后别在说了，我们只能是朋友，”周帆着急忙慌地想躲，“况且，与其找上我，你还不如把目光放在身边人上。”

　　郑守恩当然知道身边人指的就是祁亭玉，只是，他在惊讶于周帆的直白的同时，也回想起祁亭玉前天对他说的话。

　　“我只把祁亭玉当弟弟，我们同样不可能。”他试探着开口，“不过，你又为什么不看看你的身边人呢？难道你的身边人不是我？”
　　“难道，是李长青？”

　　周帆几近惶恐地回过头，半天说不出一句话。